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华送走客人坐回宽大的座椅里细细盘算，这次儿子的大手笔确实让他震惊和意外，调动几千万的资金和在市里甚至省里都有名号的逸阳电子联手，打通市经委的门路这种种手段儿子都是怎么做到的？他不就是个刚上任不到一年的刑警队长吗陈修城和万俟离的事在上层很小的范围内传播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父亲陈国华自然也听到了风声，陈家有个传统，平时在家怎么争吵闹腾都没事但在外面必须护犊子，他没把事情告诉给妻子，臭小子为了喜欢的人弄到这个地步明显是不想回头了做老子的能帮一把就帮帮吧，他首先拜访的是老战友刘厅长，谁知正在两人各方筹划的时候儿子给他来了这么一手，真是能耐大发了！老头儿气不过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陈修城下午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晚上务必回家一趟，陈国华声音不小万俟离就在身边也听到了里面的一字半语，“既然叔叔让你回去肯定是有事情，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和叔叔说。”
“我知道，你晚上没事就早点回去，”陈修城捏了一下万俟离的手指让他安心，他做的一切也没想真的瞒过父亲只是觉得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多往前走几步，父亲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能少一事总是好的。
万俟离点点头，他没把自己的安排告诉陈修城，这个男人为了他们的将来已经倾尽全力，他于心不忍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替他分担，两人在车里简单拥抱了一下万俟离就下车让陈修城赶紧回家了。
还是那家西餐厅，当万俟诚志看到正在低头翻菜单的汪媛时不由愣了一下，小离打电话约他出来可没说也约了前妻呀，“你也来了。”
“哦，”汪媛放下菜单向万俟诚志身后看了一下，“怎么是你？小离他，他也约了你？”
万俟诚志点点头坐到桌子的另一边，这孩子在搞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眼中都有些不自在，前两天的冲突可还历历在目呢，“你那个肩膀，没事了吧？”
汪媛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肩膀上心里又泛起一丝不忿，她自持身份向来以优雅雍容的姿态示人，没想到竟然在前夫和外人面前被一个泼妇撕扯，不错，即使离了婚她也不想在万俟诚志面前露出那样的丑态，“我没事，倒是你，日子一定过的风风火火吧。”
万俟诚志怎么会听不出话中的揶揄却也懒得和她机锋，这个女人变得太多了，装扮的再高贵又怎么样？还是改变不了出身小家的本质。
前夫前妻各自在心里奚落对方的时候万俟离也踩着点来了，两头致意后他顺手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爸，妈，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见两个人都没什么表示他将菜单交给侍应生让他照着刚才点的上菜。
曾经的三口之家时隔十几年后才又坐到了同一个饭桌上，“记得上次咱们全家在一起吃饭还是我上初三那一年，妈妈回来处理姥姥的后事，是在一家小饭馆吧，老板的牛肉汤做得不错，不过你们都没喝全撒地上了，真是可惜，你们该尝尝的，我后来又去了好几次，只是没过两年老板就关门不干了，好可惜。”
“小离你”
“我一直也忘不了那个汤的味道，越来越想，工作后跑遍了彭海所有大大小小的馆子就想再喝上一碗，可是不对，味道怎么都不对，”万俟离叉起一块牛排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像是真的在怀念什么。
“小离，我和你妈妈知道对不住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可你要相信，我们肯定不会害你就是了，”万俟诚志这两句话说得干干巴巴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力，虽说儿子跟着他生活多年可也累积下了太深的矛盾和怨恨，“唉，你别为了和我们置气去走弯路，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这可是一辈子让人戳脊梁骨的丑事，儿子。”
汪媛也趁热打铁握住万俟离放在桌子上的手，“是啊，只要你好好的妈妈怎么补偿都行，我可以和你燕叔叔说让你出国深造将来就在公司安排个好职位，儿子你那么聪明当个小警察太可惜了，你听妈妈句劝好吗？”
万俟离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谐默契，也成，算是变相了了一桩心愿吧，“爸爸妈妈，今天我很高兴。”
高兴？两人面面相觑，儿子没有和他们据以力争竟然还高兴？
“一顿饭吃下来桌上的餐具还是完整的，这就很好啊，”他不管旁边两人骤变的脸色兀自笑着说，“你们希望我好，其实我也希望你们好，”万俟离看向父亲，“董婉阿姨虽然性格要强了一些不过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也能真心对您，只是灿灿被宠得有些娇纵了您稍微注意一下，”他又看向母亲，这次眼神里更多了一些深沉，“妈妈，别说什么补偿，我现在过的很好，以前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你们不用觉得亏欠我，真的。我没见过燕叔叔，不过听您提起几次应该是个对您很好的人吧，你们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一个帅气的儿子肯定特别幸福，而且我相信燕叔叔不会高兴您过分插手我的事情，珍惜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万俟诚志低着头眉峰紧锁，他受不了儿子用一副告别似得口气和他说话原本就不太执拗的心瞬间松动了一大块，他有种预感，现在他多说一个反对的字儿子就永远从他生命里滑出去了，即使父子俩不那么亲厚可有和没有是绝对不一样的。
“鬼迷心窍，”汪媛染着鲜红指甲的双手紧紧攥住餐巾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我是你的母亲，绝不会允许你的人生沾染上这样的污点，那些想想就恶心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发生在我的儿子身上！我会让那个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还是不行吗？万俟离心里闪过一袭悲凉，“那就这样吧，谢谢你们今天能来，”他擦擦嘴角站起身向父母浅浅的鞠了一躬，“爸，妈，再见。”
☆、第八十章 战之前奏
八十
唐舒玉做好晚饭摆上餐桌可书房里的父子俩还没动静，她在饭厅空手转了两圈又坐到桌子前面看着饭菜发呆。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不停翻动纸张的‘唰唰’声，过来很久陈国华才合上资料双手微微交叉放到桌面上摆出一副长谈的姿态，“可操作性不是没有，但是枝节方面的处理需要多加谨慎，顾长瑾我倒是有所耳闻很有名的商业奇才只是家庭背景太过复杂，你们有这样的际遇真不知是福是祸，”陈国华停顿了片刻摇头一笑，“想当初紫苏那么逼迫你你都没有放手，怎么现在想开了？”
陈修城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不紧不慢转着手里的水杯，“此一时彼一时吧，再说也谈不上放开什么只是顺应形势而已。”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在商场的一次试水，虽然阵仗大了点，你在探求后路了是吗？只为护着那个人？值得吗，儿子。”
值得吗？万俟离昨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我认为只有值不值得的牺牲没有值不值得的利益，就事论事来说您对彭海的商场环境应该是很熟悉的，我虽然不参与逸阳电子的具体管理可它的市场份额占比越高我也越得利不是吗？我一向崇尚强者话语权，”陈修城叹口气表情看似苦恼，“而且养家很费钱的。”
“去去去，”说着说着就没正形了，“我算是瞧明白啦，你呀，是遇上命里的克星了。”
“怎么是克星嘛，自从遇上他我股票从来没赔过。”
陈国华抄起资料夹扔了过去，“你还有理了你，说实话，要不是你们这档子事儿你那点家底是不是还想瞒着我们呀，看把你能耐的。”
陈修城捡起跌落的纸张刚想说什么书房的门就‘当当’响了两下，唐舒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爷俩到底还吃不吃饭啊，我这菜都热两遍啦！”
“来啦，来啦，”陈国华应着门外赶忙朝儿子摆摆手，两人光顾说事儿都忘看时间了，“先别收拾，再不出去你妈该急了。”
从餐厅出来万俟离照例去时常光顾的饭馆里要了一碗牛肉面，吃饱出来他也没打车就沿着路牙石边消食边往家溜，今天晚上他虽然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可那几句平实的话却早已在心里反复练习过很多很多遍，对于母亲的归来除了震惊之外他承认还有那么一丝丝暗藏的欣喜，这种感觉甚至和陈修城都无法分享所以他才一再强调不要补偿。十六年寂寞的岁月纵然漫长可毕竟血脉至亲怎么能说断就断，他曾单纯地以为自己已经成年能够独当一面，即使三人以后不会生活在一起可彼此拥有一份特别的牵挂他就知足了，正当他别别扭扭幻想着一家三口坐到一起能够相视一笑平静的聊聊天时妈妈就绝对强势地插**入了他的感情生活。
记得刚工作不久他跟着当时的队长在外面蹲守嫌疑人，当时在他们停的面包车旁边正好有一个算卦摊子，多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听那老头儿跟人各种瞎白活，可有一句话却无意中撞进他心里，老头说‘佛家讲父母与子女有四大缘分，可有一些人就是与父母亲人情浅缘薄，此事莫强求。’
今天这句话再一次浮现而他也遵从内心做出了选择 --- 站到陈修城身边，至此万俟离向前的脚步轻快起来他甚至哼起了小调子。
“慕飞快点儿黛碧马上要上台了，”一个挑染金发穿着铆钉皮衣很个性的小年轻往后退了两步去拉突然看着街对面发呆的燕慕飞，这可是他们新结交的‘小金主’这两天跟着他进出了不少高档的夜店酒吧，今晚也是燕慕飞说无聊想消遣些新东西所以才来看外国妞跳脱衣舞的，据说这个金发外国妞非常性*感火辣马上要开场了他可不想错过好位置，“张侃他们去占位子咱们”小年轻说着发现燕慕飞根本没搭他的茬，于是他也顺着看向街对面，“你看什么呢？”
小街并不宽只是很多娱乐场所和精致的小店都坐落在这儿所以熙熙攘攘很是热闹，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后燕慕飞收回目光应付了一句，“没事，看见一个人。”
“朋友吗？要不叫过来一起玩玩儿？”
朋友？燕慕飞露出一个厌弃的冷笑，“那种让人捅*屁**股的贱人怎么会是我朋友。”
哎？这这信息量太大了，小年轻愣了一下紧忙赶上去，“什么什么？你刚看的是个男人？卧槽！我光听说有这样的人还没见过真人呢，慕飞，他们长什么样？”
燕慕飞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废话！当然是人样了，难道还多长个脑袋不成，”说完很不耐烦的推了小年轻一把，“滚！别再提了，不够恶心的！”
两人骂骂咧咧走进夜店大门却没注意到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男人停顿脚步露出了恶趣味的表情。
万俟离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家已经十点半了，刚掏钥匙开门手机就‘嗡嗡’的震了两下，是条短信，刚才吃饭他手机开了震动忘调回来，重新设置好响铃状态后打开短信，其实这点儿还‘骚扰’他的除了陈修城估计也没别人了，万俟离打开防盗门后干脆回拨过去那边也肯定守着手机很快就接起来。
“还没睡呢？”
万俟离夹着电话换鞋，“没有，刚回来。”
陈修城的声音很放松他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拭落水的头发，“快十一点啦，亲宝你去哪儿了？”
听上去心情很不错看来在家里还算顺利吧，于是万俟离也调侃起来，“怎么，还不许我出去浪一下，好容易甩开你当然要出去看看美女了。”
“哦，看美女呀，那有喜欢的吗？”
万俟离咂咂嘴，“必须的嘛，没你在身边晃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有魅力，哎呀不说了，我该去洗洗身上的香水味了，恩好香好香，拜拜！”
陈修城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却没有因为爱人调侃而开心，他扔掉毛巾重新换上衣服，唐舒玉刚好从厨房出来看见儿子匆忙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你头发湿着出去小心感冒，晚上天还凉。”
“妈，您怎么还没睡？”
唐舒玉擦干手上的水，“我明天想做你喜欢吃的肉饼，刚才忘记把牛肉拿出来了，”说完叹口气，“算了，路上小心开车。”
“妈，”陈修城手里的车钥匙攥紧又松开他想了一下终于将钥匙和包放回到矮柜上，“好啊，挺长时间没吃您做的早饭了，我明天早点起给您帮忙，配豆浆还是白粥？”
“白粥吧，放点青菜，我上次腌的小咸菜也能吃了你尝尝喜欢带走一点，你们这吃饭也没准点不愿意炒菜就捞出来下饭吃。”
“唉，好，”陈修城走到妈妈身边松松抱了一下，“最近让您着急了，别担心我挺好的。”
唐舒玉捶了一下儿子精壮的肩膀，这个傻小子有什么事也不跟她讲，真以为自己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吗？“怎么？不走啦？”
“不走啦，给他点时间。”
“不晓得你们在想什么，”唐舒玉推开儿子，“反正你都起来了，去把保温桶和旁边的玻璃瓶拿出来刷一下控干水吧，早上时间怪紧张的。”
陈修城这次真开心了，他没忽略妈妈说话时的人称变化 ---‘你们’，这真是再美妙不过的称呼。
万俟离享受‘婆婆’的爱心早餐大快朵颐时摩洛哥正值凌晨，张兴越从冰凉潮湿的地面上醒过来入眼是一双半腰的黑色军靴，“老师”
军靴的主人弯下腰看着张兴越肿起的脸和身上的道道血痕，他面容十分俊雅戴着一副无框水晶眼镜嘴角浸笑，让人一看就不经心生好感，只是此刻他身穿暗绿色军装手里则拿着一条带着倒刺的马鞭。
“我说过，决定跟我走的那一天起你将不再是原来的你，在我的世界中不允许有背叛和不忠你明白吗？”
张兴越翻过身伏趴着用手指小心触碰了男人的鞋面，“老师，我没有，我只是去看，看了一眼，我没有下车四号（司机）可以证明，我的生命我的信仰和一切都是老师您的，求您，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俊雅的男人微微一笑他白皙修长却带着枪茧的手指覆盖到张兴越布满污秽的手背上，“是的，我的孩子，我自然相信你的忠诚，所以老师会帮助你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佛说：羽化不是我的抉择，我也不是羽化的抉择，注定的眼睛，俯瞰着万物苍生。玛费耶，你要牢记，我们生而不同。”
“娑汨河之水洗涤万物灵魂让我如初生般透明洁净，欢笑不是我的，悲伤不是我的，过往亦不是我的，我的肉*体属于同伴我将身影匿与黑暗”
在张兴越喃喃的叨念中男人起身走出地牢，门打开的一刹那灯光泻进逼仄的空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试图爬起身的男孩然后朝门后的阴影处点点头。
沉重的木门隔断了短暂的明亮，浓墨似的黑暗中张兴越右手拇指不断摩挲着一枚肩章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下一刻疯掉，‘张兴越’这三个字将永远离他而去从此只有玛费耶。
干涸的嘴唇还在张张合合，如果有亮光我们会看到他手中那枚肩章上黑色的三头蛇和两个似曾相识的字符 --- wm
“亲爱的，咱干嘛非得弄欧式宫廷风格的呀，到处到是镂空棱角的以后打扫起来多麻烦，而且你看图片上那个橘黄的灯光效果一点都不称你，就像把一个漂亮的水晶放进古木盒里一样，你说是吧。”
褚云薇哼了一声翘起粉红的小嘴，“那你选的什么地中海风格我就不喜欢嘛，美式田园的我也不喜欢！”她脸蛋明熙漂亮身材凹凸有致即使生气的时候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梁子伟能看到过路的各色男人自然也能看到，他斜了觊觎自己女朋友的男人们一眼侧身将褚云薇遮住。
“好好，不喜欢咱接着看，那个欧式简约的你不也说挺好吗，好多图片还没看呢你从里面挑一个喜欢的好不好？”
“那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