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有令》分卷阅读26

    姜入微的声音响起,不像刚才她气得犹如一阵急风暴雨,而是这一切的前奏,低沉的、缓慢的,似铅云压顶。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唐春生的双腿拉到自己身体两侧,然后从唐春生的足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向上抚摸。

    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寸都要确定是她所描摹的每一根线条,一旦感觉不对,就又重新退回去,重新开始每一寸的膜拜。

    当她的手终于合到唐春生的腰上时,双手被轻轻按住。

    “原来你想这样。”唐春生美目微眯,姜入微眼底的那抹重色正在慢慢凝聚,这使她的眼眸看起来更加的黑漆,像个黑洞,在酝酿深不见底的风暴。

    此刻原本非常疲惫的姜入微神情专注非常,脸色却越发苍白,可脸色越是苍白,就更显得她的那一双眼有了骇人之意。

    “一直都想,想到……入魔……”姜入微挣开了唐春生的手,倾前身去,手继续上移,从腰到后背,直至那两片肩胛尽握在手中。

    唐春生不动声色地随着她去,即使姜入微的脸已经在自己眼前放大,即使那双苍白异常的嘴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姜入微也没有什么反应了,直到唐春生感觉到拢住她后背的手松了力,才缓缓伸出一指抵在姜入微的额上,将她推离开些。

    她这才发现,姜入微竟然已经闭上了眼,呼吸轻微而绵长……

    “竟然睡着了?”唐春生低声嘟囔着。她一松手,姜入微就又软绵绵的倒向了她,头恰好的搁在了她的肩窝里,呼吸喷在她的颈侧,令她有些痒,她便躲了躲,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入微再次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

    她躺在那很久很久,脑中都没有凝聚起一点回忆,这叫她十分茫然。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沉重的有些不像话。她企图动一动手脚,却觉得非常的吃力,只好先转动了眼珠,努力分辨着自己身在何处。

    还好,她认出了这是唐春生家的她住的那个房间,又看了看房中的摆设,最后吃力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她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好像又睡了很长的一觉,但还好,时间没有被再次偷掉。

    大约十几分钟后,姜入微终于可以下床了。下床的一瞬间,双腿软的几乎就直接跪到地上去。她扶着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站了起来。她看到窗下桌边有一杯水,便走过去一口气喝掉了,她张了张口,嗓子紧得好像蚌壳一样打不开,咳了好几声后,这才拉开门缓缓走出去。她一边走,一边叫道:“唐春生……”

    但是她一叫完这个名字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回忆就像破了僵直的身体,已经倒回进了她的脑袋,她记得她有说过,再也不想见到唐春生!

    “你醒了?”

    可惜姜入微祈祷那个人最好没听到她的叫唤的想法却没有被实现,客厅里唐春生已经回过头来朝她道。

    姜入微倚在门边咬了咬牙,这才哼哼了两声朝卫生间走去。

    “你睡了好几天了。”唐春生跟在她身后,立在门边说道。

    姜入微一边刷牙,并不理她,努力漠视她的存在。

    “不过我帮你请了病假的,你放心。”唐春生又好心道。

    姜入微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还有那乱蓬蓬的头发,觉得这么走到学校去搞不好班主任都要掬一把同情之泪了。

    “你现在饿不饿,我今天晚上正好做了菜,你醒的正好呢。”唐春生锲而不舍地道。

    姜入微慢条斯理的继续刷牙,然后把牙刷往杯子里一扔,转过身来,挑起眼道:“你少来这套了,我再也不吃你这套了。”

    唐春生却笑了:“我……哪套了呀?”

    “你说的话,做的事,一切的一切,”姜入微背靠流理台,抱胸而立,“不都是想我帮你画画吗,这不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

    唐春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反驳的,就点了点头:“嗯。”

    “那快点吧,”姜入微已经想清楚了,“要去敦煌是吗?反正你会开任意门,咱们现在就去吧。”

    “可是,”唐春生蹙眉,“可是你现在还不行呀。”

    “哦?”姜入微脸露讽刺之色,“那天你可是说我可以的。”

    “这不一样呀。”唐春生摇头。

    姜入微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继续纠缠下去:“那你是不是干脆去找别人算了。”

    “你会可以的,每一次的能力都不一样,你在进步。”唐春生却又鼓励她道。

    姜入微一时气极,转身狠狠地踢了流理台一脚。还好下面是柜门,响声大,却不算痛。

    “每一次是不一样,”姜入微突然笑了,“每一次昏睡的时间都不一样。”她侧过头来,用眼角余光看着身后的人,问道,“看这个节奏,要把那个仙子从墙壁上弄下来,只怕要我这条命吧?”

    唐春生睁大了眼,连忙道:“不是的,等你可以的时候,你不会受到伤害的。你现在会昏睡,是你才刚刚觉醒过来而已。”

    姜入微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为什么那天我在河边画了波浪,我没有昏睡过去?”

    这下子唐春生没有说话了。

    “既然从这个判断我的能力,那是不是说那祸水,根本不是我引来的?”

    唐春生转身面朝门框,用手抠起门来:“真的也不是我干的……”

    “你们真是……”姜入微气得浑身发抖,并不理会这种苍白的解释,她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突然直起身道:“我要搬出去。”

    “啊?”唐春生立即转回身来。

    “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你。”姜入微冷冷地道。

    唐春生看着她,好久才道:“你不记得了啊……”

    “记得什么?”姜入微继续冷声道,“记得你们怎么坑我的?”

    唐春生目光转了转。流理台一侧的玻璃门后,便是空间不小的浴室,浴缸就在那搁着。

    姜入微莫名其妙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不耐烦地收了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把声音放平缓了:“总之,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会去住校的,以后除了班上,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

    唐春生认真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摇头:“逃避是没有用的。”

    “我倒是不想逃。”姜入微摊了摊手,“是你说我不行的。”

    “即使你不住在这里,那不代表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唐春生道,“有第一件事找上你,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即使你不会是主动的,也一定会被被动的拖下水。我要在你身边才行。”

    “在我昏倒之后把我拖回家吗?”姜入微立即反问。

    唐春生又说不出话了。她仿佛在姜入微面前看到一堵墙,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反弹回来。这让她一时气闷,话便冲口而出:“我拖你回家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姜入微愣住。如我所愿?这是什么意思。

    唐春生却在这时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你肯定饿了吧,我拿碗给你盛饭。”她两步抢出卫生间,朝厨房奔了过去。

    姜入微一头雾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她看到唐春生正在打开悬在上方的橱柜,拿个碗而已,却像忙不过来似的,上层下层的把一叠叠的碗撞得叮叮当当直响。

    这很反常。姜入微拧紧了眉,然后目光突然定住了。

    今天唐春生穿了件超短的毛衣,下面还是条长裙。这一身换个身材差点的肯定难看死了,但唐春生肯定不在此之列。她的腰很细,腿也长,仰头翻找着东西时,身线拉得舒展,脊椎两侧,两个腰窝竟然在腰间若隐若现。

    深浅应该足够大拇指按上去,姜入微突然这样想了一下,目光又继续下移。唐春生穿着拖鞋,又踮了一下脚,脚背绷直后,小腿以下的线条让她的手指忍不住动了一下,很有一种想要画下来的冲动。

    如果这样的一双脚在手中一寸一寸感受的话,那线条一定是最完美的,姜入微又这样想了一下,然后猛地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跟这个人不似人妖不似妖的家伙呆在一起,不只是不科学了,都要不道德了。姜入微赶紧回到客厅,倒了一大杯水仰脖喝了下去,才稍稍缓解了心头的狂跳。

    而这时,唐春生终于找着了碗,给她添了一碗饭过来。

    姜入微抬头看了看时钟,才知道这吃的是晚饭。

    桌上的菜色依然丰盛,唐春生一向不亏待自己,即使在忙碌的高三,只要有空,口腹之欲她也很享受,姜入微想着沉默着吃饭。

    唐春生坐在她对面,也沉默着,看她吃到了还剩半碗饭,才轻声道:“不要搬出去。”

    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半碗饭已经下肚,一口还在嘴里,半碗还在手中,这个时候摔掉筷子夺门而去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姜入微抬头,看到唐春生神色有些紧张,心中不禁一软。

    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而普通的人类了。她知道自己像个怪物一样,恐怕从此,也不能安然地呆在普通人身边。

    是的,一切都是气话,她其实非常无力的知道,早就知道,眼前这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也许是自己某个程度而言的宿命也不一定。

    只不过,总是有那么一些不甘心而已哪……

    ☆、三一章

    在 “吃人嘴软”的自我安慰中,姜入微到底还是没有收拾东西走人。

    还有一个原因,她重新回到房间,当着唐春生和那支半悬在空中的玉笛的面,将房门重重关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从纸上蒸腾而起的那片金色云雾。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当时在白发老太的那片金箔上画了什么,记忆好像被挖走了一大块,包括她后来怎么回到唐春生的家,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都想不起来。但她至少知道,那片金箔做为画的承载应该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姜入微从柜子里把奶奶留给她的那只木盒子拿出来。

    在被唐春生看到这只木盒后,她有仔细研究过这只盒子。按唐春生的说法,这只盒子里面的帛布和金箔都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拿出去的话,搞不好会引起极大的轰动。然而这只木盒子她最后发现就是普通的樟木做的。和里面的东西一点也不搭配。但或者正是因为如此,匣内珍珠才没有被人发现与觊觎。

    现在,姜入微坐在床上,指尖也搭在锁扣上。她记得唐春生第一次碰这只木盒子时,一脸的慎重,极为小心。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就发现唐春生的手指,每一根都很漂亮。

    姜入微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摈弃了,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木盒打开。

    以姜入微的眼光,木盒里的帛布怎么看也看不出有多长的历史,但她现在却也不敢怠慢,小心捧将出来,又一层层打开。里面的这叠金箔,果然与白发老太那的在色泽上毫无区别。

    唯一的差别,就是白发老太的那张金箔表面纯金一片,无一异色。而这被姜入微摊开的九张,每张上面都有着青莲色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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