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开始赵岁安并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明明一向喜欢成熟不麻烦的女人,却会为林泉这种时而迷糊、时而耍赖的样子而动容。他看着林泉专心收拾虾的侧脸,林泉的侧脸非常迷人,上翘的鼻尖和下巴灵动巧致,紧抿的薄唇给人以干净而脆弱的感觉,而那侧脸上柔和下来的线条,则是在其它空间里都看不见的,只有在家、在赵岁安面前才能见到的样子。
在别人面前永远是游刃有余的强势omega,在赵岁安面前却是这副有些笨拙但又十分认真地抽着虾线的样子。赵岁安感觉心里软软的,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大堆“待办事项”放在那儿就放在那儿吧,解不解决都无所谓了。
他今晚做的菜都是林泉爱吃的。林泉最近似乎有点不对劲,虽然笑得更多了,话却比以前少了,原来用来说话的时间现在大部分都用来发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加上他的信息素现在依然不太稳定,虽然变化的幅度很小,小到可能林泉自己都没感觉到,但晚上和林泉待在一起、睡在一起,赵岁安自己的信息素是会对林泉的信息素变化产生感应的。一般来说被永久标记了的omega,体内的信息素都会比较稳定,只会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释放信息素。但这个“一般来说”显然不适用在林泉身上,那天信息素的暴走颇有点来势汹汹的意思,而且林泉的不对劲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的。赵岁安不得不猜测林泉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而这个问题可能和他体内那让他讳莫如深的永久标记有关。
“你昨天怎么突然回去看你妈了?”餐桌上赵岁安问林泉。林泉正把一片切得薄薄的、炒得打卷儿的腰花塞进嘴里,听到赵岁安的问话,他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嚼了一会儿。
“她身体不太好,”林泉喝了口汤,“下午还打电话给我了。”
赵岁安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异样的感觉却越积越深。他直觉地感到林泉有所隐瞒,本来他对林泉昨晚的去向是没什么怀疑的,男人嘛,如果真的瞒着伴侣夜不归宿,那么多半也就是那档子事。可是林泉的状态绝对不是在外面有人的样子,不仅完全没有偷腥之后的餍足,看上去还备受压力。真要说起来,这副重压之下还讳莫如深的样子,倒是比较像被人威胁了什么。
被人威胁了?赵岁安心里一动,拿筷子的手顿时悬在盘子上方停定住了。林泉顺着他的筷子尖儿看向他的脸,那一脸呆然的表情让林泉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于是就伸出自己的筷子敲了敲赵岁安的。
“嘿,想什么呢?”
赵岁安回过神来,发现林泉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看,于是赶忙收回筷子扒了几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走神儿了。”
林泉白了他一眼,那样子像是在嘲他傻。没还没等赵岁安作出反应,林泉就夹了一筷子虾杵到赵岁安嘴边,碰了碰他的嘴唇说:“来张嘴,补补脑子。”
赵岁安被他挤兑了一句,郁闷地张开嘴把虾咬进嘴里。林泉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赵岁安不依道:“菜都是我做的,该是我问你好不好吃吧?你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的?”
“这虾可不一样,这是我喂给你的。而且虾都是我抽的虾线,我当然有立场咯。”
“那你怎么不说菜还都是我买的呢?这虾也是我买的。”
“只要不是你生的,都算是我的。”林泉大言不惭道。
赵岁安气得又扒了几口白饭,用恶狠狠的眼神命令林泉再给他夹块龙利鱼。
林泉眉眼弯弯,从善如流地喂进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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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岁安洗完澡刚出来,就注意到林泉躲到阳台去打电话了。他看了眼窗外,突然浇下的雨被高层气流卷得横冲直撞,林泉也刚洗过澡,赵岁安怕他被雨浇湿了,就去叫他进来。
还没走到阳台就听到林泉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问:“不明出账确定是从我爸那儿走的?”
林泉的声音很可怕,赵岁安一听就皱起眉头,定在了原地不再动弹。林泉向那边命令道:“继续查。如果查出跟梅山科学院有关,第一时间告诉我。小心不要打草惊蛇,也要帮我注意一下乔纳森家,看看他们跟科学院之间有没有什么猫腻。”
然后林泉挂断了电话,转过身准备进屋,那一脸阴沉的表情就这么分毫不留地撞进了赵岁安眼里。
林泉看着堵在门口的赵岁安,皱了皱眉:“你这习惯要改,我没有被人偷听的嗜好。”
赵岁安没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没搭理林泉的嘲讽,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出什么事了你不能告诉我?别用没事来搪塞我,你最近一直都不对劲,我没问不代表我没感觉。咱俩现在是夫妻,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的?”
闻言,林泉用一种相当难以理解的眼神看了看赵岁安,然后笑了。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咱俩为什么结婚了?经济联姻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代表你背后的企业和利益,我代表我背后的企业和利益,我们是在合作,彼此有隐瞒是正常的,没有哪个公司对合作方是毫无保留的。而你说的那种,那是因为恋爱而结婚的夫妻,不是我们。”
赵岁安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不是不记得他们的婚姻是什么情况,只是他觉得不管是经济联姻也好还是什么也好,既然他们处得来,那又为什么非要拘泥于经济联姻是什么形式呢?为什么不能像普通夫妻一样相处呢?
“我们现在跟恋爱结婚的夫妻有什么不一样?”赵岁安沉着脸质问道,“我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我做饭你洗碗,恋爱结婚的夫妻不也就这么过日子吗?”
林泉的眼神在赵岁安说话间显得越来越复杂难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涌动出一种让赵岁安揪心的隐忍。但林泉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他仰起脸看着赵岁安,用一种奇异的、轻如蝴蝶振翅的语调问:“那你为什么不标记我?”
赵岁安愣住了。
“恋爱结婚的夫妻也好,联姻的夫妻也好,只要是ao之间的婚姻,没有不永久标记的。”林泉站在阳台上,外面现在已经是风雨交加,他穿着单衣的身子在没有灯光的阳台上透出森森鬼气,那双薄唇依然在光影交织中一张一合。
“所以你为什么不标记我?”
一时间赵岁安觉得自己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是联姻的夫妻?因为林泉从开始就对他有所隐瞒?因为林泉的体内还留有别人的永久标记?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构成的其实不是赵岁安不标记林泉的原因,而是一直让赵岁安耿耿于怀的、他们之间的那一大堆“待办事项”。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没有隔阂、没有遮挡,赵岁安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婚姻对于自己、对于林泉来说很可能只是双方背后的家庭和利益所角力的阴谋。但赵岁安从接受这场婚姻开始,就决定了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一层层剥开林泉和他背后的秘密,然而行至此局他却发现自己半吊子般地被卡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他没有再去剖析林泉,也不想再去剖析,他抗拒着用理性的算计去对待自己的这个联姻对象,而是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应该用感情解决。
因为卡住他的就是感情,所以化解也应该用感情。他们之间现在僵持在一个看似和谐的气氛当中,不是因为这是他们尽力维持的假象,而是因为这是让他们沉溺其中的伊甸园。这一点赵岁安相信林泉也是一样的感觉。
这种没有根据的笃定让他突然想要赌一把。
“如果我说,我要标记你呢?”赵岁安哑着嗓子问。站在阳台里的人眉梢一跳,眼中的隐忍更加幽深。
“为什么要标记我?”
赵岁安有些飘忽地笑了。“我不标记你,你问我为什么不;我要标记你,你又问我为什么要。林泉,你是真难伺候啊。”
这话似乎将林泉无法反应过来地钉在了原地,那被阳台外的雨水浸湿了的身子蓦地蔓延出了一种酸涩的苦楚感。赵岁安看着他无言的样子觉得有些心疼,伸手想先把他拉进屋里,却被林泉闪躲避开。
“我也觉得我挺难伺候的。”那双一向明亮的眼睛现在显得有些晦暗,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嘲讽。“不过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你觉得我难伺候,我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你舒坦。现在我让你标记我,你敢吗?”
他已经不想再僵持下去了。赵岁安想。林泉一脚踏进屋里,裹挟进冷风阵阵、绵雨似针。那透着森森鬼气的身子一步就贴近了赵岁安的身前,仰脸问他:“你想不想标记我我都不在乎,为什么标记我我也不过问,我就问你现在做不做?”
林泉的信息素本来就不太稳定,而就在他站到赵岁安身前的那一瞬间,那不稳定的omega信息素瞬间冲破了赵岁安曾经种下的临时标记,在整个空间内暴涨开来。赵岁安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omega、这样的omega信息素,林泉几乎是将他的信息素当做武器,狠狠地向赵岁安攻击过来。
赵岁安几乎是用尽了一切理智才克制住自己被唤起的alpha信息素。他一把扣住林泉的肩膀,感受到手掌之下这人的体温忽而冰冷、忽而滚烫。
“你想干嘛?”他低吼道,“你会受伤的你不知道吗!”
林泉的薄唇讽刺地弯了起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说过我没有虐待人的兴趣!我不想让你受伤,更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伤!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再说标记的事!”
林泉的目光忽明忽暗,他僵在原地,眼中的挣扎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那雪白整齐的牙齿咬住嘴唇,力道大到让赵岁安觉得那嘴唇就快要出血了。
怎么能这样呢?赵岁安心中的怒气、怨气,不管是什么样的气,忽然之间就这么消散了个一干二净。他想这林泉怎么能把他赵岁安逼成这样呢?明明说过不能对他做任何一点点过分的事,他怎么就能在林泉的步步相逼之下差点忘记自己曾经暗自立过的规矩呢?
那暴涨的omega信息素依然没有被林泉收回去,赵岁安在这样浓郁的诱惑下依然能保持理性的思考,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他大大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林泉忽冷忽热的身子,亲了亲他被咬住的嘴唇。
“好了好了,”他温声哄道,“你不想说就不说,还不行吗?”宽阔的胸口和有力的手臂把林泉有些湿冷的身子整个儿裹了起来,“赶紧把信息素收回去。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说释放信息素就能释放出来,你倒是厉害。”
林泉的身子有些颤抖。他的脸埋在赵岁安胸口,一言不发,信息素依然在不断蔓延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环抱住赵岁安的腰背,从那宽阔的胸口抬起头看着他。
“不收。”他轻轻说,嘴唇几乎贴着赵岁安的下巴。
“我也收不回去。你的临时标记已经没了,我没办法收回去。”
赵岁安愕然。他看着林泉的眼中闪出的异乎寻常狂热的光亮,脑子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泉是铁了心想让自己标记他。
赵岁安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充满了甜美的信息素的味道。他突然间也不想克制自己了,抱着林泉的手臂骤然收紧,几乎勒得林泉腰背生疼。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的声音如同被火焰炙烤般热烈,“但是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永久标记过谁。你要是被我标记了,就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了,没办法反悔。”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双眼睛深深盯着林泉,“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一辈子不能反悔了。”
林泉的眼睛湿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迫切和期待:“不反悔,”他亲了亲赵岁安刚刚剃过胡子的下巴,“我是你的人。”
从赵岁安的喉间溢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喘。他一把将林泉放倒在床上,狠狠压了上去,嘴唇毫不留情地蹂|躏起林泉的薄唇。舌尖相触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不再压抑身体中的饥|渴,撕扯对方衣物的动作暴力而原始,丢掉了一切优雅和掩饰、僵持和和谐。当赵岁安深埋在林泉体内、器官胀大成结的那一瞬间林泉如同被闪电劈中的灵物一般猛地弓起赤|裸的身子,极端的痛苦让他连叫喊的力量都被夺走。赵岁安的释放持续了多久,林泉就被这巨大的痛苦折磨了多久,他浑身冷汗,泪水疯狂地涌出,赵岁安始终抱着他的身子安抚着,想要减轻他的痛苦,哪怕一点点也好。
最终结束的时候,林泉已经痛晕了过去。赵岁安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搓好热毛巾给他擦洗了身子,再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一觉。可是去浴室搓毛巾的时候赵岁安突然发现了异常。
那条擦洗过林泉腿间秘处的洁白毛巾,现在沾上了斑斑血迹。
赵岁安扔掉毛巾就冲进了卧室,掀开林泉身上的被子,分开他的双腿查看哪里出了血。他进入的时候动作明明很小心,并没有弄伤林泉,那血是从哪儿来的?
他马上就发现了。那些血液是从林泉的身体内部流出来了,而且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毕竟是abo,ljj还是有挺大限制的(你们懂的,我删掉了什么)。这章当然还有个完整版,我在想是放在wb上还是放在cp上,还是干脆不写了_(:3 」∠)_
有兴趣的话给我点儿意见呗╮(╯▽╰)╭
第25章 血红
当天深夜,协和医院第二分院接到了这样一例急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冲了进来,被抱着的那人身上只套了件睡袍,明显已经失去意识,而且还有血不断从他睡袍下的腿间滴落下来。抱着他来的那个男人惊慌失措地叫着医生,然后套着睡袍的人被抬上了病床,有护士不断在问问题,怎么伤的,什么时候,病人有什么病史,等等等等,赵岁安忍无可忍地焦急大吼:“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病史!不得你们查了才知道吗!”
女护士的声音也严厉而尖锐:“你不是他丈夫吗!你连妻子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你当的什么男人啊!”
赵岁安一下子被冻在原地。那护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急匆匆地跟几个白大褂一起把林泉推进了急诊室。
大意了…………他整个人瘫在墙边上,顺着墙一点点往下滑。腿软得有点站不住,赵岁安现在掌心里依然全是血,他看一眼就觉得全身发冷。他现在都不记得自己怎么把林泉弄出家门、抱到车里、一路疯狂地飚到医院,他记得的只有不断从林泉身体里涌出的腥红的鲜血,和与之对比下更显得惨白像死人一样的林泉的脸色。
明知道这样情况下的永久标记会让他受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赵岁安在心里狠狠地责备着自己,却明白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一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那时候的林泉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强势的那个林泉总是让他战意昂扬,而脆弱的那个林泉却让他恨不能捧进掌心里,唯恐疼了一点、伤了一分。
可他让林泉流了那么多血。赵岁安想要捂住脸,可手上仍然满是鲜血。一个人的身上有多少血可流?林泉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赵岁安不敢往下想了。他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去思考一些事,然后他就想到了现在确实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迅速拿出手机来给林玉汝打电话,一方面告诉他林泉出了事,另一方面问问林泉有没有什么病史。
深更半夜的,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林玉汝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倦意,赵岁安直接叫了声爸,然后把林泉的状况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林玉汝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对着电话吼道:“你说什么!他、他下面流血了?”
赵岁安的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艰难地吐动着字句:“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医生刚刚问我林泉有没有什么病史之类的,我也不知道,他要是有的话您赶紧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