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小记》分卷阅读13

    另一个人左右等不来人,风声呜呜,这后院的柴房又偏僻,心里不觉有些发毛。风隐隐约约吹来一股甜香,闻得不太真切,他用力吸了两口气,眼皮重得挂了秤砣似的,倚在门边就没了知觉。

    叶筠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起初还能听到那两人的笑骂,这会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正当他想爬起来时,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

    “吱呀”门被推开了,凉风灌了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叶筠两只手紧紧握住那小刀,防止自己抖得太厉害。

    就在进来那个人手扶到叶筠肩膀时,一把小刀直愣愣刺过来。

    林绍伸手一档,小刀“哐当”一声,顺势落在了地上,但他手背仍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叶筠那一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趴在地上喘气,甚至都没有发现来的人是谁。

    “叶筠,别怕,是我。是我不好,我来晚了。”林绍将叶筠搂在怀里,嘴唇蹭过他的额头,语气里满是自责地安抚着。

    怀里这人颤抖着,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清,只能从眼神里看出,错愕之后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林绍不再迟疑,把他打横抱起,飞身往周子健的客栈赶。

    叶筠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觉得那些委屈都没有关系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来救自己了,是从未敢有的奢望。

    叶筠那绷紧的神经一松懈,顿时觉得浑身哪哪都是钻心地疼,甚至被放到绵软的被面上也无济于事。

    林绍给他换掉脏衣服又用温水替他擦拭身体,原来白玉无瑕的躯体,这时布满红肿青紫,他的眸光兀自深了几度。

    “疼不疼?在想什么呢?”林绍看叶筠泪唧唧地咬着嘴唇,神游天外的模样。

    “哎疼”叶筠轻声哼哼,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被抓走了呢?”

    “师叔给鹿山送的信,要不是你身上带着鹿山的飞镖,还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呢?”

    原来叶夫人的放的信鸽,抵达鹿山时已经是林绍他们出发后的第二日了,若是收到信再到处寻人,还不知道要让叶筠再受多少苦。

    叶筠想起那日早上,林绍要他闭着眼睛,而后拿出几个飞镖飞快塞进他的荷包里,说暂且先送他这个当信物,让他时时带在身边,以后再送别的。

    面上一红,为了掩饰,他又继续问:“为何师叔会知道我的消息?”

    林绍轻轻托起叶筠的脚腕,涂抹消肿化瘀的药膏,轻轻揉搓着,那冰冰凉的药膏被林绍的指尖暖热,熨帖在伤处。

    半晌,林绍才说:“抓你的那些人,你可认得的?”

    叶筠面色有些发白,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是那张大人想要占有他?这般可耻的话怎么能说出口,说出口后,林绍又会怎么想自己?

    “不认得他们好想要找个账本,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避开林绍的眼睛。

    “林绍,你的手没事吧?”叶筠追问,生怕他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林绍把手背抬起来,对着光一看,流出的血已结痂,这种小伤真不算什么。不过此时他异常紧张地盯了几秒,然后就那条血痂横在叶筠面前。

    “叶小公子,手都被你伤成这样了,好了还会留疤呢。”

    “我”

    叶筠不知道是该说,给他买上好的伤药,还是说,自己会为这道疤负责?

    林绍欣赏完他的手足无措,压着嗓子学姑娘的娇羞模样:“留了疤,公子可要对我负责,我也会对公子死心塌地。”

    叶筠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真是恨不得把他嘴堵上,怎么这么能说些不着调的话。

    林绍给叶筠穿上袜子,将他双脚埋进被窝里。

    自己往前坐了坐,收拾起刚才那副调笑的模样,拾起叶筠的手,在手背处轻轻啄了一下。

    “叶筠,你刚问我为何会知道你被关着地方对吗?因为那间宅子,住着我的母亲。”

    叶筠瞪大了双眼,母亲?林绍不是说父母早亡么?而且为什么自己会被抓到那儿去呢?自己不是被张大人他们抓的么?

    “我母亲没有去世,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快睡吧。”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林绍解释道。

    林绍的笑容涩涩的,略略低下身子,整个人笼住叶筠,脸埋进他颈侧,声音带着些许倦意钻进身边人的耳朵:“叶筠,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相信我。”

    林绍闻着怀里这人的味道,似在层层积雪里揉碎了青竹叶,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他几欲落泪。

    在赶来西京的路上,他脑子里闪过一帧帧的画面,都是关于叶筠。小人儿初见他时的防备,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孤注一掷地表露心迹。小人儿会生气,会脸红,会犯迷糊,会在无人处悄悄说情话。

    你要问为何会喜欢,他答不上来。他第一次发现这世间还有这么柔软的人,每一处都合乎他的心意。这个与他有了肌肤相亲的小人儿,让他知道从此茫茫天地,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个人依恋着他爱慕着他,想要与他过一辈子。

    他怎么能弃之不理?

    客栈的大厅里还点着灯,三个人围在桌边低声讨论着,见到林绍下来,周子健问:“叶公子还好吧?”

    林绍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张奎是朝中张大人的一个远房亲戚,每隔一段时间,便借着商队易货出远门,实则是替张大人扫平一些仕途上的障碍,或者去山匪那拿上缴的银钱,给他们提供长期保护。”一个脸上罩了半边面罩的男子说道。

    他叫陈柏,原是镖局里普通的保镖人,一次山匪劫道砍伤几乎快断了气,幸而被周子健救下,大难不死只毁了半边脸,就跟在周子健身边做点差事。

    “这事我倒知道,近来有几条道都不走货了,就怕被劫了。”周子健点了点头。

    “难道就没法管了么?这样下去,人人自危。”宁飞宇皱着眉头。

    “不是没办法,只是牵扯到朝堂,咱们这些江湖人,势单力薄啊。”

    “陈兄,张奎为何要抓叶筠?”林绍得关注点始终在叶筠身上。

    “那张姓大人不知道从哪听说,已过世的叶大人藏了本账本,那账本的事迹要是捅出去了,准能让他翻不了身。还有”

    陈柏半张脸露出的表情有些微妙,环视了一圈众人,才尴尬地说:“那个,叶公子长得太好了,被他惦记上了。”

    屋内一时陷入静默,门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席卷落叶吹向远方的声响都刺耳得惊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林绍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周子健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今天就到这儿了吧,大家都去歇下吧,别的事明日再说。”

    而后示意林绍留下。

    等到那人两人上楼后,周子健才皱着眉说:“我,打听到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

    前几日,周子健路过一个朋友的布庄,恰好碰上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年妇人,站在布庄门口撒泼,说这是个黑心店,自己新买的一匹布上有个碗大的窟窿。

    布匹卖出去之前都会有检查,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那布庄老板是个软脾气,不想因和这妇人纠缠,影响了其他客人。给她退了钱,布匹也不要了,只要求她以后别来了,那青年妇人这才满意地走。

    布庄老板见到周子健,免不了要吐槽一下这个妇人的恶行。

    那青年妇人的家境并不拮据,婆婆在张家服侍夫人,丈夫在张家的商队里管马车,连自己的小女儿服侍着张家小姐。只是她自己好逸恶劳,不肯认认真真做差事,反而将钱财挥霍在胭脂水粉和布料上。又爱贪小便宜,这街上的十家店铺有七八家她都去闹过,必要得点小恩小惠才肯离去。

    周子健听后,找到那青年妇人家,塞了一袋钱,打听张家的事,那青年妇人眉开眼笑,知无不言。

    “那青年妇人说,你母亲正是林家出事的第五日来到张家的,她记得清楚是因为那日正好是她出嫁的第三天,一大早她婆婆就被叫去了张家。”

    “从那日以后,她婆婆就住在了张家,随身侍奉你母亲。她听她婆婆说,你母亲在床上昏睡了半个月才醒来,一直郁郁不欢。张奎待你母亲倒是十分的好,只是张奎要求她婆婆在你母亲醒来时,告诉她她被人侵犯过。虽然她婆婆知道那不是事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对你母亲说,但是张奎把他儿子调到自己的商队里,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奔个好前程,什么都答应了。”

    周子健一口气说了这些,自古以来女子注重名节,被人告知这种事必然会痛不欲生。

    “然后张奎对我母亲百般宽慰,让我母亲接受他,与他生儿育女?”林绍冷笑一声,说不定那林家的灭门案就是张奎亲自动手的。

    周子健不语。

    ☆、第十八章

    张家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平日里最爱偷奸耍滑的几个仆从,也屏着气匆匆忙手里的活。

    要说这些仆从们,暗地里耍心机打压对头,侍奉讨好主子,都是人精,最不缺的就是眼色。

    今儿一早,就看见自家老爷黑着一张脸从柴房走出来,还有那前两日守在门口的人,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消失了。

    然后小姐的睡房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夫人的劝解声。还没过半刻,那被捧在心尖上的小姐,竟被老爷罚跪在院子中。

    他们个个都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弄出点声响被迁怒了,但是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仍会偷偷交换眼神,或说上几句自己知道的□□。

    “天还没亮那会,厨房大娘就发现路边躺了个人,差点没把她吓死。”

    “啊?谁死在那了?”

    “呸呸,都说是人了,没死!就是前几天被派到柴房去守门那个,耳朵上有颗痣。”

    “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在路边躺了一夜?”

    “谁知道呢,大娘赶紧叫人来,哪知路过柴房门口,那儿也躺着一个。”

    “哎哟,这冻上一夜,怕是都不行了吧。”

    “可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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