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我上次帮新宿拍的时装杂志吗?上次那期照片我的确是超有自信的。我还把那张贴在自己的床旁边──天啊,我真的是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的。」只差没有双手抱住自己了。
「醒醒吧小屁孩──」经纪人冷眼以待。
「三上大师是看了篮球杂志上的报导──帝光的奇迹。才发现到你的。」学生时代也是篮球好手的中谷姊姊一边开车一边道,「在那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但听社长说,大师很欣赏你在篮球场上奔驰的样子 “闪闪发光”据说他是这样评价你的。」
双手交握在方向盘上,她深深吸了口气。
「”简直就是在追逐某个不可预期的瑰丽梦想。迎着光,蕴含着憧憬的眷恋的渴望的……那双含着梦想的眼眸,闪闪发光。”」她缓缓地将大师初次见到黄濑时的感叹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大师果然就是大师,说起话来就像诗人一样,听不懂。」黄濑笑了。
「翻译得白话些就是──”恋爱中的眼神”。三上老师说,你打球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热恋中的少女,再追逐着恋人的样子。想要靠近,却又怕碰碎些什么。拼命的想要追上谁,可是却又在目标咫尺处停下了脚步。既热切,又害怕。」
一箭穿心。
直直地直戳进内心深处。
脑子瞬间轰炸了开来,晕得差点倒下。
他必须双手按住胸口,用力呼吸,才能确定自己不会因为缺氧而晕倒。
琥珀色的瞳仁在颤抖。
「凉太?凉太?」后座的人迟迟没有反应,经纪人火大地按了下喇叭。「喂!我叫你啊!」
黄濑这才猛地回过神。
「啊、啊哈哈哈…也是啦,要说我现在唯一的女朋友,大概就是篮球了吧。」他干笑着。
他追逐的,向来不是篮球。
而是那个人的面孔、那个人的视线。
唯有透过球,才能够毫不顾忌地追逐地那个人。
唯有透过球,才能够毫不掩饰地注视着那个人。
唯有透过球,才能够正大光明地触碰着那个人。
如果我说,我喜欢篮球。
是否太亵渎那个如此喜爱篮球的他。
城市的夜色化为流光不停从车窗流过。他凝视着车窗上自己的脸孔。
每天不断的努力朝着他的背影追去,希望有天能够追上,但内心深处却又希望这样拉锯的时光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不过,若能把你送上t台,我也总算是能跟麻子学姊交代了。想当初我可是向你妈夸下海口 ”我绝对能让小凉大红大紫的!请学姊把小凉交给我吧!”。」中谷美雪爬梳着一头狂放的长发。
想当初她在事务所看到他的照片的时候,那张灿烂而似曾相似的脸孔差点让她心脏露了一拍。
「妈妈肯定会很开心的……」黄濑倚着车窗,托着脸颊。
中谷姊姊跟妈妈是短大时期的朋友,篮球校队的前后辈。
当初国一时候在涩谷路上被星探挖掘的时候,妈妈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自己走入这行,没想到当事务所的人来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前来游说的中谷美雪小姐居然是妈妈学生时代的学妹。在中谷姊姊九十度的鞠躬下以及发誓绝对会好好照顾、监督自己,绝对不会影响到课业也不会让他学坏的前提下,妈妈才终于答应了这件事。
「我……很快就不用让她这么辛苦了。」黄濑喃喃自语。
一开始,只是九十九分的好奇加上一分的虚荣但是光靠这样,是不足以让他在这竞争激烈一路咬牙苦撑到现在。
黄濑凉太。
有谁知道有几个人在路上叫出他自己的名字的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学姊一个人拉拔你长大,不容易啊。不过你的确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在这复杂的圈子里能不同流合污不容易,学姊一直都很引你为豪。」
凉太跟着妈妈姓黄濑。
他曾经是有爸爸的,但是好像在他刚出生没多久后两人就离婚了,所以他打从出生开始顶的就是妈妈的姓,小时候还因为这样经常被嘲笑。
他长得比较像妈妈。包含头发、一双翘梢桃花眼还有令所有女生忌妒的白皮肤都是像妈妈。
黄濑偷偷猜过自己高挑的身材还有发达的运动细胞应该是爸爸。但是妈妈从来没提过爸爸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敢去问。
单亲家庭的孩子到处都是,班上也有好几个人跟自己一样,所以没什么好艾怨的。
只是。
他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成真正的大人。
“妈妈,为什么凉太要去阿姨家,为什么不能跟妈妈在一起呢?”小小的自己,抽抽搭搭地哭着问。
“对不起……小凉,妈妈必须要去工作,你要乖乖听阿姨的话,要做一个笑脸迎人的好孩子喔。
──只要一直笑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所以不管事务所排的工作再怎样多,他也从来不会哭丧着脸抱怨,也不会露出疲态。永远都保持着最佳的笑容,最好最精神的状态。
于是黄濑凉太,渐渐地成了一个走在路上可以被几个人指出来的人物。
第3章
「不错嘛美雪,妳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的机会跟梦想,就让妳的宝贝徒弟实现吧。」社长万俵大界欣慰地拍拍黄濑经纪人肩膀。
「都是托社长的福。看来跟模特儿比起来,我更适合当训练者呢。」经纪人中谷美雪夹着烟,朝社长深深低头致意。
「妳把他教育得很好。」
万俵社长一扬手,美雪立刻眼捷手快地掏出火柴替社长的雪茄重新点上烟。
「凉太君的机运到了呢。后天大师的试拍要好好把握,这阵可以把你带上青天的风,不是每个人人生中都有的呢。」社长一边细细品味著名为胜利的气味,一面慢条斯理的打量着黄濑。
从上到下,里到外,彷佛全要将他整个人仔细彻底翻开。
黄濑站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手足无措的小孩一样。
不对,他个虽高,但他的确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国三孩子。
「漂亮的孩子。你知道你有多受幸运之神眷顾吗?」社长微笑着,一双眼睛瞇得细长。
「是的!多谢社长还有各位前辈的照顾!黄濑凉太才能有现在的机会!」双手贴紧裤管,九十度的深深鞠躬。黄濑低着头大声地说着。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gk 的副牌,那个主打青少年群的副牌你知道吧?特别让你担纲本季男性内着的模特儿。好好保养一下。这可是你挤身名模的好机会。」黄濑愣了愣,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怎么?还听不懂吗?就是只能穿内衣内裤拍摄啦──凉太君果然还是个孩子呢。」社长拍拍他线条漂亮的胸口,黄濑歪着头,虽然不理解社长的含意,但跟着笑总是对的。
「中谷姊姊以前也走过国际秀吗?」一上车立刻开口问了前座的人。
「一两场而已,谁叫我的骨架大得跟外国人一样。」
「那为什么后来放弃做模特儿了呢?中谷姊姊虽然不是受亚洲市场欢迎的型,但是妳个子高,长相也很有特色,往欧美发展应该会很不错啊。」
少见的,中谷姊姊没有回话。
前座安静了几秒,然后转了几下钥匙,引擎发动。黑暗的车座终于亮了起来。
「……我不是很喜欢模特儿圈的一些…风气。」她说。
「凉太,你想干一辈子的模特儿吗?」名为资深前模特儿的中谷美雪问,黄濑看不见她的表情。
「当然!不然我是为了什么从国一开始每天走台步到腿抽筋,为了拍张照片挨饿一整晚,我当然想!」黄濑激动的脸都红了。
「……那你迟早会体会到这圈子的现实跟残忍的。
到时候你就得要做出选择了。
我做出了选择,我付出的代价就是被称呼为输家。loser。」带了她三年的经纪人突然扳着后座转过身。严肃地凝视着他。
「你也十五岁了,凉太,如果你真的想往职业模特儿发展,你就必须好好思考我这番话。」
看着对方凝重的表情,车里的气氛也跟着凝结了起来。
「中谷姊姊,你不要吓我啊,不就是当次内衣裤模特儿嘛……欸,该不会要真的全脱吧?」黄濑苦笑。但背后的冷汗却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是不会让你露点啦,人家卖的是内裤,你脱掉是要卖屁股是吗?
只是我想你也要上高中了,要是这次跟三上大师的合作真的让你成功一飞冲天后,这种事情你恐怕迟早也会遇到吧──你才不过十五岁,但发育早熟,看起来就像成年人一样。我只是先跟你做个警告。」
经纪人冷哼地笑了一声,这才将车子开出事务所地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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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峰你又不练球了。」黄濑满头大汗地啪地跌坐在地上,眼神移上在一旁一脸百般无聊,翻着小麻衣写真的青峰大辉。
「比赛都打完了,都赢了,为什么还要练。」一本写真翻过来又翻过去,黄濑知道他根本没有专注在写真书上,「而且……根本就没有可以跟我比的对手啊。真是无趣啊……」青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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