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审讯可不只是问话那么简单,虽然现下的制度不允许动用暴力,但是就只心理和精神方面的攻势,也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最简单的来说,两个人轮流着审问,两三天不让睡个好觉,这就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了。
在楚秋去见李晓柔之前,她便是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她已经有三四天没睡过好觉了,她的精神极差,意志也接近崩溃。此时在楚秋突然的心理重压之下,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最终她还是交代了出来,她此刻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好回拘留室睡个觉。
楚秋一边听着,一边皱着眉把这些都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黑色笔记本上,而旁边的警察则是把这些都记录在档案之中。虽然李晓柔没能坚持住,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在交待的过程中,她隐瞒了两件事,第一就是关于自己所偷听到慕容音音和莫若软的对话,第二就是关于刘祖通之所以会对付慕容音音是自己告的密,她说成了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男友告知的。
李晓柔只是个习惯依附各色各样男人的小女人,她其实不笨,她也有着自己的思量。她不说出慕容菲是楚秋这件事,就因为这里除了楚秋之外还有另外一位警察,跟自己的线人私通并且生下孩子,这怎么想来也不是件太光彩的事,她不知道楚秋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但是却不能经过她的口说出来,要是楚秋不高兴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更没好果子吃?第二点就更简单,她只是想减轻一下自己的罪行,所以把责任推了出去,这样说的话,她最多只算是知情不报的罪而已。
李晓柔说完这一切,原来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一阵晕眩欲呕的疲惫感袭来,恍然她说这一段话是用尽了一身的精力一般,她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楚组长,还有这位警官,求你们行行好,能放我去休息了吗?我真的快要累死了。”
这话一说出来,楚秋还未说话,那个警官倒是等着李晓柔哼了一声,脸上颇多不满,这实在让他有些气闷,想自己和拍档辛苦轮流审问,这李晓柔一句也不肯说,如今楚秋一来倒是开了口,若楚秋有心把功劳往身上揽的话,他能有什么办法,是以对李晓柔极为不满。
李晓柔看这警官神色,心中一愣一惊,自己不都是交待了吗?该是有功才对,不知到底是还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警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哀求的目光看向楚秋。
楚秋在这行混迹多年,一看这警官的态度就猜到了大半,他此时虽然得到了李晓柔的口供,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反而更是愤懑,这本该早就了结的案子,无奈这青联会的刘祖通太过狡猾,一直逍遥法外至今,更是让慕容音音那等好女子蒙冤这么多年。他微微不满地皱了皱眉,却并没说多少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眼神示意那警官可以放李晓柔走了。
那警官自知自己失态了,也不敢再表现出来什么来,对楚秋更为恭敬了些,见楚秋眼神示意,便连忙起身,开门叫来了外面负责看守的警员,把李晓柔给带走了。那警官把门再度关上,然后问楚秋道:“楚组长,现在怎么办?您来安排一下。”
楚秋也知道此事不宜拖,皱眉沉思一会,便当机立断道:“这样吧,我自己去李晓柔的家,把她所说的那录像带给取到手,你马上召唤几位同事,立马去李晓柔所交待的地址,把她那跛子男友给抓起来,还有就是他手上的录像带也要尽快拿到手。”
“是。”那警官自知刚才一时失态,怕是已经给楚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此刻更是想表现一番,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但转念想了一下,让楚秋一个人去李晓柔家,似乎也不太好,顿了一下补充道:“楚组长,您自己去是不是有点危险,还是让我叫几个同事陪你去吧?”
慕容音音的案子是楚秋多年的心结,此刻眼看破案的机会近在眼前,使他有了一种很深的急切感,他眉头皱了一下,不怒自威,沉声道:“不用了。我只是去取一盒录像带而已,又不是去火拼,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要有事我会请求支援的。事不宜迟,就这么办。”
“是!”那警察听楚秋这么说,也觉得有理,也不坚持,便严肃地应了声,然后两人事不宜迟,分头行动了开来。
那警官还留在分局里召唤已经下班的同事,而楚秋便先独自行动了,他开着自己的车,便高速地直奔李晓柔交待的地址而去,一时心急的他也没注意到,一辆停在路边的全黑色轿车,悄然地跟了上去,远远地跟着他向着目的地开去。
慕容菲眼睛专注地盯着楚秋的车尾,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跟楚秋有几天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动手,不是她不敢也不是她不忍,只是她想把这事办得更完美一点,她一直忍住没动手,而是小心谨慎地寻找着最佳的机会,她知道杀害一名高级警官的罪名有多大,她不能冒险,只因为她心中还记挂着藏玄清。
以往的慕容菲,可是说是无欲无求,就像是个机器人一般,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凶险地执行着楚秋给她的命令。而此时的她却有了强烈的念想,她不想跟藏玄清就这样完了,还想着跟藏玄清像以前那样过下去,一直过下去,一辈子。
楚秋的车开得很快,慢慢驶出了市中心,跟在身后的慕容菲发觉,这个方向并不是楚秋居所的方向,而且似乎是越来越往偏僻的地方去了,她的一只手不知不觉放到了腰间,隔着衣服触摸到了刀柄,她觉得等待多日的机会,终于到了,她很快就能回到藏玄清身边了。
慕容菲一直这么无欲无求地走过来,而今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念想,就因为那念想的唯一性,使得那念想变得深刻了起来,渐渐演变成一种她无法摆脱的执念。她盯着楚秋的车尾,眼神开始变得阴狠起来,那眼神冷得骇人,竟毫无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是如此的冰冷无情,就犹如正准备夺取他人性命的死神。
楚秋开着车快速前行,他心中很迫切,离目的地越近他心中的迫切就越重一分,慕容音音笑研如花的美丽容颜,在他脑海中忽闪忽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楚秋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充满了仇恨,犹如入了魔怔一般。
路上的路灯越来越少,看向前方,慢慢变得漆黑,就犹如那凶兽的倾盆大口一般,显得幽深可怖。楚秋眉头皱紧,眼神变得更为凌厉,车速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更是踩紧了油门,车开得更快了,他一字一句地,似是自语又似与人诉说一般,重重地喃喃道:“音音,我很快就能拿到录像带了,很快就能逮捕那个害你的凶手了,很快……我就能帮你报仇了!”
而在刘氏地产公司地下停车场的出口,那跛脚男子依然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脸色焦急地盯着那出口,他不时地看看表,现在都十点多快接近十一点了,而他要等的那辆车却还未出现。
这个跛脚男子,就是李晓柔所说的那个男友,他和李晓柔早就断绝了情人关系,联系也渐渐地少了,像李晓柔那种女人,他其实从未珍惜过,以往他跟在刘祖通手下风光的时候,也只是玩玩而已。等他伤了脚成了个跛子,李晓柔也嫌弃了他,两人很自然便分道扬镳了,让两人始终无法完全摆脱关系的,便是各自手中不能往外诉说的录像带。
这个跛脚男子很久不混黑社会了,现在在某家小工厂当个保安。他前几天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了大扫黑的消息,便开始担忧李晓柔被抓,倒不是他担心李晓柔的安危,他担心的是录像带的事,要是李晓柔交待了一切,那他自己也别想脱身。后来他请了假,去打听了一下李晓柔的消息,这才知道果然李晓柔也被抓了起来,他更是担心起来,而李晓柔那边他也是不敢去,就怕自己也被抓起来。
这几天他家都不敢回,苦思着怎么办,他在刘氏公司门口其实已经蹲了好几天了,好几次他都看着刘祖通的座车从身边开过,但是他都忍住了,他想象不到刘祖通要是知道了自己当日暗藏录像带,会怎么对付自己。
这几日他也在衡量,最后觉得告诉刘祖通起码比让警察抓了好,而且可以让刘祖通拿出一笔钱来让自己去别的地方过下半辈子,只要自己手上还有着录像带想来刘祖通也不敢拿自己怎么办,更何况今日的刘祖通是有身份的人,想来做事也不敢如以前那般狠辣了吧?
犹豫了这么几天,跛子男子心中越来越急,终于今天忍不住了,但是刘氏公司像他这样的人是进不去了,更不用说想要见到刘祖通,于是他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在这里堵着等待。
突然一道刺眼的车灯射过来,跛脚男子一慌连忙躲进角落,顿了一会又鬼祟地探出头来,迎着灯光眯着眼睛,看清了那辆车,马上惊喜过来,那正是刘祖通的专车,他蹲了这么几天,早就把刘祖通的车认熟了。
车越来越近,跛脚男子也愈发紧张起来,他暗中鼓励着自己,只要把这事告诉刘祖通,让他去解决李晓柔那边的录像带,而自己也可以用录像带换一笔钱,然后自己马上离开h市,只要有钱自己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好,自己下半辈子就可以逍遥了,再也不用干那啥子憋闷的看门人了。想着想着,他似乎都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于是眼睛一狠,瘸着脚从阴暗地角落窜了出来,迎着驶过来的车挡在了路中间,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嘴里喊道:“刘老大,刘老大,停停车啊,您还记得我么……”
刘祖通的车是高级车,车窗都关上了,后座的隔音效果很好,刘祖通忙了一天,此时正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着,而车此时却突然有些急促地挺了下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目光中有些暴戾,似很是不悦的样子,沉声问:“怎么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年约三十岁的样子,看着蛮斯文的样子,但这也不是个普通人,这是刘祖通专门招揽到自己身边的好手,是他的助理,也是他的保镖,更是不时暗下帮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停到刘祖通询问,他转身推开了与前座隔着的玻璃板,声音没有什么情感地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转过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有个人突然挡住了路,好像……好像认识刘总的样子。”
刘祖通听完皱皱眉,坐起了身子,按下了车窗玻璃,脸色变得平和起来,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探出了头去,自己看了一下站在车前的人,微微皱眉,似是思考了一下,眼中一丝厌恶和阴狠转瞬即逝,似是一副好不容易想起的样子,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爽朗道:“啊,原来是刚子啊,好久不见你了,这是……有什么事么?”
刘祖通说着,推开了车门,但是却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面,一副微笑地看着跛脚男子。跛脚男子见到了刘祖通,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怕的,总之他额头上满是密密的细小汗珠。
跛脚男子瘸着脚,一副低声下气地恭顺模样,满脸的奴才样一步一步挪到刘祖通面前,却不敢站得太近,开口道:“刘老大,您还记得小的,实在太荣幸了。今天小的鲁莽拦您的道,实在是有些急事大事啊,您千万要见谅。”
“哦,没事,都是老熟人,什么事你就说吧。”刘祖通依旧一副微笑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他的情绪。
跛脚男子见刘祖通这幅模样,心中的紧张感却一点也没减少,他跟过刘祖通好多年,自然了解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额头上的汗都是冷汗,他的后背都几乎湿了。他很是自己地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祖通的脸色,谨慎地开口道:“刘老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慕容音音那件事?”
听到这个名字,刘祖通的笑容马上便消失不见了,换上的是一副不悦的模样,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开始为他带来了许多快感,特别是那个女人为了孩子苦苦哀求的声音和模样,还有那痛苦的嚎叫,都给了他许多的快乐。这件事刘祖通一直当做自己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但他很不愿意别人来提起,此刻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意,犹如眼镜蛇一般盯向了跛脚男子,阴冷地问:“记得,怎么了?”
被刘祖通这么一盯,跛脚男子慌乱地退了两步,脸上满是惊恐,他脚开始发抖起来,但是在刘祖通面前,这话一出口,就再也没有回头余地了,他只能坚持把话说完,更是不敢拖沓,战战兢兢说道:“其实……其实当时监视器是开着的,当时的事有录像带留下。”
刘祖通手猛地握紧,青经暴露,眼神更是阴冷,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一丝残忍的笑,声音阴冷得犹如来自地狱,“哦?那现在录像带呢?”
跛脚男子此时更是惊慌,什么也顾不上,连忙求饶并老是交待道:“刘老大,当时……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您饶了我啊。那录像带有两份,一份在我以前的女人李晓柔那里,我自己也留了一份……刘老大,您饶了我啊,我这给你坦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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