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实我也忘了,卡索毕竟是一族之王。做为一族之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王子放弃更多的利益,何况罹天烬的实力如此强大。冰族想要光复,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觉得与其护着我这样一个废物儿子,还不如依附强者。我可以理解,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罢了。可惜,他并不知道,我这一颗被他放弃的棋子,小宠似的儿子,这么多年都是在欺骗着他。以前为是他的目光,我隐藏了我的实力。现在,为了活下去,为了冰族,我一样可以韬光养晦。
火燚真的教会了我很多,虽然他也觉得我可能是个弃子,但是,他依然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神最重要的元气在什么地方,比如罹天烬的弱点是当年卡索杀他时转世都带着的伤疤。比如我被直接推进全是火族十恶不赦重犯的监牢直到我杀光他们所有的人。星旧师父说,那时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连星旧师父都不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劝过我,不要将杀戮当成目标去追求。可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就像卡索那样,不就只能如同一条哈巴狗一样扒着强者而活么?强者,不就是以杀止杀么?不过星旧师父一直对我十分忠心,就算是当时我最颓废的时候都对我不离不弃,我自然会给他几分面子。
罹天烬是在火燚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中反抗起来的。听说之前每天晚上他都是怒气冲冲地回去的。但是第二天又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看来卡索每天晚上都很好的安抚了他的火气。
虽然心里恨他对冰族和我的背弃,但是我的心还是会总想起他。忆着他小时候抱着我走过凡世的街,以及那一声尖叫:“来人。”一开始火燚总是能很轻易地看出我在想着他,每次他都会嘲笑我是没有断奶的小娃娃。次数多了,他也觉得不耐,直到有一天,他将我推进那神族的地狱,他那时候笑着说:“废物的儿子,也不过是个废物。你总有时间想着他,说明你根本就放弃了冰族。”
“冰族之王,不会是废物。”我那时还不懂怎么掩饰自己的表情,比起真正的王,我还是差得太远。“你的父王卡索……”“不要提他!”我当时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他不配做王!”火燚嗤笑:“其实你也应该感谢他,若不是他打开双腿让烬儿满足的话,说不定你们冰族都已经被灭族了。”我死死地咬住唇,直到血腥之气散入我的口腔。我无法说服自己,父王对我对冰族的背叛还在眼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火燚直接推入那个恐怖的牢笼。“证明给本王看,你不是废物。不然,你也会和你那个废人父王一样。不,他至少可以苟延残喘地活着。而你,却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那里,还没半个时辰,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口气。那里根本就是恶魔的据点,所有在里面的,都是犯下十恶大罪的神族,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可以任意欺凌的肥羊,谁都想踩着我的头住出口爬。火燚下了令,谁能杀死我,就可以放他出来。所有的堕落的精灵和神族都发了疯似的在寻找着我的踪影。我狼狈地躲藏着,可是不管我在哪里,都会有精灵或神族可以找到我。那个时候,我为了活下去,甚至在水里躲了三天三夜不敢出现,身上的伤口一直都没有好过。我不敢与任何人为伍,前一刻还对你和颜悦色的弱小同伴,下一秒都可以在你身上捅上一刀。这种事情我已经不知道碰到过多少次。
虽然残酷,我却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杀神要如何才能一击毙命;比如要如何隐藏自己的杀意,更好的伪装自己。我表面上的无害让我不知道骗过多少比我强大的对手,而我的幻术也在一次一次生死博斗之间得到更多的提高,如果说以前,父王教我的幻术只是为了自保,在与那些十恶的神族交手的时候我学到的就是如何先杀死对方。直到我杀死了最强大的堕神,我终于再次见到了火燚。
“很好,你终于知道,你该做些什么了。”他眼神依然带着对我的玩味与轻视,“能杀死那里面的堕神,说明你的幻术已经比当年的樱空释还要强。不过,你要知道,卡索身上拥有着他自己的元气,以及樱空释的元气,他都无法打败烬,而你还比不上卡索。你做得可是一点也不够看的。哦!说起卡索,他给你多添了个小弟弟,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在残酷的杀戮中早就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一切,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火燚上下打量了我一会,突然哈哈大笑离开。不久就有一个宫人带着我,走向通往罹天烬寝宫的路。
过了近五十年,我再一次见到了卡索,神族的孕育期很长,有三十年。而那个孽种,也已经有二十岁了吧。二十岁,在神族里还是幼儿模样。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卡索开心的笑容了,可是那天,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如此安宁的笑,只是最讽刺的就是,他的笑,不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了那个孽种。
那一刻我忍不住对那个孽种起了杀意,常年的征战,卡索对杀意是如此的敏感,他看向了我这边。罹天烬也在他的身边,看他突然转向我,也向我这边看来。当看到我的样子时,他突然勾唇一笑,问卡索:“怎么了?看到了什么?”卡索迟疑了一下,说:“我感觉,那个士兵,对玄焰有杀意。最近火燚对你动作频繁……”罹天烬笑意更深了,他欺近卡索,几乎整个身子贴在了卡索的身上:“看来,有些杂碎要对咱们的儿子不利呢。卡索……上去给他点教训吧。”
卡索走到了我的身前,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难道他真的要为那个孽种而对我动手吗?他真的,已经对我一点情份也没有了吗?我正想着,一个响亮的耳光,没有一点犹豫,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我的脸上,将我的整个脸都打偏。我瞪着眼看着他,而他,眼神里却连一丝丝感情也没有,举起手,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罹天烬的剑眉高挑,慵懒得像只优雅高贵的猫:“去告诉你的主人,玄焰是我的儿子。不是什么下贱的人类血统就可以伤害的。”
我仇恨地看了一眼罹天烬,然后又瞪向我曾经最亲最爱的那个神明。我看到他就连半点感情都没有留在我身上,他转身,直接走向我们的仇人,露出魅惑的笑容。罹天烬挑衅地看着我,突然抱住卡索,直接走到床边,落下了纱帐。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包括那孽种也被人抱了出去,只余下我一个,看着他身下的,在他的猛烈攻势下发出怎样恶心的媚叫。
卡索,你可知道,你那两巴掌,已经断了我们父子缘份。从那一刻开始,我将不再对你有任何奢望。你不再是我最敬重的神明,其实早在你背弃冰族的那一天开始,我和冰族将与你,与罹天烬,至死方休!
☆、与虎谋皮
回到火燚那里,我更加疯狂地练习幻术,不想让自己得到一丝休息。因为只要一停下来,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响亮的耳光以及卡索那张对着我冷漠至极的脸。我发誓我定要让卡索后悔,让他后悔放弃我,让他知道,我并不比罹天烬差。
我如同疯魔一般的状态终使星旧师父都担心起来。他有劝过我幻术要循序渐进,切莫贪心伤及根本,凡事适可而止。可是我完全不想要停下来。直到我因为元气消耗过度突然晕过去。我知道我依然及不上罹天烬的一半。我只恨自己不中用,那几天,我躺在床上不动不说话,若不是还有呼吸,我就像一具死尸一样。无论是谁都觉得我是不中用了的吧,就连火燚看到我,连骂我都觉得废了力气似的。
这样的日子直到卡索被星旧师父求来。他披着雪色的大氅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时空倒流,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可下一秒他厌恶的表情直接让我将那句“父王”吞回肚子里:“怎么这样脏乱?”星旧师父尴尬一笑:“这几天雪樱他……”卡索摆了摆手,偏过身子,光照在我的身上,刺眼得紧。我抬起手挡住了阳光,而他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捏住我的脸随意地左右晃了晃。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星旧师父:“星旧,他不是还好好的,没什么大事一样。既然还没死,叫我来做什么?“我听着他对我无情的话语,却一动也不动,我本以为,他已不值得我再有任何感情波动,他接着说:”星旧,你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不过是个奴隶,你居然让我放下玄焰的事跑来。就是为了看一个想要死的奴隶吗?“
玄焰……卡索的名是黑色之城,他给那个孽种起的名字居然带着自己的名字!我到底在他心里算什么!那一刻我不知怎么的,所有的委屈与不甘瞬间爆发,我抓住他的手,冰蓝色的火焰从我的手上冒出,如同我心头的熊熊怒火,将他的手灼伤。我坐起来,扶着额,吃吃笑起来,我笑我的傻。我怎么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生气。我的血液好像一下子沸腾起来,但是我的脸上浮现的却是一个邪气的笑容,像极了罹天烬:“卡索,你说我是奴隶,那你呢?你不过是罹天烬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凡世有一句话:打狗也在看主人。没错,看在你主人是罹天烬的份上,我现在动不得你。但是,等你的主子也成了别人的落水狗,你又能嚣张到几时?“
那天卡索是怎么离开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接下来该做的是什么。当我梳洗打理自己的时候,我看到镜中,那个熟悉的脸上,居然透出的不再是冰族湛蓝的眼瞳,我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暗金色。或许这就是冰族王室特有的秘密,我感觉得到,自那次后,我的元气居然又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我离着罹天烬又近了一步。而火燚看到我的眼眸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兴奋。我却不以为意,不管他是不是在利用我。我都将光复冰族,感情这种东西,不可能再阻止我的脚步。
罹天烬与火燚终于到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地步,朝会上有近一半罹天烬的支持者没有再来参加,而火燚也明正言顺地提拔我上位,我是新任的冰王,就算是一个俘虏,我的身份就代表着冰族最终支持走向。我并没有如火燚的意思,直接支持着他。而罹天烬那边,我也并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集。直到我以一人之力,可以力抗火燚与十位将军之时,终于到了撕破脸的时候。卡索虽然离开,但是他的噬神剑一直存于火燚之手,这把冰族至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冰族手中。罹天烬估计也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吧,火燚那天明显是不怀好意,明知是鸿门宴,他居然也不带自己的士兵,就自己带了三个侍从就来到了火燚的大殿。当他放倒了火燚那些废物将军的时候,我的剑,也刺进了他前世的伤疤。火燚说过,那是他唯一的弱点。
可能那是他第一次尝到受伤的滋味,我看见他明显一愣,就在这个愣神间,我用灵力想要将剑刺得更深一些,可是奇怪的是,不管我用多少灵力,都无法再让噬神剑再深入分毫。罹天烬扣起了手指,强大的红色幻术光芒在他手中暴起,我舍不得手中的噬神剑,只能硬扛下这可怕的攻击。若不是噬神剑是上古神物,帮我挡下一些攻击,我想我真的会当场被他杀死。就算是这样,我也伤得不轻,鲜血怎么也压制不住从口中涌出。
“我就知道,卡索那个贱人,会告诉你我的弱点在哪里。”罹天烬的伤口还在淌着血,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似的,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好像听到丧钟在为我敲响,我却一点也不害怕:“成王败寇。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他摇了摇头:“不,本来,你可以成功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前世的我被他偷袭,所有的元气被他拿得干干净净。这辈子,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他?让自己这么傻,再被捅刀子!“
罹天烬并没有杀我,他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除了我还有能力偷袭到他以外,没有任何神可以阻挡他的脚步。之后,我听说卡索被暴怒的他打断了腿之后吊在了军营中最高最显眼的地方,他的脚下就是火族不灭之火,腿伤了,他连躲都没地方躲,只能承受着连灵魂都能灼伤的劫火……
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我一直这样告诉着自己,忽略着心脏泛出的一丝疼痛,我继续与虎谋皮,我要向所有人或神证明,我绝不比任何神差。
☆、失去
火燚与罹天烬的战争持续时间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长。或许是罹天烬的幻术太过逆天的原因,火燚的大军节节败退,火族向来以强者为尊,罹天烬的胜利使得追随他的火族越来越多。可让我觉得诡异的是火燚居然一点也不在意,他还有时间天天来过问我的伤情,甚至想要亲自使用幻愈珠为了疗伤。我并不相信他会如此好心,拒绝了他。而他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我心里非常警觉,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当罹天烬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当我再次站到战场的最前线时,我最后一次看到了卡索,我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泛疼:他穿着破烂不堪的粗衣,被罹天烬牵着一条锁链跪着。罹天烬的脚,踩在他的头上,像对待牲畜一样。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变得面容枯瘦,曾经优雅雍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只余下不正常的腊黄。罹天烬见我出现,冷笑一下,对着匍匐在地的卡索说了些什么。卡索却没有任何的动作或表情,他的眼神再无以前那般灵动睿智,好像早已失去了灵魂。罹天烬见他许久任何反应,突然一脚将他踹开,提着长刀就直直地向我冲过来。
罹天烬强大的灵力威压灌注在他的整个血色妖刀之上,我感觉得到这把刀与我手中的噬神剑一样,都是上古的神器。而我和他,实力实在相差太大,不到十息,我就已被压制住灵力,而他的手中已冒出红色的幻术光芒。我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如别人一样,轻易地死在罹天烬的手上,我还没有复仇,还没有让卡索知道,我会是这世间最强的神!我血液中上古真神的血脉在这战场上激发,幽蓝的幻术光芒让所有神族都停下手中的打斗,而在罹天烬那惊愕的眼神中,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居然将在那一瞬间突然暴发灵力,将他弹开。
“杀!杀!杀光眼前所有的神,他们的灵力都将是你的!”心底有一个阴暗邪恶的声音在引诱着我。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起来,只能听到那个魅惑人心的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你将变成最强的神。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我想要的?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是冰族的光复吗?真的是为了光复冰族吗?我被冰族子民排挤嘲笑,我为什么要光复冰族!我的记忆开始如走马灯一样,被嘲笑不会幻术的日子,被离境王后冷落训斥,不!这些我都不在意,我一点也不在意!
“是么?你真的不在意这些吗?”那个声音桀桀怪笑道,“那你不在意卡索给你的耳光吗?”卡索……“他可是不要你了呢!他选择了更强的罹天烬!他抛弃了你,放弃了冰族,只因为你不够强,你太弱了!太弱了!”不!不!父王不会抛弃我的!父王没有抛弃我!“只要你能得到眼前这些杂碎的元气,你就会成为最强者。卡索将会成为你的奴仆,拜倒在你的脚下。快!快杀了他们!杀!杀光他们,你就是这世间最强的神。”
罹天烬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他不知道那时的我已经被迷失了心智。他只是本能地知道,不能让我继续变化下去。他的刀向我的颈子上挥来,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罹天烬愣在当场,他没有想到,已经被他折磨多时的卡索居然还有灵力可以瞬间移动到我身边,为我拦下这致命的攻击。
以下是罹天烬视角我没有想到,卡索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余力能冲上来。要知道,他吃下了焚心果,却一直没有得到我的解药,加上被劫火燃烧,每天都有力气能站着都是一个奇迹。他的眼睛还是一点神彩也没有,但是手却死死地握着我的刀,就好像回到了重生之后第一次再见面。他也是这样,护在了这个小子身前。只因为他是梨落的孩子么?卡索,你忘了么?你与我,同样也有一个玄焰,为了梨落的孩子,你就可以来伤害我么?为何从前世到今生,你都对我如此残忍,只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弟弟,你就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背叛,这小子伤了我,你真的不害怕玄焰失去父亲吗?卡索,我累了,或许,早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该结束这一切。
我第一次,不留余力,任着手中的神器吸取我的元气,我的元神用得越多,这把刀的力量也就越强。当它捅入卡索的身体,血肉被撕开的声音第一次让我觉得疲惫。“算了吧。”我听到我自己心底涌出的声音。“还了你刺我的那一剑,折磨了你,也折磨了我自己。卡索,我们就此两清,从此不再相见。”
回到雪樱视角空气中再次弥漫出熟悉的血腥之气,我兴奋的嗅了嗅,手中的噬神剑也蠢蠢欲动,想要收割鲜血与元气。“雪樱……”是谁,是谁在那么悲伤却温柔地叫着我的名,“雪樱,你是冰族最后的血脉,不要向它低头。”冰族最后的血脉……我是……冰族最后的血脉……“不要管他!”那个邪恶的声音有些暴怒,“不要管他,他只是不想让你比罹天烬还要强。他只是自私的想要你放弃你的强大,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我嘴里喃喃的说着,“杀,杀光他们……”
就在我的意识将再次进入混沌之时,一双布满伤痕却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那个嘶哑却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雪樱,你是冰族的王,不要受他的蛊惑。”卡索,是卡索……“你忘了吗?他抛弃了你!他选择了玄焰!他给那个孽种起名玄焰,带着他名字的孩子,而你,你只是他不要的,你将永远被他抛弃……”
我再一次陷入了内心的痛苦挣扎,脑子里一片在混乱。我只能举起手中的剑,胡乱的劈砍着身边的神,没有神敢接近我,我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噬神剑饮到神的鲜血更加的兴奋起来,我不知道我自己这样无章法的乱刺了多久,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噬神剑,颤抖着却又坚定的刺穿自己的身体。
我的神智在那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我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噬神剑完全的刺穿了卡索,而他强大却温和的冰族元气正顺着剑身涌向我的体内。“不!”我尖叫着,“不!卡索……”我想要抽回手,但是手好像被剑吸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我失声喊道:“卡索!卡索!父王!”
卡索眼中含泪,眼神在今天第一次有了神采。在我疯狂地想要远离他的时候,他伸出手,摸着我的脸,从额上,顺着我的整个轮廓认真地摸着。我停止了挣扎,只能呆呆地望着他。而最后他收回了手,我看到在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地笑容,倒在了我的怀里。
罹天烬视角
我离开他身边之后,继续与火燚战斗着。火燚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宝物,居然能与我缠斗起来。就在我不耐想要杀死火燚的时候,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不远处灵力的波动,让我知道,卡索已经死了。我已对他死心,为什么还要哭呢?为什么眼泪擦不干?为什么心会为了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疼痛如斯?
“罹天烬,杀死自己最心爱的神,感觉如何?”火燚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眼前的神根本不是火燚!我意识到这一点,却没有心思再想这么多,因为我觉得我的头疼痛异常,像要爆炸一样。我捂住自己的头,狠命地捶地着它,这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栽倒下去。
当疼痛渐渐消退,我的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哥年少时的脸。他抱着我,对我说:“对不起,释,我不该让你和他们一起玩的。以后哥陪着你。”我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哥拉着我的手度过他一百三十岁的成年礼;我看到他背着我,走在凡世的大街;我看到哥为了救我,第一次与我交欢,那张羞涩的脸;我看到他在绝望火界受重伤的情况下还是坚定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抱着我挡下那致命的攻击……
我终于想起了我所有忘记的一切,可是哥呢?哥在哪里,我茫然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哥在哪里?“他已经死了,你忘了吗?你害死了他。”心底里好似有另外一个自己尖锐地叫着:“他被你折磨得只余一丝元气,你还捅伤了他。刚才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他的元气不是散尽了吗!是你!是你亲手杀了你最心爱的神!是你杀死了卡索!”
“不!不是我!不是!“我绝望地喊着,”不是我!那不是我!哥!“我失去理智一般向最后能感应到哥的地方冲去,当我再次来到他的面前,我看到雪樱抱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哥哥,他的脸上还挂着恬静的笑容,好像没有任何痛苦。”哥……“我跪倒在他身边,颤抖着摸上他的脸,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脸。”哥……我错了,哥……“我知道他其实很疼,很疼很疼。每日抽打在他身上的鞭子,失去了幻术的他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我知道他很疼,我每日对他粗暴的发泄,就算是怀着玄焰的日子,我也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只因我恨他,恨他对我的残忍。我知道他很疼,我早就已经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所以我让他去打了雪樱,当他知道他打的是雪樱而暗自伤心的时候,我不顾他的感受,粗暴的强要了他。当我知道他偷偷和星旧再去见过雪樱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的灼伤,因为嫉妒,我甚至再次将那伤口烧毁一次……
“哥!求你,求你!求你再看我一眼……不,哥,你恨我,你要是恨我,不想再理我,求你再看玄焰一眼,哥!玄焰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再教他打你,不会再让任何神伤害你。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如果这是我的报应,请不要这么残忍地夺走哥哥的生命,我愿永世受万劫之苦,只要哥能活着……
雪樱视角
神的血液为什么有那么多,好像永远流不干一样,父王的血一直流一直流。灰败的脸色告诉着我,他已经离开了我,可是鲜血却从他的伤口一直流出来。恍然间,我终于明白,我恨他其实不是因为什么冰族,只是因为觉得他抛弃了我,我害怕他离开我,害怕他觉得我是他的负担,其实是我一直离不开父王。
罹天烬再次出现,他跪倒在父王的身边。这世间的第一强者,抱着父王哭得像个孩子。他哭喊着叫父王哥,他像个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乞求父王能够再看他一眼。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了,父王其实受了太多的苦。原来玄焰根本不知道父王是谁,而罹天烬对父王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好。父王在孤独与痛苦中一直守护着我,守护着冰族。父王的眼睛,其实早就已经看不清楚了。他那天根本就不知道他打的人是我,所以他刚才在最后,才会再摸一次我的脸。父王他在生命是想要记住我最后的样子吗?
“王!王!我来晚了!“离境王后带领守界使界来了,她也跪倒在了父王的身边,我听着她嘴里一张一合,可是我好像完全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什么。父王……父王在我怀里呢,她是不是又想和我抢父王?我更加用力地拥住父王,好似这样就可以让父王永远属于我。我听到一个女声哭着大叫:”樱空释,你害了王为你伤心难过一生,你的儿子亲手杀死了王,你们父子害了王!你们父子害了王!“
罹天烬视角
当梨落哭着骂我说我们父子害了哥的时候,我直到那时才知道,雪樱竟是前世的我的血脉。是啊,哥他爱我入骨,雪樱与我的脸如此相似,可笑我被虚假的记忆欺骗至此。若不是爱我,哥怎么可能委身于我;若不是爱我,哥怎么可能忍受我对他的滔天侮辱;若不是爱我,哥怎么可能会为了诞下二子。是我害了哥,是雪樱和我一起害死了他。我拔出了哥哥胸口的噬神剑,这把上古的妖异之剑,前世,我用它自绝,只希望能给哥哥抵抗渊祭的力量;今生哥哥死于此下,哥,你放心,伤了你的,我一个都不放过,当我解决这一切,我就下来陪你。
就在我想要杀了雪樱的时候,星旧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我知道,他是哥最忠心的臣子,就算是哥落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过追随哥。可是,这无法阻止我杀死害了哥的雪樱。他急急喊道:“释王子,您忘了吗?王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保全您和两位小王子,您杀了雪樱,王将会如何难过!“哥……哥他的确很在意雪樱,为了雪樱,他已经被我伤害太深。我看了一眼和我一样,如同丧家之犬的雪樱,我看到他把哥紧紧地抱在怀里。哥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是为了雪樱吗?
“我不杀你。“我听到我自己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是因为,你是哥最在意的孩子。你是哥的血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雪樱视角
罹天烬他伸出手抱着父王,他想干什么?他也想要抢走父王吗?不!父王是我的!父王好冷,好冰冷。我抱抱他,抱抱他,他就能暖起来!不要和我抢父王,不要!
就在我浑浑噩噩抱着父王不放手的时候,罹天烬的身后,火燚突然出现。他看到了我怀中的父王,哈哈大笑道:“罹天烬,不,樱空释,背叛我的后果,你可见到了?“罹天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是你!渊祭!“火燚更加得意:”没错,就是本尊主。“他的眼神也突变凶狠,”卡索为了你攻上幻雪神山,盗得属于我的隐莲,还害莲姬身死。我诅咒他会与心中所爱永远分离,没想到,他为了你,居然甘愿自戕。这样也好,也省得,我再吸取他的元气。“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我的力量,突然被抽离,源源不断朝向渊祭的手中吸去。罹天烬好似和我一样。他将噬神剑狠狠地插入地中,想要稳定自己的身体,但是渊祭狞笑着:“放弃吧。当雪樱觉醒我冰焰术血脉的时候,我就得到了他的元气。只要我想,我可以将你们全部吸干!也算是为了莲姬报仇了。“
我感觉到力量慢慢流失,连抱着父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突然觉得怀里一轻,父王的身体突然化为一团元气。“父王……“我呆呆地看着那团元气,它围着我转了一圈,好似非常不舍,但是却又毅然决然地向渊祭的方向冲去。地上,父王留出的鲜血瞬间变成雪一样的白,形成了一个冰雪的牢笼。
“卡索!卡索,你已经死了,居然还能来做怪!“渊祭被父王的血液织成的牢笼给困住,而父王的元气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控制着血液继续绑住渊祭的手脚。”不!我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冰王给困住,我是世上唯一的真神!“渊祭不死心的想要从里面挣脱,可是却一点也无法将扯断父王的幻术。金色的幻术光芒爆起,冰蓝色的火焰想要烧掉束缚,可是从父王元气中突然出现一只雪色的精灵,将金色的幻术完全吞噬掉。
“禁术……冰族禁术……”我喃喃地说着,“父王,为什么……为什么……”父王放弃了生命只为唤醒我,难道还要付出灵魂被禁锢的代价也要让渊祭永远的消失吗?父王,你不能对我那么残忍,你难道连找寻的机会也不给我了吗?我扣起手指,想要阻止冰之精灵。那只精灵也感觉到了什么,它的眼睛突然望向了我。而我看到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太像了!他的眼神和父王看我时太像了!“父王!”我能懂父王的意思,他在告诉我,不要阻止他……
罹天烬视角
我本是前代的冰王,自然知道哥这残酷的禁术代表的是什么,哥的灵魂将永远被封印在这里,受着永生寒冰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天入地,我将再也没有和哥在一起的机会。我怎么舍得再让哥受到一丝一毫的折磨?冰族王室万年相传的禁术,本就是以自己为媒介完全地消灭强大的敌人。一直都被认为只是用来抵御强敌而使用,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是舍弥为了完全将渊祭消灭而创造的残酷禁术。我怎么忍心让哥受到万劫之苦?
可是我提起噬神剑的时候,哥的声音从那冰灵口中传出:“释,哥最大的心愿,就是三界和平。难道,你想让哥遗憾的离开吗?”哥……“释,照顾好雪樱和玄焰,哥愿意等待……愿意等你变强,等到你强大到可以冲破封印,我们还会再相见。再这之前,你要照顾好他们,你能完成哥的心愿吗?”
“哥,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我痛苦地放下剑,哥的愿望就是我一生追逐的目标,若是我现在阻止他,哥一定会非常难过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的元气和冰灵一起,开始冻结成冰。禁术已经开始了,哥会和这冰灵一起,冰封千里。雪樱跪在那里,冰灵的幻术已经快到他脚下了。我恨他,恨他伤了哥的心,恨他害死了哥哥。可是,哥说过,他要我照顾好雪樱,我自然会遵照他的意愿。何况,我真正应该恨的,其实是我自己……
雪樱视角
那次大战,我被冰灵的幻术给冻僵,我本以为我可以陪着父王长眠不醒。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和父王几乎一个模样的孩子正在摸着我的脸。“父……”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可是身边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玄焰,过来。”原来,他是玄焰,我的弟弟。他已经从幼儿期变化成少年期了。他与父王长得是多么相像,看着他,几乎就像是看到了父王一样。
“我不养废物。从今日起,你和我一起练习幻术。”带着面具的罹天烬看我的样子就像看一团人型垃圾一样,他扔给了我一个金色的面具,“把你的脸遮住,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样子!”我知道,他恨我,恨不得将我凌迟。我没有捡起那面具,转过脸,我冷默地问:“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陪着父王……”“叭”地一声,他的力气真的很大,直接一巴掌将我的脸打偏,我甚至有一种我的头会被他这样直接打折的错觉。
“你想陪着哥,你觉得,你可配?”罹天烬的讽刺如刀一样割裂着我的心脏。是,我早已不配做父王的儿子,“若不是你可以助我打开哥的封印,若不是哥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觉得,我会让你活下来?”
父王……封印父王的禁术难道可以解开!我像是被判死刑的犯人希望求得宽恕一般紧紧抓住罹天烬的衣袖:“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父王……父王的封印……”罹天烬甩开我的手,厌恶地拍拍自己的衣衫:“冰灵的封印是使用者的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力量,若是有一天,有强于他的力量就可以打破冰灵的封印。”
父王,是不是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再次拥抱你?是不是有一天我可以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父王,请你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