《大梦千年》分卷阅读46

    不知道过了多久,娮姬小声问道,“子午,你睡了吗?”

    子午没睡,这会儿静下来了,她还在琢磨着那句模模糊糊的“先生”,听到娮姬声音,还挺惊讶,“你还没睡?”

    “没,”娮姬往子午那边又蹭过去一点,鼻尖都要挨着子午头发了,才停下,“子午,你跟我说说话吧?”

    子午转过身,看向她,“说什么?”

    娮姬呼吸一窒,原本她就靠的很近了,子午这一转身,两人直接鼻尖对着鼻尖了,她稍微往前凑一下,就能亲到了!

    子午似乎也觉得这样太近了,往后挪了挪,又问道,“要说什么?”

    “说……”娮姬脑子里有点乱,她盯着子午,“说什么都行,我就想听你说话。”

    “行吧,”子午应了一声,想到方才说的哄人方法里的亲亲嘴儿,突然想到了前世娮姬骗她,亲吻能止嗝的事儿,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隐去了人名,讲给了娮姬听。

    原本娮姬还有些恍惚的,子午声音好听,深夜里小小声的说话更是惑人,但是在听到子午说的以止嗝的名头亲子午的事儿,瞬间眼底一片清醒。

    “是谁?”娮姬一脸严肃。

    子午想起来神色都带着柔情,只能道,“你不认识。”

    娮姬有点急了,“子午,那人就是个登徒子!大骗子!你要提防着点!”

    子午看着娮姬,眼底漾起笑意,重复道,“对,登徒子,大骗子。”

    娮姬觉得子午这显然没听进去,于是再次强调,“拿这样的事逗你,显然对你另有企图,你可不能上当,要离他远远的,如果下次碰到,你带我一起,听到了没?”

    子午挑了挑眉,“另有企图?”

    “对!”娮姬说,不自觉的把自己骂了个透彻,“如果真心心悦你,就应该努力追求你,而不是用这种手段骗你!也就是你不谙世事太天真了,以后去哪儿都带着我,我绝不会让人占你便宜!”

    在听到“心悦”二字的时候,子午的笑便顿在那里了,她看着一脸焦急的娮姬,明明都那么虚弱了,还认真的板着脸叱责她大意……

    总被她忽略掉的记忆全部翻涌上来,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她突然想问问,你是喜欢我吗?你是早就喜欢我吗?从前世,到现在,是吗?

    一次次醒来都能恰好的遇到年华正好的你,这背后玄机,和你有关吗?

    然而向来直言直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子午,第一次犹豫了。

    如果是喜欢,她如何待她?如果不是喜欢……

    子午叹了口气,好像打心底里就没想过会是不喜欢。

    她看着娮姬因为气愤而发亮的眼睛,想着,那就不问了。

    子午的指尖在娮姬唇上点了点,笑道,“睡吧,你还病着。”

    看到娮姬还想说什么,子午加了一句承诺,“去哪儿都带着你是吧?我记着了。”

    ☆、冰天雪地

    娮姬本就羸弱, 这一病, 反反复复折腾了半个月才将将好全, 女皇听闻了很怜惜她, 让她好生休养,暂且不用归朝。

    娮姬乐得清闲, 也没刻意打听朝政之事,倒是和平总跑来跟她说, 要么是女皇几乎掏了半个国库送去瀚城, 要么是荀郡主如何如何有才能。

    娮姬权当是听故事了, 顺便想了想,半个国库都够再搞多少兵马了。

    苏信忌日的那天, 下起了小雪, 零零散散的飘着,刚碰着手心,就化了。

    娮姬坐在铺着厚厚的垫子马车上, 和宁驾车,去当年出事的地方祭拜。

    她难得的没怎么说话, 只是趴在窗沿上, 眼睛往下看, 看被马车带起的尘土。

    子午一直在旁边,本来想着娮姬心情不好,就放任她趴着了,但是马车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她脑袋还是冲着外面, 于是一巴掌把勾着帘子的绳子扯断,哗啦一下,厚厚的帘子从上而下砸了下来。

    娮姬没躲开,就挨了一下。

    “你是没喝够药啊,”子午看着她,“还是觉得一嘴的土很好吃啊?”

    娮姬抹了把脸,两手撑着垫子往子午那儿挪了挪,“我就是触景伤怀。”

    子午听了,没再说话,关于苏信,娮姬告诉了她很多,她说,苏信是个天生的君王,他生来就是这块材料。

    苏信十四岁有了自己的封地,是淮南五城。

    那五座城有点倒霉,但凡哪年夏天有场暴雨,就得遭灾。

    而且淮南富庶,商业发达,贪官就特别多,经年累月下来,导致官商勾结,普通百姓日子挺难过的。

    除了这俩大毛病,还有很多小毛病,越繁华的地盘是非越多。

    但是苏信过去之后,仅仅两年,不仅没出乱子,还疏通河道,建大坝,让百姓不用担心随时可能被冲走,又改革了官员制度,彻底换了风气。

    娮姬难过的时候其实喜欢一个人闷着,但是子午在,她就爱念叨了。

    她把苏信的事儿,从娃娃起说到十六岁殒命,从忽悠人这样的小事儿说到了不得的政绩,事无巨细,一一说给了子午。

    女皇的心思是从来没遮掩过的,她就是想培养个不得了的女子,能继承她的皇位。

    所以三个皇子优秀或者不优秀,女皇都不是很关心,这导致三个皇子打小都挺缺爱的。

    但娮姬就不同了,还是个奶娃娃时候就被女皇天天带着,悉心培养。

    其他两个皇子比娮姬大挺多的,娮姬出生的时候,他们都在自己封地了,所以并不亲近。

    这两个皇子挺糟心的,原本估计以为母亲就是个冷血的女皇,结果有了娮姬,见识到了对娮姬的疼爱后,缺爱的皇子就很讨厌娮姬了。

    每回见着娮姬,都话里带刺儿,怎么也看不顺眼。

    娮姬年幼轻狂,因此尽管岁数差的不小,照旧能打起来。

    苏信一直跟娮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娮姬一打二,会吃亏,于是撸起袖子就跟着上。鸡飞狗跳,血雨腥风。

    这导致但凡年节,在外王侯回长安,宫里的太监婢女,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

    皇权这种东西,太诱惑人了,尤其是对缺爱的皇子来说,权力就是个特别实在的东西了。

    苏正则身为大皇子,原本就是最理所应当成为太子的人,但是因为女皇对男儿的偏见,就硬生生剥夺了他的机会。

    娮姬说,站在苏正则的位子想想,其实苏正则养私兵想谋反夺位,还是很合理的。

    只是,让苏信发现了。

    这事儿苏信当时并没有告诉娮姬,带着这么个大秘密连夜回长安,可惜,却死在了路上,临死也没告诉娮姬,这谜团困了娮姬四年。

    现在才算是解开了。

    当年摔下去的那个悬崖还是那副草木不生的荒凉模样。

    那时候十六岁的娮姬,只是在这里停留过一次,就看到了血雨腥风,刀光剑影。裹着呼啸的风从悬崖上跌落,夜幕里最亲近的那个人披着一头一身的血望着她,最后渐渐阖上了满眼的舍不得。

    自此这里的场景都变成了梦魇,时不时扰她心神。

    或者是明媚午后的小憩,或是夜色深沉的睡熟,刻意的,或者不经意的,总会梦到,一幕又一幕,像是要刻在她骨子里似的。

    每每惊醒,一身冷汗。

    灌下一口凉茶后,却想着再梦到也好,她能在梦里多看看苏信。

    娮姬让和宁和平拿了纸钱圈起来烧,这会儿雪已经停了,山上风大,烧起来的纸钱扬起不少灰,有的还没烧尽,就被刮走了。

    娮姬沉默的看着,什么也没说。

    子午站在悬崖边,往下看了看,挺陡,看着很渗人,说实话,这么摔下去,娮姬还能生还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她又开始有点心疼了,忍不住想着那时候的娮姬,还那么小,得多害怕啊。

    先是失去亲人,后是得知自己后半生只能坐着了,眼睛也不好,还有关于幕后凶手的猜测追查,时时折磨着她。

    “别站那么靠边,”娮姬对子午道,“我会害怕。”

    子午愣了愣,连忙退回娮姬身边。

    之后娮姬一句话也没说了,直到和宁他们烧完了带来的纸钱,才开口说,“走吧。”

    子午跟在娮姬身后,问道,“你不跟他说些什么吗?我以前见到别人烧纸钱给亲人,会絮絮叨叨说说话的。”

    娮姬笑了笑,眼底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吹着风对着眼前什么都没有的地儿说话,想想怎么那么瘆得慌呢?”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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