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安然斜倚在亭中,发间的白色流苏在凉风中微微飘荡,听到了合欢的脚步声后,只是缓缓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六姐!”合欢有些激动地扑了过去,搂紧了白衣少女的颈,“这次我回来,可有什么好东西送我?”
宠溺地一笑,六姑娘转过了身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药瓶,拉过了合欢的手,将药丸抖了出来,落在了合欢手心,“给你尝个东西。”
合欢凑近了鼻子,嗅了嗅,“这药丸好香啊。”
“你吃吃看。”六姑娘轻轻一笑,伸出了手去,轻轻捋开合欢的几缕乱发,“这次回来,定然是经历了不少吧。”
合欢将药丸放入了口中,一股清香扑入肺腑,舌尖竟然尝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清甜味儿,不由得惊喜问道:“六姐,这个是什么药?这么好吃?”
六姑娘笑然将药瓶放在了合欢手中,“好吃就每天都吃一粒。”
合欢惑然看着六姑娘,“这个难道是生肌丸?”
六姑娘微微一怔,淡淡一笑,“不算生肌丸,只是我新研制的药丸,放心,你不喜欢的,我不会骗你吃的。”
“六姐……”合欢心中微微有了些酸意,拉住了她的手,“看来还是你最疼我。”
“我不疼你,谁疼你呢?”六姑娘握紧了合欢的手,“这次回来,我去跟姥姥说说,就不要再派你出去了,好好在天枢岛上待几日。”
合欢笑然点头,“出去走走也好,六姐,你瞧瞧我,是不是长大了些?”
仔细看了看合欢,六姑娘眉头一锁,“你哭过。”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是谁敢欺负你,我给他几针,管叫他痛苦不堪!”
“我……我哪里有哭?”合欢慌乱地一笑,“六姐,我只是累到了而已。”
“累到了?”六姑娘再次仔细看了看合欢,“是心累到了,是不是?”
“我……”合欢的心微微一痛,“我没事,真的没事。”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六姑娘忽然笑得有些凄凉,“大姐每次从雷州打探回消息,都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飞盗墨珀。”
“六姐!”合欢大惊失色,“我在雷州这几年的事,姥姥跟你们都晓得?”
“姥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没有一件大姐打探不到的事。”六姑娘沉沉一叹,“你很喜欢她?”
“六姐,不要再提她了,我不要她了的。”合欢低下了头去,“我有六位姐姐疼爱就好……”
“七妹……”六姑娘伸出了手去,将合欢搂入了怀中,“你真是个傻瓜。”
“我不是傻瓜,书呆子才是。”合欢忽然一笑,仰起了脸来,脸上一红,“她笨到不会欺负三姐。”
“书呆子?”六姑娘有些惑然,眸光忽地一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名,“你说的可是让三姐违抗姥姥杀令的那个雷州知府苏浣臣?”
“呵呵,就是她。”合欢笑嘻嘻地瞧着六姑娘,“她其实是女儿身,为了三姐,连知府都不做了,可是啊,真是个呆子,把三姐的肚兜都解开了,竟然不会欺负三姐……”
“三姐她……”六姑娘不由得大惊失色,“她接受女子与女子……”
“其实小珀子她也是女儿身啊。”合欢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只可惜,即使我也接受,她终究不是我的良人。”
“七妹……”六姑娘不禁喃喃一唤,眸子中尽是复杂的光芒。
合欢摇了摇头,“我没事,这天下间,没有我西门合欢过不去的关。”说完,笑然看着六姑娘,“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三姐也不会欺负书呆子,嘿嘿,所以呢,六姐,今晚我们七姐妹共聚之时,你可要记得教一教三姐。”
六姑娘却笑然摇头,“三姐这事儿,我不能管,苏浣臣她会不会这事儿,也不该我教。”忽然脸上的笑容消逝,她正色看着合欢,“我只想让我的七妹开开心心。七妹,你说,想要什么?”
“六姐……”心中一热,合欢只是摇了摇头,“在雷州,有三姐疼我,在回来路上,有五姐保护我,在天枢岛,还有六姐你陪我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六姑娘宠溺地拍了拍合欢的头,无声一笑。抬起了手来,轻轻抚过合欢眉角的那道疤痕,六姑娘含笑舒了一口气,七妹,你会好的,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疤痕会消失的……
墨珀,你真的不懂珍惜,失去了七妹,你会后悔的。
合欢仰起了脸来,看着六姑娘,“六姐,我没事的,这道疤……我真的不在意……”
双颊不由自主地一红,六姑娘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别人的事,我不想管,我这辈子,只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合欢眨了眨眼睛。
“等时机成熟,我告诉你。”六姑娘同样眨了眨眼,深深呼吸了一口,让剧烈的心跳缓了缓。
七妹,只希望有一日,你不再叫我六姐,只叫我的名字——花暮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某歌。。你懂的
41
41、第四十章.刺颊生红云
顺着石阶一路走入山腹之中,终年长明的鲛人石灯在山腹之中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只能依稀照亮两步之内的视野。
山腹之中,凉凉地有一抹清风吹拂其间,偶有泉水叮咚响起,清脆悦耳。
终于来到了一道云纹石门前,若湮轻轻扣了扣门环,“姥姥,我回来了。”
石门缓缓打开,三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明亮,微微觉得有些刺眼。
只见大堂之中立着八根盘龙石柱,一条雕云石板路直直地通向了大堂正中的红木云纹座上——
每根盘龙石柱上面都有一盏明亮的琉璃灯,光晕从琉璃盏中透出来,散发着淡淡的五彩光晕,让人觉得有些飘渺。
三人沿着雕云石板路缓缓走了过去,身后的石门悄悄关闭。
“若湮……”大座上的声音有些沙哑,阴沉得让人觉得有几分寒意。
“姥姥。”若湮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浣臣与小珀子停在原地,挺身走了过去,在大座边跪了下来,“若湮回来了,但请姥姥责罚。”
被褥翻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钻了出来,在大座上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枯槁的手,顺着若湮的青丝抚了下去,指尖落上若湮后脑的时候,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暗。
“回来就好。”姥姥拍了拍若湮的头,“情这一关,你过不了,姥姥不怪你。”说完,抬起了眼来,倦然一瞧浣臣与小珀子,“能把人带来,也算完成了任务。”
目光才落上姥姥苍白衰老的脸,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那双昏黄暗淡的眸子映入了她的眸中,小珀子只觉得一阵发麻。轻轻伸出了手去,扯了扯浣臣的衣袖,小珀子低声道:“这姥姥好吓人,可能真会吃人!”
浣臣轻轻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当心祸从口出,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小珀子,你放心,姥姥不是妖怪,不会吃人。”姥姥忽然一笑,那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是吓人,直勾勾地瞧着小珀子,“我知道五丫头已经给你刺了天枢岛印记,你也算我天枢岛中人,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姥姥的目光落在了浣臣身上,“天枢岛素来不收闲人,苏浣臣,你给我说说,你会做什么?或许我还会留你。”
“姥姥……浣臣她……”若湮刚欲开口,便被姥姥寒冷的目光逼回了话。
浣臣淡淡一叹,“我确实一事无成,百无一用。”说完,浣臣凛凛一笑,“可是,我不能离开若湮三步之内,因为我跟她已是性命相连,这天下间,只有我的血可以为她续命。”
“哦?”姥姥伸出了手去,搭上了若湮的脉搏,沉沉一叹,“算你没说假话。”
“浣臣一生,不说半句虚言。”朗朗一笑,浣臣深深望着若湮。
“我这天枢岛向来只收女子,你要留下,或许还得做些牺牲。”姥姥眯起了眼睛,冷冷看着浣臣,“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我是女儿身,何须动手?”浣臣正色迎上了姥姥的眼睛,“难道姥姥您不信?”
“这雷州当真是稀奇,一个飞盗小珀子女扮男装把小七的心勾去了,一个知府女扮男装又把三丫头的心勾去了。”姥姥微微一顿,语气当中的嘲讽被漠然掩盖,“改日我还真要去雷州看看,是不是雷州有一半男子都是女儿身?”
“姥姥……”若湮忍不住伸出手去,揪住了姥姥的衣角,“姥姥您怎样责罚我都好,千万别伤害浣臣,这一路上,她为我牺牲的已经够多了。”
“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姥姥突然阴冷地一笑,“这苏浣臣至少有胆识,那脑袋还算聪明,雷州逃生之计,还是让我有些佩服。”
“那姥姥的意思是?”若湮仿佛听到了一丝希望。
“我留她,但是我也不是白留人的,我要她做三件事。”姥姥看着浣臣,“你可敢做?”
“敢做!”浣臣凛然点头。
小珀子慌忙揪了揪她的衣袖,“书呆子,你别乱答应人啊,万一她叫你杀人,是不是你也杀?”
“我顾不了那么多。”浣臣凛然对上姥姥的眼,“况且,我相信姥姥不会让一个不懂武艺之人去杀人,浣臣都知道量力而行,姥姥自然也懂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苏浣臣,你现在当真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姥姥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她,“你的才智,跟三丫头比起来,说不定是不相上下。”
“姥姥过奖了。”浣臣抱拳谦然一笑,“还请姥姥吩咐。”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