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68

    “盖聂?!可他是秦王的侍卫——”

    “以我对盖聂的了解,倘若事情危急,他一定会尽全力保护秦王,那是他的职责。但他也会试图救下那名刺客;那是他的朋友。”

    “倘若事情危急——要么救秦王,要么救刺客。没有人能够同时做到两件事。”

    “没人能做到。”卫庄点头道。“但有人一定会去试。上天入地,天南海北,或许就只有这一个人。”

    太医还是难以置信。“不可能。这简直就是……愚蠢。”

    卫庄勾唇轻笑。“此人蠢的程度,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意料。这就是为何他的行动完全无法预测。”

    太医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只能挣扎地问道:“那么,是否需要属下去找他商讨此事?”

    “不必。若我猜得不错,他应会先来找你。而你要做的,便是在此处等。”卫庄说着重新用铜盔盖住头发,提步向外走去。“可惜燕丹不明白这个道理——最好的计划,都离不开等待,和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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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五十七

    聚散之章四

    “……易水之上,太子与众宾素冠白衣,送行数里。乐师击筑,行者和而歌,声慷慨,众皆涕下。约十四日后,燕使将抵秦都。”

    赤练的字体隽秀,文辞优美,不愧为流沙最有文化的人之一。卫庄心里默默称赞,然后把绢书丢进火盆。

    公主毕竟还是位心思细腻的少女,从行间判断,当她亲眼目睹易水送别的情景,即使表面不为所动,内心也不禁为周围悲凉豪迈的情绪所侵染。可惜比起那些所谓的侠义风骨,卫庄想要了解的东西更为实际——比如使节团有多少辆车,载重几何,副使是何人,有何能耐,随行人物中有多少墨家弟子等等。

    看来是无从推测使团那一边的具体行事了。那么盖聂这一边呢?他在考虑着什么计划?

    虽然总在人前对同门表示不屑,但卫庄心底很清楚,师哥是个难以捉摸的对手;他的“愚蠢”正是他的胆略,看似至刚至拙,却敢于做常人不敢做、不敢想之事。况且盖聂也并非全无城府。他不屑于说谎,但又天然地懂得保守秘密,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吐露一部分,将剩下的永远葬于沉默。这种玩弄真相的技巧其实相当高明,还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魅力。

    卫庄本人也不得不承认曾经中过类似的欺瞒。大约一年前,他拿着盖聂的地图,去邯郸西面阻截郭开一行,后来发现盖聂已独自将他们解决了。那日流沙搬空了车队上的财物;卫庄曾用剑划开无头尸体的衣裳,发觉尸体颈部有绳索勒过的痕迹,胸口还印着一大块方方正正的青紫斑痕。当时他便推想,此人生前曾将什么重要物事挂在脖子上,紧紧贴肉藏着,后来胸前受到重击,印出如此形状;东西随后被人取走。考虑到当时的情形,唯一能拿走这件东西的人只有盖聂。

    盖聂把几车黄金宝物拱手让出,却偏偏带走了这一样东西,可见此物的价值太过不同寻常。卫庄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隐秘的猜测——除了赵国国宝,还有何物能令不为钱财所动的师哥如此在意?

    卫庄担心盖聂将从郭开那里得到的东西转交给赵国王族,于是亲自到邯郸,言语间试探,并故意说起公子嘉和太子丹的故交旧事;从盖聂的反应来看,他本就未十分信任公子嘉,也不打算在战前离开邯郸。卫庄于是放了心,认为和氏璧不可能真在盖聂手里——否则他既没有献璧给公室,又不肯逃出危城,还能如何处置这件宝贝?从盖聂的角度推想,围城之后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他死了,世上就再无人知道和氏璧的下落。然而城破之后,秦王在邯郸赦免了数百名赵人的死罪,卫庄终于从别人口里听说了那个“一璧换一城”的传奇故事;他这才意识到盖聂先前的表现有多么滴水不漏,不禁为自己的失算而恼恨不已。

    明知自己只有一线生机,却不惜将国宝赌在这最微小的生机之上。师哥,你还真是自负得很。

    所以眼下这种情形,亦不可再次低估了盖聂的野心。

    当天下最可怕的刺客对上天下最有权势的君王,就好比两只玄虎——不是相背奔走,而是相向而行——在接近的一瞬间发出搏命一击。如此如雷如霆的刹那,即便是他卫庄,杀一个,救一个,也已经是极限。但,那个人的固执是连恩师都治不好的顽疾,即便在他耳边吼上一百次你做错了,失败了,你必须做出决断,他仍不肯放弃。

    “事情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无且跪坐在火盆另一侧,低声回报道,“昨日酉时,盖聂私自潜入太医令,向老朽恳求一件事。”

    “哦?他向你求了什么?”

    “一件东西。实际上,是一味药。”

    “——七劫散。”

    “大人妙算如神。”无且双目中不掩赞叹。

    卫庄摇了摇头,他心中大略猜到了盖聂的计划,却仍有未解之处。“单单凭借此药,就打算在咸阳宫中弄鬼,未免疏漏太多。他必须确实地在秦王面前‘杀死’刺客而不能为对方所杀,亦不能令刺客死于他人之手;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尸体,再设法调换,事后还能瞒过廷尉府的彻查追责。仅凭他一人,能做到么?”

    无且迟疑道:“除非,盖聂在宫中另有助力……”

    “可倘若盖聂还有帮手,那人又会是谁?”卫庄喃喃自问道。“潜伏在秦宫中的墨家人么?不可能,墨家与燕丹关系密切,而燕丹绝不会和盖聂联手,因为盖聂是的的确确想保住秦王的命,与他们的目的相悖。而其他势力——更加不可能。这是件要送命的事,盖聂向来独来独往,他付不出足够的代价去诱惑或强迫别人为其所用。”

    无且道:“如若没有帮手,老朽实在想不出他能用何种计策发挥七劫散的功效。”

    “此事先放一边。到了那日,你一旦见到燕使行动有异,切记举止要与旁人一致,不可轻易出手,易不可操之过急,以至露出破绽。”

    “大人说得是。然而万一老朽出手太迟,燕使当真成功——”

    “有盖聂在,我信他做不到。”

    “然而……”无且迟疑片刻,终于下决心道:“昨夜老朽辗转反侧,设想倘若流沙不助盖聂而助燕使,是否多了几分成事之机?倘若秦王死而公子继位,秦虽不至于大乱,但公子毕竟年少,手段不及秦王强硬狠辣,或许六国合作,确能趁其之危?此事虽遂了燕丹之愿,但我等亦可先图复韩,后图强韩……”

    “恐怕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秦国看来强大而不可战胜,是什么造就它如此?是秦王承天之祜,非人能及?”卫庄冷笑摇头,“以卫某观之,正是战事造就了秦国——耕战之法令士卒踊跃奋死,攻城略地,而掠夺来的土地和财富又愈发增厚了它的实力;战事刺激人的贪欲,使他们不知饕足,不惜性命,这样的贪欲不会因为换了个国君就有所改变。秦国不会因为一个刺客的成功而被削弱,只会被刺激得更加暴怒。想要虚弱它,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它的内部产生裂痕。无且,你的位置至关重要,你不仅不能从燕之谋,还应更进一步取得秦王的信任。”

    无且诚服道:“大人言之有理。老朽定按计行事。”

    半个月后,燕国使节团如期出现在咸阳街头;这次出使声势浩大,燕王因为恐惧秦国而遣使携重礼求和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城中老少翘首观望。又三日,得中庶子引荐,秦王在咸阳宫举行朝会,设九宾之礼,召见使者。

    盖聂还不知道师弟此时也藏身于咸阳,正为了推测他的心思而绞尽脑汁。得丽姬之助,此前他最担心的障眼之法已不再是难题;然而计划还是从第一步就遇见了料想不到的障碍——燕使入宫这一日,他并不在殿内当值。

    秦法中规定: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召不得上*。不过事关身家性命,秦王自然不会那么死板:他精挑细选的六十名亲信侍卫,就拥有在危急时不受宣召便靠近国君、清除威胁的特赦令。事实上,这六十人不可能同时挤在秦王左右;他们往往潜藏在常人视线之外,有远有近,轮班值守,以便时刻保持最高的警觉。这一次朝会大典,盖聂与另九名侍卫被分配到王城之外巡视,防止有贼人混入。盖聂私下想到,这或许又是侍卫统领让他远离国君的有心安排。

    卯时。盖聂在宫城西门外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来远眺城墙内高大雄伟的庑殿。使团将从东门入宫,因此从他所在的位置,连车马的踪影也瞧不见。城楼垂脊上的吻兽仿佛在龇牙咧嘴地嘲笑他:如果连这一道外墙都无法突破,那么一切的计划就只是泡影。

    他曾考虑过是否要铤而走险,自称察觉到什么可疑人物,于是跟踪其入宫。不过这个借口太过拙劣,恐怕一到宫中便会被拆穿。可还能找到什么别的理由?

    就在这时,几条街外传来闷声尖叫,接着是金铁交鸣,以及一群人列队跑动的声音。守在宫门附近的卫士不免好奇起来,踮脚眺望。不多时,又是一队士兵匆匆跑过,而不远处乱糟糟的呼喝声却越来越大。俄而一名甲士气喘吁吁地奔来,手里拿着卫尉传令的小旗,将宫门前的卫士也调走了。

    盖聂凝神而立,仔细倾听了片刻,对同伴道:“相隔甚远,却可闻挥剑裂风之声;必为高手无疑。恐怕不是城中卫士能够对付的。”

    另一名侍卫则摇头道:“那是卫尉的职责所在。我等不应擅离职守。”

    “燕国使者即将入宫,而在距离宫城如此之近的地方闹出骚乱,万一二者有什么隐秘的联系……”盖聂说话时盯着同伴带扣上挂着的铁牌;牌上刻“甲卯”二字,标志着此人是他们这一队侍卫的什长。如果拿着他的令牌,做出有急事上报的样子,或许便能顺利在宫中通行。

    什长皱眉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应许。盖聂跟随他一前一后来到乱源附近,只见四五个甲士双手握戟,围着一名手持巨剑的黧黑汉子。那汉子身量足有一个半人高,肌肉虬结,布衣寸发,半张脸颊都布满可怕的刺字。他脚下倒毙着好几具尸体,黏稠的血泊还在不断地扩大。

    只听那汉子沉声道:“……我来咸阳是为了向一名传说中的高手挑战,可惜此人徒负其名,已经死在我的剑下。我本打算就此离开,可惜你们这些人总要挡我的路。”

    “持械私斗,按律当斩;何况你当街杀死王城守卫,当受五刑而死!”一名执戟卫士喝道,声色俱厉,武器上闪着寒光,可惜小腿止不住的颤动出卖了他。

    那汉子咧嘴一笑,手中巨剑“呼”地一抹,插进土中。“你们若有本事,当然可以上来杀我。”

    街道上雅雀无声。虽然相隔几十步的地方,有不少好奇心重的居民藏身于墙垣之后、或透过门窗的间隙向此处偷窥,但大家都屏紧了气息,唯恐被这边的怪物发觉。

    秦国甲士虽然勇猛,但也被此人方才一招杀死几名同僚的残酷剑技所震慑,一时趑趄不前。黑汉子环顾左右,目光似嘲讽又似遗憾,臂膀上的锁链一抖,将巨剑拉出来抗在肩上。方要大步踏出,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胜七。”

    “你是——”汉子猛地转过身,目光有如烧起来一般,热得惊人。“卫——”

    “在下盖聂。”说话人赶紧打断了他。

    “盖聂,盖聂;好,这个名字我会。”胜七念念道,一手放下大剑,另一手紧握成拳,似乎已激动得难以自抑。“我本来以为白来了秦国一遭,可竟遇见了你——多跑上千里的路也值得了。上一次交手,虽是我误中诡计,也算败在你手上一回;不知道这一次,你还有没有那样的运气?”

    “在下运气一向不佳。”

    盖聂不温不火地回答;他心中记挂着今日的朝会,只想速战速决。

    胜七思索了少顷,感觉自己仿佛被嘲讽了,于是虎目圆睁,喝道:“拔剑罢!”

    “嗯。”

    胜七怒吼一声,双手攥紧剑柄,如猛虎一般疾扑过来。盖聂心中不免奇怪:先前此人身遭还带着一股棋逢对手的喜悦,如今却全部化为了狂怒;原以为只有师弟性情古怪,动辄发火,如今看来,自己似乎真的有什么都不做便惹毛别人的才能。

    他张开左臂,将几名执戟卫士挡在身后。“……诸位小心。”

    胜七一剑当头劈下,剑身还未与盖聂的佩剑相触,二者的剑气已激烈地胶着在一起。盖聂巧力推让,剑刃如鲶鱼一般绕着巨剑游走,忽而切向发力,把巨阙拨得倒向身体一侧。剑气顿时在道旁的一串木质建筑上砸出一道可怕的裂痕。木屑飞溅。一错身的功夫,盖聂的身躯已不知怎地滑出巨剑的攻击范围,立在对手的斜后方。

    胜七此刻倒也冷静下来,略带挑衅地一笑。

    “几年不见,你的速度变快了。”

    “你也是。”

    盖聂客气地答道,忽而腾空跃起,刃尖直指胜七后脑,却被巨阙格住。他顺势在剑身上借了一纵之力,在空中转换方向,一连数剑斜刺下方,点点寒星瞄准对手双目,双耳,又似将整个头颈都笼罩在内。但胜七也毫不含糊,他半个身子后缩,同时高举厚如舢板的剑身,向停在空中的敌手拍去,竟是以攻为守,以雄浑的内力迫使盖聂收剑变招。如果盖聂这一招用实了,必定同时被巨阙砸得筋断骨折。盖聂并不想同归于尽,于是提气横跃,顺着巨阙击来的方向远远飞出。

    他深吸一口气,挺剑再攻,须臾间攻守已转换数次。在其他卫士看来,交手二人如山中云雾开阖,快得连身体、招式都模糊不清;却能感觉到战圈之内罡风暴烈,如焰舌一般舔得人连连后退。侍卫甲卯先前还曾起过帮忙的心思,但见这一战越打越凶,插手之意便和身上的冷汗一样淌了个干净。

    约摸过了四五十招,盖聂终于在对方剑招中造出破绽,以“涉江行”的轻灵身法投入对方怀中,使剑如匕,抢攻对手胸腹三路;胜七不避不让,竟仗着强横内功赤手来接,同时巨阙回扫,眼看就要将盖聂的脑袋削下来。不想“咚”的一声巨震,盖聂并未回身,剑交左手,以一招“苏秦背剑”阻断了巨阙的去路,同时右手五指张开,牢牢锁住胜七的咽喉。

    盖聂先前一再闪躲避让,身法虽灵动,却让所有旁观者包括对手都形成一种错觉——胜七之剑威力太强,他绝不会和这个人硬碰硬,只能以刁钻的剑术取巧致胜。不想在关键时候他却是以最强硬的招式将其击败,仿佛在宣告着实力之差:他能以左手,且是背剑的姿势接住对方至刚至猛的一剑,这是多么大的把握?

    盖聂单手制住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胜七,有如掐着蛇的七寸一般,还强压着对方渐渐屈身;此时方有甲士奔上前来,用长戟架住此人的要害。胜七的眼神中满是不信与不甘,却不见多少屈辱。这一战败了,他竟也心服。

    “盖聂,你记着,来日我定会与你再战!”

    盖聂偏头端详他侧脸上的刺字,表情高深莫测。这时又有几名甲士拖着锁链上前,从后方捆住凶徒的身躯,连脖子上都套了一道铁索。盖聂这才放松辖制。一直到被远远拖走,胜七嘶哑的叫声依旧不断传来。

    “……定会,再战!”

    “此犯凶悍非常,又有些疯癫,多谢先生出手缉拿。”卫尉麾下的一名小军官上前礼道。盖聂抱拳回礼,之后转身向同伴道:“然而在下担心,此人并非仅仅是个疯子。”

    “哦?你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不过方才在下略有留意,此人受过黥刑,其面部有多国刺字,却唯独没有秦国字——他在六国皆犯下重罪,却屡屡能够脱逃;恰好又在此时出现在距离王宫如此接近之处,莫非,其中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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