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雨》分卷阅读5

    “那后来呢?我吹的螺号好听吗?”许念卿觉得故事有意思极了都开始追问起来。

    某龙笑了笑说了四个字:“宫商角羽”。

    “哦?哦”

    宫、商、角、徵、羽是五声音阶中五个不同音的名称,而“宫商角羽”缺了“徵”就是五音不全嘛。至于许念卿怎么这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是因为这话就是当年他自己说的。

    “所以你不会是嫌我吹得难听才来的吧?”

    “对”,敖离又笑了笑,他挺有自知之明的啊,接着说:“我忘了交代你给你的是东海的传音螺,世间少有不说一旦吹起来音域能响彻整个东海,只吹一下就可以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我听到就知道你要闯祸了,急急赶了过来,抢走了你的海螺。”

    “在然后呢?”

    “再然后啊,我来得时候太急忘记了变成人身,把你吓得高烧四天才退。”

    “我原来这么胆小啊”许念卿说着吐了吐舌头。

    卧雨镇光色明媚,天色晴好。

    接着敖离从围绕着高烧四天的种种事迹开始娓娓道来,一回神许念卿又呼呼呼睡着了,整理了下弄乱的衣被,温柔都藏在了动作里。

    “还好你睡着了,不然我也讲不下去了”,这是实话。

    当晚敖离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偷偷地取了自己的龙血浇在许家那棵快死的梨树上。龙血不愧是龙族秘宝,树顺利活了下来,两人在光秃秃的树下把酒问月,知己交欢。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的树。”许念卿抿了一口清醇的桂花酒说道,他并没有追问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好奇你心心念念的帝都梨树有多美。”龙二太子说罢推远手中的酒杯,点到为止。

    再后来微醺的许念卿红着脸邀请敖离参加他即将到来的二十岁生辰:“我爹说,男子二十即加冠1,古人语‘君子始冠,必祝成礼,加冠以厉其心 ’,我想请你为我加冠。”借着半分酒意的壮胆许念卿怯怯地直视着眼前人的双眼,生怕他眼珠一转然后说个不字。

    “好,那时你的梨花也该开了。”有人松了口气。

    此后敖离总是隔三差五来看望许念卿,还找了个很好的借口说是“照看树木”。许念卿对树木呵护有加,写的诗是它,作的画是它,午间小憩也赖在它身边。梨树也不负众望在两人的悉心照顾下枝繁叶茂,就差再过些时日开花结果了。

    可他们都太过于单纯以至于不知道南方的梨树是不能在偏干欠肥的北方生存的,这叫天命不可违,违者必有天收。

    天是无情的、是自私的,也是不讲道理的。每年的七月都是天气转凉的时节,那年却天降大火把不该烧的和该烧的都烧得精光。

    也许是因为有龙血的加持梨树烧了大半却未能要命,许念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等敖离赶过去之时许念卿早已经魂肉相离,他站在自己面目全非的肉身旁满脸惊恐,但看到敖离的那瞬间他还是冲着敖离笑了。

    龙太子在床铺上不开心地翻了翻身——那不是梦,那是一遍又一遍折磨着他的梦魇,是他的心魔又在躁动了。睡不着的敖离决定还是起来去看许念卿吧,万一他醒了呢?

    事实是敖离只是换了个地方自言自语:“我在龙宫种了几棵梨树,不知道能不能活。”

    一天过去了。

    “前几日我翻阅了几本人界典籍,发现男子的头冠有很多种,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呢?”

    又一天过去了。

    第七天。

    “梨树在龙宫是能活的,我这次可什么法术都没有用。”

    第十天。

    “我又想了想,等梨花开了我拿梨花给你做个花冠可好?”

    第十一天,

    许念卿醒了,不幸的是他的记忆又回到了原点,我是谁,你是谁,你们是谁?十个字问得人心烦意乱。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再想想?答对了我请你吃春卷!”白无常不依不饶地问。

    许念卿听到“春卷”立刻躲到了敖离后面,头要摇成拨浪鼓了还小声嘀咕着“不吃不吃不吃”

    “哎哎哎,你也不认识他吧!你跑他后面干嘛!”白无常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孩子怎么不能平等得对待陌生人呢!

    “他,他离我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白无常听后大笑起来,恨不得坐在冥府冰凉的地板上满地打滚,只见他捂住肚子笑、仰天笑、躺着笑、穷尽各种姿势笑,笑着笑着就乐极生悲了。

    “”正好碰上黑无常进门,一脸懵逼地看着白无常。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要事通报的。

    “禀告二太子,执黛大人回来了。”话音刚落,只见执黛披着一件黑袍出现在众人面前,别有一番风情。墨麒紧紧地跟在执黛的身后,眼睛红红地,也不吱声就做个小尾巴。

    “看来还来得及,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二太子说,你们先出去吧。”执黛摘下帽子望着黑无常说道。

    黑无常立刻明白这是要许念卿离开的意思,连忙对敖离说:“诸位放心,许公子先交于我。”然后一手拎起床榻上的许念卿,另一手还要拖着喜怒无常正在地上顾影自怜的白无常就走。

    剩下我们的冥王大人留也不是,走又不肯,只能干咳两声然后乖乖地跑去把门关上,一副宝宝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的既视感。

    “这几日你累坏了吧”,强刷存在感还是有用的,执黛终于想起来慰问下墨麒了。

    “是十九天!”墨麒更正着,内心的小尾巴已经翘到天上了。

    “这么久啊?”

    “你说呢!”

    “那就先说说这十九天我做了些什么吧!”

    没有人提问,执黛自顾自地回答着,好像在刻意解释给某只麒麟听。

    作者有话要说:  1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表示成年。 汉刘向 《说苑·修文》:“冠者,所以别成人也……君子始冠,必祝成礼,加冠以厉其心。”古代男子成年时(二十岁)加冠的礼节。冠礼在宗庙中进行,由父亲主持,并由指定的贵宾给行加冠礼的青年加冠。

    ☆、第八章

    没有人提问,执黛自顾自地回答着,好像在刻意解释给某只麒麟听。

    “实不相瞒,上任冥王大人临走前给了我一个黑色的斗篷,这斗篷可以隐藏气息,她说如果过了百年我还是未能适应判官的生活就可以借此离开,可三百年来我一直被困在冥府没有机会出去,所以这次趁着灯市人多眼杂就离开了。”

    执黛他不愿意待在一个阴沉沉的地方获得所谓“永生”,这是墨麒最不想听到的真心话。是的,如果不是当年他喜欢并缠着执黛不肯接替冥王的位置,凭执黛的御宅屋和满腹学识早就是万人之上的卿相之才了吧。自己间接地毁了人家大好前程,还不允许人家去追逐自己的本心吗?这些天墨麒无时不刻都在说服自己接受执黛走的事实,好不容易释怀了。

    你又回来干什么呢?

    执黛仍继续说着:“我去看看了我的前世,虽然我的生前记忆被消去大半,好在相关史料详尽,我轻易地推算到了我的朝代和我的故乡。”

    所以你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也好。

    “那恭喜你啊,阿执。”墨麒好像很高兴地祝贺着眼前的人,一身的寂寞难以言表。

    “何来恭喜之说,三百年过去,我要效忠的国家已经是一抔黄土,灰飞烟灭了。”

    “啊?对不起”

    执黛鄙夷地瞪了墨麒一眼,回他一句“你闭嘴吧,我要和二太子要事了。”

    “”明明是你先说的这个话题吧,当然墨麒没敢反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不敢再惹恼他了。

    执黛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是做个判官实在,能够名垂青史,流芳千年,远离战火纷争”。

    “哈?”墨麒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让人同情的是也并没有人愿意给他重复一遍,他自己脑内回味了几遍,这是执黛要永远和我好的意思?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重新宠幸的孩子一般重新活了过来。也没人搭理那个蠢货的喜乐变化,执黛话锋一转将话题指向了敖离:“我想对二太子说的就是这个。”

    此时执黛是真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了半天可算圆回来了,不过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看着这两口子折磨冥府一百年有余的心里苦啊。

    敖离也没想到怎么忽然话题就转过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执黛看二太子不说话,进一步说道:“我和许公子虽不是同朝但同样为人,男子加冠确实是一大事,但他如此在乎,二太子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是为何?”

    “这只能问他自己了,我只知道就如同我现在是自己走回来的一样,许公子要选择怎么过活不应该是由二太子来替他决定。”

    “他还有其他的选择?”敖离听了满脸写满惊讶,他这百年来一心一意想要许念卿和初见那样快乐。如果当年他不那么自作多情地把梨树救活也不会连累了许念卿,更不会害了他二十岁都活不到。用龙大太子的话说就是他弟弟既单纯又幼稚,又怎么会想到还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有了。

    其实这次执黛跑出去除了怀念故土外还去了一个地方,说出来墨麒肯定会不开心的,可还是得说。果不其然,当执黛说他去上任冥王大人那里拜访时墨麒的气场开始变得凶恶了。说实话执黛并不明白为什么墨麒如此恨火麟上仙,直到这次登门火麒麟才把她拿“执黛”胁迫墨麒当了冥王的事情和盘托出,生性和敖离一样冷漠的执黛第一次不顾礼数地笑出了声。

    “那个老妖婆还没有死吗?她剥夺了你的人生,把你囚禁在这阴冷的地府里为我卖命,你不恨她?”墨麒质问道,越发狂躁起来,但仅仅维系了一刹那,便蔫了起来:“不,你应该恨我的,是我”

    恨?执黛为什么要恨她?当年的火麒麟还是冥王,只是招执黛的魂到冥府给他看了生死簿——他们全家五十二口大大小小将会在不久的兵变中丧命黄泉,所以火麒麟给了他选择。当做了场噩梦等着死去或是做个判官亲手改了全家的命运。执黛是自己同意做判官的,这么好的买卖有什么好犹豫的?

    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何来的恨?当然执黛不会说出实情,他就是要墨麒心怀愧疚然后毫无怨言地被他一直欺负。恃宠而骄是个坏毛病,三百年了可不想改回来。

    “那今后你就继续好好补偿吧!”

    “哦,好。”一提到这种话题我们的冥王大人就温顺如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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