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凭着相书来说,却也因为说话时添了些自己的爱憎之心在里面,哪怕尉迟真金后来斥责他不该如此说,他也不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明卿留步。”某日下朝后,尉迟真金叫住了明崇俨,与他一起缓步走出乾元宫。
“侍中大人,今日有事指教?”
“明卿为何去向二圣进言,说太子不是有福之人,须知太子为未来国主,这样的话一旦出口,不只是关乎太子个人命运,而是整个大唐命运也有波及。明卿不会不明白,不可不慎。”
明崇俨为三位皇子看相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朝中上下,尉迟真金也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压低了声音,向明崇俨说明他的意见,言语虽然温和,但指责之意显而易见。
两人本是并肩而行,明崇俨停下脚步,面向尉迟真金拱手,语气不悦地说道:
“下官为皇子们看相不过三日,这事就传到了大人这里,可见大人耳聪目明,东宫的事大人不会不知!大人既是太子的老师,可以劝谏太子,却任由他胡闹;下官也只有用自己的方法,去提醒太子应该惜福。至于面相之说,下官也并非胡说。大人既然觉得不对,下官也不便多言,告辞!”
明崇俨言语之中,对尉迟真金的怨怪之意也很明显,说完之后便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哎……”只剩下尉迟真金在他背后,想要解释,举手之后欲言又止,十分尴尬。
狄仁杰晚间来到尉迟真金府邸,听他说了白日发生的事,安慰他辛苦之后,说道:
“明大人越俎代庖,管这闲事又是何苦?”他有些疑惑,不过尉迟真金就在自己面前,他也有些心猿意马,不再去想别人的事,只想与尉迟真金多亲近一刻。
“贼竖子。太子的事情还不够你警醒不是?离我远点儿。”尉迟真金看着狄仁杰的手伸过来,手指伸进了袖口,在光滑的手腕上滑过来滑过去,于是狠瞪了他一眼,让他把手缩了回去。
“这,那……其实太子也很可怜不是,再说咱俩只要不得罪明大人就没事了,当年那事情也就是他知道……哎啊!痛!痛痛痛……”狄仁杰的手又不老实地伸了过来,然后被尉迟真金给掰了回去。
还是应该劝劝太子,于是尉迟真金约了戴至德一起,去了东宫。
“殿下,东宫中人来人往,都在瞩目着殿下的一举一动,请殿下千万保重自己,不要授人口实。如此不仅是殿下之福,也是臣等之福。”
两位老师委婉地对李贤提出了规劝,李贤也听说了明崇俨为他和弟弟们看相的事,也明白他们的苦心,总算警醒了一些。
只是明崇俨从此就在太子心里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尉迟真金与戴大人又商议,多给太子布置一些功课,且让他多参与政务商议,忙起来就无暇去想那些儿女情长之事了。
上元元年快要过去时,郝处俊大人终于惹怒了天后,本来年近七十可以荣归故里,最终却被罢职还家。
新年过后,侍郎裴炎被任命为门下侍中,代替了郝大人的位置,与尉迟真金同在政事堂主持议事,只是裴炎的位分排在尉迟真金之后,门下省凡事都要由尉迟真金裁决。
一日,尉迟真金正在审议公文,姚崇过来通报,大理寺卿薄千张大人来求见他。
“怎么薄兄今日来此,有何要事?来,坐。”他快步出门将薄千张挽着进屋,问他怎么会来,大理寺有多忙,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两件事情,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裴炎大人将他的儿子裴东来送到大理寺来,让我给他派个差事,现下最高也只能是寺丞,其他的可就不是我能办到了,大人可要在裴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薄千张压低声音跟他说裴炎将自己儿子弄进大理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摆摆手说自会照应,又问薄千张,第二件又是什么事情。
“四年前大理寺下发到各州府要求缉拿一个姓秦的道士的密令,如今有了点眉目,收到的消息说此人曾在豫州出现,近日可能又潜回洛阳了。”
薄千张说着说着就看到尉迟真金脸色冷了下来,手里的一份奏议被捏皱了,他默默地看看尉迟真金,“嗯”一声,对着他手里的奏议指了一下,示意他别走神,把奏议不小心弄皱了。
“嗯?哎!”尉迟真金看到薄千张提醒他,才赶紧把那份奏议展开,抹平皱纹。
“密切留意,有事发生便尽快向我通报!”
日子又看似平静无波的过去,天后主政之后重视农桑,减轻赋税,又重用刘仁轨平定高丽战事,朝野一片称颂之声。
尉迟真金的姐夫徐员外又向二圣进献了宝物,还说如今民心稳定,四海升平,陛下当高枕无忧。
狄仁杰就没什么宝物可献,只是回并州老家探亲时听到乡亲称颂二圣施行仁政,又说天后也是并州出来的奇女子,他将原话转述给天后,又送两小坛子并州老陈醋给她,勾起她一片思乡之情。
狄仁杰与尉迟真金,薄千张,邝照,沙陀忠又相聚饮宴,薄千张又打趣他:
“你这厮真是做得一笔好买卖,知道以乡党之情说事,怎么你的醋只送给天后,就不给我等带点儿?”
大家都肆意狂笑,尉迟真金尤其笑得大声,只把狄仁杰笑得脸有些红了,还好回到自己住所没有吃什么跪搓衣板的刑罚,只剩下一屋子老陈醋飘香。
中秋之后,天气冷了起来,太子协理政事,闲暇时继续修编书经,听说也很久没与赵道生会面了,两位老师也放下心来。
偶有一天,尉迟真金授课结束,步行走出东宫,门外一群人在管事指引下,搬了不少花花草草进来,他看看不少时令的鲜花,也不觉得稀奇,突然一瞥之下发现,一牛车的大小花盆中,有两盆醉蝶花。
这花给他的印象,自然是极其深刻,虽说他和狄仁杰后来互相认可了对方,但这花的“功劳”可算是头功,他也不再在东宫停留,上马之后很快回到了自己府邸。
这花不像是显贵之人喜欢摆设的花,又与药物相合之后有迷醉作用,想来想去深觉不妥,他又出门上马,赶到了大理寺。
“派人盯着赵道生,看看他究竟与什么人往来。”
“大人,此事要不要禀告天后。”薄千张安排好人手之后,又问他下一步该如何。
“我想想再说。”他步出大理寺议事厅后,看到一个小伙子带着人马准备出发。
这个小伙子头发有些花白了,目光敏锐,一副精干模样。
“喏,这个就是裴大人的儿子,裴东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裴东来利落地踏上马蹬,翻身上马,身后两人也接连上马,驶出了大理寺。
“这孩子既是裴大人送来的,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尉迟真金目送他们三人出去,转头问薄千张为何有些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听说裴大人与他一直不是很亲近,他是裴府一名妾室所生,从小被正室排挤,脾性有些偏激孤傲;来到大理寺时日不长,总是冷着个脸,好在还是熟知永徽律疏,文武双全,办事还是得力的。只是既然不是很看重的儿子,这会儿给他谋个前程,难免不让我心里有些想法。”
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已经头发花白了,可见平日过得不甚轻松。
“既然是裴大人将他送来,让他好好历练一下就是了。”
过了七天,东来向薄千张回报,赵道生混迹在厨子、杂役或买办中,时不时潜进东宫,与太子相会。
“这个赵道生每次扮成杂役等人混入东宫,虽然一时认不出来,但他右手背上有一颗痣,被我留意到了。他不仅改换面目,还常去道观,又带着道士给的异香。每次混迹在杂役中从后门出来时,身上总有些薰香味,与一般的檀香味不同。尤其容易认出。”
道士,异香,醉蝶花。
尉迟真金决定去找找明崇俨,正好在从大理寺出来的路上遇到了对方,他正在去往王溥的医馆途中。
“明大人,留步,可否到我府中,有要事相商。”
“明某听大人的。”
两人骑马到了尉迟真金府邸。
灯火通明的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尉迟真金直视着明崇俨的眼睛,低声问道:
“明大人还记得当年我中了醉蝶花毒之事吗?”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五年了,要不是尉迟真金主动提起,明崇俨都觉得自己快要忘记了。
“侍中大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东宫里突然出现了这花。还有一种异香。我记得明大人说过自己的师门会调制那种秘药,我有件事要明大人帮忙。”
“大人请说。”明崇俨看尉迟真金如此郑重,也严肃起来。
“如此……这般。”
听完尉迟真金的布置之后,明崇俨说道:
“情之为物,常令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明某先前以为大人不好好教导太子,是明某错了。”
转身要走时,明崇俨又问尉迟真金:
“是沙陀告诉大人,说我最近研究易容术颇有所成的吗?”
“这……是。”
三日过后,正是尉迟真金为太子李贤授课之日,他在东宫一个时辰,接近离开时,仆役来报,为太子日常请脉的陈太医来了。
“殿下安好。侍中大人安好。”
“陈太医安好。”
陈太医为李贤请脉,而尉迟真金收拾好自己的公文便离开了东宫。
晚间,明崇俨又到了侍中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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