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鱼尾轮回(维亮/瑜亮)》分卷阅读8

    却说司马昭灰溜溜回到魏军大寨,转身看看垂头丧气的黑衣军众,实不知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听闻父亲命他夺姜维老母时,司马昭还沉浸在“如果那时攻进了城去该多好”的幻念中,不由面露“杀鸡焉用牛刀”之色。父亲却正色道:“你可休要小看这差事。当初武皇帝欲取诸葛孔明家人,却是迟了一步,如若不然,又何来今朝战乱?又何来今日兵撤空城之耻?”

    司马昭心中是很愿意将父亲比作武皇帝的,可是这个姜维,能有诸葛亮那么厉害吗?他不曾亲历战事,因素有聪颖之名,又得父亲宠爱,不免对天下英雄浑不在意。谁知这次,却被对方随随便便一员青衣小将,将到了手的人生生夺去,简直羞愤地想要一头碰死。正思量着,迎面撞见一人,抬头一看:正是父亲立于面前,满脸严霜。

    司马昭悔恨交迸,咚地一声跪在地下,忍着先前从马上摔下的疼痛,不敢吱声。

    司马懿早已听闻儿子败绩,听说对手是个无名少年,心中亦不免有些惊奇,先忍下责罚,沉声问道:“敌将是何模样?”

    司马昭听得此问,忙应道:“那人和孩儿差不多岁数,青衣白马,形容出众。那双凤眼,一时如三春暖晖,一时如秋塘冷月,孩儿从未见过……”正自迫不及待地说着,又觉得战败的情形简直不堪回首,舔舔嘴唇,恨恨道:“那人身轻如燕,剑术高明,口齿也是尖利得很,令人恨不得将舌头拔了下来,看还会不会笑。”

    司马懿皱眉听着儿子的描述,只觉他言语间似是颇受敌将所惑,不禁无语。

    司马昭只顾继续道:“他手段奇幻,似会妖法,只领几十人,就把我的玄衣军击退……不过对我总算倒也手下留情。”踌躇一阵,将那弃剑坠马而不杀之事道来。

    司马懿再也难忍,斥道:“人家任务只是夺姜维之母,见不能将我司马氏根除,自不愿把事情闹大,要你性命,与我家结下死仇——不过是看我司马一族之名放过你,亦畏我军或有后援,难道还以为是别人也被你长相迷住,乱了心思?年少而如此轻狂,何堪大任!”

    他虽猜得大半正确,却也不知青首另有苦衷。青首新伤初愈,在天水三郡一路暗行秘事,已颇感神困力倦。当时他虚晃一招,引司马昭一剑直指胸协,未料宝剑气锐,微微触动了胸间枪伤。因而也不敢妄自擒杀司马昭,以免追兵铺天盖地而来,稍有疏虞,反误了救人正事。只是他面上笑意连连,未曾露出分毫伤楚,黑衣军众只道他有心相让,放司马昭离去。

    司马昭听得父亲责骂,张口结舌,涨红了一张俊脸,半晌方垂首咬牙道:“孩儿此番失手,愿以死谢罪。”

    司马懿面色铁青,心中却叹一口气。他深深爱护这个血气方刚的二儿子深知一腔热血被折的痛楚,不忍看他重蹈覆辙,正在沉思如何将他的心高气傲治上一治,忽闻身后一声绵绵长笑,角落里转出个人影来:

    “父亲大人可不能重罚昭弟呀。”

    闻言,父子俩面上神色皆缓。

    ------------(6)------------

    来人与营中之众装束皆不同。一袭银袍,愈显气质华贵,脱巾散发,修眉细目间流溢着一丝一丝的笑容。微带阴柔之气,比司马昭面白而年长——原是司马大公子师。

    司马昭身后所残存的黑衣军,见了大公子,也纷纷躬身行礼,不敢直视。原来那时司马昭闹着要一队亲兵,司马懿不耐他再三央求,只得允了,却令司马师暗中甄选、操练、提拔人才,以免次子年少,多有思虑不周之处。黑衣军皆知大公子心细如发、面柔心狠,一旦犯错,绝无宽恕之机,因而畏他之心,犹胜司马昭。

    司马师一眼飞快地扫过,只见黑衣军所余无几,个个神情委顿。他默不作声,袖中的拳紧了紧,面上怫然一现即隐,顷刻恢复了白净温面。低头看一眼跪地不起的弟弟,丢一个安慰的眼风,转向父亲笑道:

    “昭弟初次出兵,所带之人不过百,怎能抵过诸葛亮身边的青衣暗卫?”

    “青衣暗卫?”司马懿挑眉。

    “不错。”司马师将鬓边散发掠至耳后,面上笑意渐去:

    “师听闻昭弟败绩,便速派人探寻。此番所集信息,与往日相合,大致勾勒出蜀寇一支精锐——非属正规军队,却是灵动如蛇,当初父亲被贬之事,怕亦与之有脱不开的干系……

    “其军首虽是年轻,观其行事,见识却不浅,想必诸葛亲训已久——如今又知得了名将真传。

    “我军虽众,朝廷却不曾训此暗军,之前亦不曾有防。这队暗卫有备而来,目的与昭弟相同,都要夺姜维之母。昭弟不期有敌,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司马懿点头道:“若果如此,倒是我轻敌,不曾拨调更多军将与昭儿同去冀县。”

    司马师笑道:“昭弟初次领兵,即遇此强敌,此后想必会懂得谨慎行事。区区小败,挫挫公子哥儿的心浮气躁,焉知非福?”

    司马懿听得“谨慎”二字,不禁又想起空城之失。首次与诸葛亮对峙,难得马谡不知何故犯下行军大忌,自己却也未能借此良机,摧动敌军筋骨,不由对诸葛亮更多三分敬服与忌惮。他沉声道:

    “诸葛孔明乃是太过复杂多面之人,其心难防难测——若不是平日谨慎到了极致,这空前绝后的的空城之计,又怎能施出?

    “我司马氏冷心冷面,若遇敌手,则辣手相向,绝不容情。而看孔明为人,一向博爱亲民,令人难公伐其罪;却不知这多情之人,一朝无情起来,却怕是比你我一贯狠辣更要致命!……昔日周郎,便最重情义,堕入其术中而不觉。明明雅人雅量,最后却落得个无能善妒的名头,不知临终前作何想?

    “谨慎之至,却又甘冒奇凶大险;最是多情,亦最能为绝情之事——此般诡诈,周转两极于之间,是以世间大智之人虽众,却总难测防其心……我父子三人对他一个,也未必是对手;只有赖我大魏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方可以守为攻。诸葛此去,他日必返。你兄弟二人,可要十分小心!”

    说罢,沉吟而去,也不再提惩罚司马昭之事。

    司马昭见父亲走远,便要起身,臀上跌伤却痛,一个踉跄几乎重又跌倒。司马师连忙将他一把扶住。

    “兄长,”司马昭抓住司马师手臂,目露感激:“这次可多亏了你替我说话,不然还不知要被父亲如何责罚……”

    “我的黑马呢?”司马师身长静立,忽地发问道。

    司马昭一愣,咬牙不语。他先受青衣少年挟制,后为父亲指责,满腔愤怒,不由从双目中流露出来。

    司马师知弟弟素来骄傲,愈是看得起一人,便愈不愿在其面前丢脸。杀那黑马,必然也是自觉不堪而泄愤。见他此时显然对那敌将难以释怀,心中不忍,淡淡教道:“若是对人家又恨又爱,就好好努力,必有把他擒拿过来的一日。”

    “兄长当真信得昭儿有这般能耐?”司马昭闻言,果然又面露喜色,双目中似有烈焰重燃。

    “那是自然。”司马师眯眯细长的眼,笑意间浮现出一丝算计,“你我在明、他在暗,须设法扭转了这形势才好……若有机会,为兄也定会祝你一臂之力。”

    司马昭听得,不免又重拾自信。是夜解衣就寝,于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安生,好容易倦意袭来,却见那少年在天边含笑看他,连忙上前,怎知少年立即翻脸,抽出秋水宝剑,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刺。

    司马昭全身被寒光笼罩,惊寤而起,原是一场梦。风动帘帐,外面一轮明月射将进来,照得满地银光。司马昭一身冷汗涔涔而下,股伤又隐隐作痛,甚是狼狈。看见案上一顶秃盔,便在枕下一番摸索,翻出枚小箭,青芒耀眼——原来他仓皇离去之时,不忘一阵搜索,将那射缨小箭收住。此时细看,那箭却是青竹削成,看似既薄且脆,只堪观赏,并无实用,在那少年手中,与沉重铁盔相碰,亦不折断。

    司马昭抚摩小箭,想起自己空有那削金砍玉的宝剑,人多势众,却有日间惨败,堕了司马氏威名;以被覆面,羞愧不已。

    一面心疼自己手下化作新鬼的亲信,一面忽又忆起,青衣少年临去时,秋波那一转,不觉痴倒,心头奇痒难平。咬牙切齿,俊面含霜,彻夜未再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 生前身后

    ------------(1)------------

    街亭新败,诸葛亮兵退汉中,斩马谡、承贬降,励兵讲武、积草聚粮。且过一段时日,见臧否已清,人心已定,便分批放将领军士归乡探亲。

    姜维随赵云入成都后不久,朝中便有诏令传下,将他进爵奉义将军、当阳亭侯。姜维只觉名位耀眼,心下讶异,不肯招摇,执意将住地选在都城偏僻之处。所谓的将军府,不过是一间现成的小宅院,令人略略翻修而已。

    待诸事准备停当,姜维就将母亲接来住下。姜维本不知诸葛亮在兵败如山倒之际,对母亲已有计划,原先还暗想要待风头过去,再设法令天水旧友养士设法救援;不曾想到那便要迟了一步,所幸诸葛亮早有安排,才不致酿成大祸。心中就这件事情上,还是生出了深深感激。

    问起母亲可曾受惊,老人家只不停说起一员青衣小将,如何的英秀不凡,嬉笑间将贼人杀退,我儿如今与这般人物为伍,可见弃暗投明,眼光果然不错。姜维听那形容,知是青首,方知点将时寻他不见,原来是折返天水郡中。便几欲登门拜谢。诸将在成都多有住所,即便驻扎别地,亦不难知府上消息;只那青首,自战时一别,便如销声匿迹了一般,不知去了何处,忙于何事。

    一次见到赵云,便提起这欲登门答谢而不得之事,赵云却微笑不答。姜维回想起青首行事,素来隐秘机巧,大约猜得他是暗卫中人,赵云既然缄口,必是与军中机密有关,也不便再问。暗想这样一枚灵秀少年,韶华正盛,却早早隐入暗处,难见青天白日,不免有些可惜。

    他料诸葛亮不日定要再次挥师,到时见面不难,遂将谢意暂时压下。

    这夜无事,他独身出户,一游都城郊野。渐行渐远,人烟稀散,周身愈发僻静。再走出数里,站到一坡高处。一仰头,只见夜空中一月明朗,不掩星光;蝉虫幽鸣,空无人影。

    四下眺望许久,忽然一阵轻眩,回想起近二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那一夜,小小姜维亦是独行于乡野,手捧祭物,为父上坟。

    窄窄乡路,荒无人烟。偶有萤火点点,孤独地与他擦肩。姜维尚在襁褓中时,便已在母亲怀抱中往返于这条路上,之后记不得走过了多少次,只为透过一抔黄土,去看望那从未见过的父亲的容颜。

    小姜维生来俊秀聪颖,更是忠臣之后,冀县中人,大多对他抱有厚望。然而每位长辈看向他澄澈瞳仁时,却又难免流露出一丝怜悯的意味——若是他父亲尚在该多好!可惜,可惜。便是那讲书先生,最是和蔼博学,每见姜维勤学善记,欣慰中亦不免带了三分感叹。

    大人们总误以为孩子看不懂他们的长吁短叹。然而乱世的孩童向来敏感,娇嫩童心,就这样被四周的期许、怜惜早早催熟。姜维他倒也从不曾羡邻家孩童在父母膝下贪欢,只是知道,自幼无父,旁人看自己的目光总有迥异。本能地想要避开那些提醒他比别人少了些什么的目光,然而愈是努力补救,愈是适得其反;乡人愈是将爱怜浇灌进去,愈令他发现生命中原有一处永远填补不全的残缺。

    这番怅然,往往就在苍茫暗夜,到达极点。那天夜里,姜维一路默默走着,一面暗想:既生我于忧患,甘愿动心忍性,成就一番事业,让将来天下孩童,皆有双亲……只不知漫漫长夜,指引何在?

    忽觉精光耀眼。惊然抬头,却见一颗赤色流星,自东南天边坠落,将夜空染为血色一片。四下里恍若炼狱,枯林落木,皆似将燃。姜维心下惊惧,一腔惆怅早已烟消云散,双手一颤,祭物滚落一地。待要去捡时,阵阵晕眩涌上,只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视线亦模糊起来……

    就此横倒在地,人事不知。昏迷中似又偶有知觉,时而飘荡云端,时而如溺深潭,手足无力,眼皮也丝毫睁不开,难受得无以言表。如此反复多时,终于沉沉眠去。

    清醒之时,晨曦已近。四周轻烟薄雾,出没于枝叶之间。姜维揉揉眼,想不起昨夜景象是真是幻,心中莫名。呆坐一时,听得不远处溪水淙淙,只觉口渴难耐,全身亦是抽空般的虚弱。挣扎着起身,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清水。张口欲饮时,忽地愣住了。

    只见溪中倒映着白衣一人,仪容秀丽,姿质风流,右手三尺剑,左手七弦琴,金冠束发,玉佩悬衣——冲溪岸孩童微微一笑。

    ------------(2)------------

    小小姜维何曾见过这般清俊出尘之人?恍恍惚惚,好似重入梦境。略愣一时,也自笑了,倾身伸手过去。

    手掌触及水面时,一点凉意从指尖扩散,传遍全身。姜维忽地想起,人怎可浮在水中?必是倒影无疑。回头环顾,却见白雾茫茫,四下并无一丝人气,顿时脊背上划过一丝寒意;再看水面,哪有白衣仙人,分明只映出自己的童稚脸孔!

    姜维强定心神,假装听不见自己砰砰心跳,立起身来,掸去衣上尘土,向归家路上走去。其时曙色初现,晓雾未散,姜维只觉一如行走在暗夜之中,伸手难见五指,心中茫然无措。

    回到家中,也不多言,只将母亲端来的姜汤喝下。自觉好受了些,以为一时眼花,便要将那一页翻过;怎知白衣男子从此如影随形,睁眼闭目,挥之不去。他本不是多梦之人,从此午夜却再无安生。睡梦中有时烈焰接天,有时飞矢结网,有时花间剑舞,有时江畔琴响,白衣男子尽在其中,时乐时忧。种种幻境一一演过,不断反复——终如亲眼所见。

    这忽如其来的异事,自是令姜维惊惶不已,亦不敢随意倾吐,以免惹了众人担忧,看向自己的眼光更加殊异。唯有一心闷头用功,以期一日能够自解。未料苦读之际,身边师者但有絮絮叨叨讲述不清之处,心中白衣男子随意指点,必能令他茅塞顿开。进境可谓一日千里,远非当初可比。渐渐地一颗惊惧之心,也化作感恩之情,愈酿愈浓。

    他原本早慧,七八岁时已初知人事,每思及从亡父,心中难免怅然有失。此时身边忽然出现个朗朗男子,音容气度,可堪追随效仿,更兼朝夕相伴,怎不是梦寐以求之事!……就不再刻意抗拒白衣男子温柔的侵占,一匹素绢般的记忆,不知不觉间,被那饱蘸浓墨的巨笔,绘上了一幅又一幅充盈画面;虽不甚解其中义,倒也乐得享受那一阵阵墨香淋漓。

    如此稍长几岁,便得乡人力荐,赴天水郡府习练。一日,郡中一群老兵午后闲饮了几杯老酒,提及往昔一场轰轰烈烈的赤壁之战,似是被回忆激起了年轻时昙花一现的英雄志,讲至激烈处声情并起,将画面细细描摹,语音高亢。闹市中众人轰然击掌叫好,独有出来办事的少年姜维,在角落里听得呆若木人,只觉一夜夜的梦境尽数重现好似江中无数军船在炙热铁索纠缠下翻覆于炽烈的江水中。

    待回过神来,早已酒冷人散,天水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慵懒,各人去做各人的一份事儿去。姜维扶墙静立一时,匆匆折身回到郡府,借来史册,于无人处将江东周都督生平细读数遍——少年意气、赤壁火光,令人心头激荡;然而渐渐读至瑜亮之争,几欲涕下。读毕那夜,伏案沉沉睡去,梦及周郎江边遗愿,只欲生来无情,再做对决。梦醒时分,就有一股淡淡恨意,盘旋心头,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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