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干部与虫首长[星际]》分卷阅读47

    眼前的左鸣让齐斐回想起了拿到那枚芯片当晚的自己,但他清楚,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与从他的角度来看是完全不同的。

    四位昔日好友,照理说应是关系极好,大家一同长大,一同上学,一同入职,其中有两位还进入了同一领域打拼,这本该是一出夹杂着欢笑与成长的励志型友情剧,谁知世事难料,中途画风急转直下,其中有三位共同遇险,在遇险中一位失踪,一位莫名陷入沉睡,另一位则在其后也不知所踪。

    现在,陷入沉睡的那位终于醒了过来,他得知了一同遇险的好友均已下落不明的消息,却突然发觉,迟迟没有谁提到他们中的第四位。

    或许对方是年事已高,早已顺应生命发展规律,自然消亡于某个他还处在沉睡中的时间节点里,因而大家不好直接对他提起他,怕他获悉真相后伤心。

    他抱着如此猜想,还没直接问起对方的近况,便有同族先一步抖落出了真相。

    他的确为真相感到伤心。

    那是一种夹杂了不可置信与愤怒,想要将冲进戴家本家大宅,揪着对方的衣领询问“为什么”的伤心。

    左恩安排好了护理员与外间守卫,将轮值表传送到了他们的终端上,随即与齐斐一同轻声告别过左鸣,带着一室虫员动作轻巧的出了房间。

    左鸣急需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换做是我……”左恩在离开房间后起了个话头,却没接下去,他试着将自己代入左鸣,设身处地想了想假如是自己面对这般境遇会如何,他发现那实在是言语无法表述的难受,遂顿住了话音。

    齐斐安静走在左恩左侧,逐光已经又从挂绳上取了下来,正被他拿捏在手上。

    意识到这是原属于奥齐的物品后,齐斐总忍不住想去摸摸它。

    左鸣苏醒的太过突然,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兵荒马乱。

    舅甥相认,全面体检,聊起当年奥齐失踪的真相,接着左鸣得知了当年他昏迷之后的后续事宜,一时大受打击,需要一点独处空间来理清思绪。

    此刻走在外间走廊上,齐斐一直受连续**件牵引的大脑终于暂得空歇,能让他在脑内好好梳理一遍今日交流里的疏漏与疑点。

    他首先思考的是促使左鸣苏醒的诱因。

    能量在体内流淌的激荡感还清晰可循,齐斐用力握了一下他那时抵在疗养舱舱罩上的那只手,他的指尖还记得逐光震动时带来的麻痹感。

    直觉自己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股能量激荡的微妙感受,齐斐倏的停住脚步,试图在记忆库里搜寻出上一次是在什么情形下拥有过相同体验。

    左恩不解齐斐的忽然止步,他朝齐斐侧过头,正想问怎么了,前方就传来了一声拖长了声音的招呼。

    “哟——我说站在这里的是谁呢,怎么,您这两年身体莫非是越发不行了?”

    说话者仿佛是空有一把年纪,长这么大了还没学会“礼貌”一词怎么写,说话阴阳怪气。

    他不止岔走了左恩没出口的那句疑问,还打断了齐斐的思考。

    不过这话倒不是冲着左恩或齐斐,对方离他们俩尚有一段距离,是正朝着在前方走道口等待他们的安莱和言讲话。

    先前左恩要处理虫员安排一事,齐斐则陪着左鸣,安莱接到了一通必须得接的通讯,他在离开房间时顺势带走了言和奥宁。

    这会,先一步出了房间的三虫正站在外间走道转角处等候齐斐和左恩。

    走道宽度有限,雌虫并排而站的高大身影隔挡了齐斐投向说话者的视线,他不认识对方,也分辨不出对方话语里的“您”指的是安莱还是言,齐斐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左恩,发觉左恩眉头紧锁,脸上笼着一层显而易见的不愉。

    挡在安莱和言面前的是一只雄虫,比左恩年长不少,但也还没踏入衰退期。

    那句“身体各项机能在进入衰退期以前都维持在巅峰时期”与一路过来见得的所有虫族让齐斐产生了些误解,他误以为高等虫族所有成虫都与左恩安莱之流一样,身形得宜,精神面貌极佳,良好的身体状态直从皮相上往外溢,单看气色体态就知道对方身体年龄应是十分年轻。

    然而,再好的先天基础也敌不过后天的肆意挥霍糟蹋,再优秀精密的一台仪器,落在了不仅不爱惜还长期使用不当的对象手里,也终会落得各种小毛病接踵而至的结局。

    那只拦路的雄虫正是属于对身体这台精密仪器操作不当的那一类。

    常年沉溺于不知节制的纵欲享乐生活,面部皮肤过早松弛下垂,看上去颇为油腻,腰腹仗着包裹着它的衣服用料上乘,弹性极佳,放肆横向发展,在衣服底下撑起了一道圆润弧线,像往里面塞了一枚已然足月的虫蛋。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里同时看见您两位。”挺着肚子的雄虫没看见打后方快步走来的左恩和齐斐,他自持身份不低,讲的也都是事实,安莱和言是不可能在这里将他怎么样,遂神态越发傲慢,语气乖张。

    “说来也是遗憾,两位都年纪轻轻的,却都‘那方面’不太行,雌虫的受孕率本就比亚雌要低,可再怎么低,那也是聊胜于无,您二位却是直接功能丧失,啧啧,长官先不太行了,下属后来也接着不行,这样的‘上行下效’也真是……哎哟!”

    喋喋不休的雄虫说着就朝站在言旁边的奥宁伸手,大有要让奥宁也小心,别以后也“不行”了的意味,但他的爪子才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有扼住,他只感到自己手腕一疼,还来不及为这疼痛叫唤,那只手便又随意一推,那股推力顺着被退回的虫爪波及全身,让他愣是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吨位才勉强站稳。

    从手被扼住到整只虫被往后推了一下,这个过程发生的太快,雄虫根本没看清是谁推的自己,他想当然的认为动手的一定是眼前三虫其中一位,正满面怒容的准备开口责问,结果他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当属“来者绝非善类”的眼睛里。

    怒容与惊诧混合在一起,定格成了古怪且扭曲的神情。

    齐斐长臂一伸,极其自然的将言连同奥宁一块往后护了护,他往前方一站,瞬间更衬的眼前的雄虫矮墩墩。

    齐斐注意到,眼前这只雄虫胸前戴着的家徽字样是“贝”。

    “你这几年亏空的恐怕不只是身体,还把脑子也一起空了个干净。”左恩直接站在安莱身前,他与安莱是合法伴侣,维护起对方来更加理所当然,言语也更冲。

    “怎么?”左恩上下打量贝姓雄虫一眼,嘴边难得弯出了个嘲讽的笑容,“你这又是哪几项指标不小心超了,需要来医院‘小住片刻’?还是说其实是走错了部门,原本是准备乘上往e区的运载机,结果眼神不好使,乘上了来住院部的?”

    帝国中心医院的每台运载机里都贴心的摆着一块电子显示屏,乘客可在上面查看医院地图,确认此时到达位置。齐斐在前往住院部大楼时留心看过地图,他记得e区是脑科。

    贝姓雄虫被左恩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转动一下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颇忌惮的看了眼齐斐,冷哼一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今日哪项指标都不高,倒是家里有一位又怀上了蛋,兴致挺高,我这会到住院部来看望孕雌。”

    左恩眼神一暗,他直觉后面必定又是一句含枪带棒的挖苦话语。

    “说真的,哪怕我已经有了这么多幼崽,但每当家里有谁又怀上了蛋,那份心情是难以言喻的,这可是只有过来虫才会体味到的经历,”说到“过来虫”一词时,贝姓雄虫十分意味深长,他假惺惺的抬手去拍左恩的肩膀,被左恩侧身一避,脸色沉了沉,居然又兜回了笑脸。

    “行啦,我也不多说,得去看孕雌了。”贝姓雄虫摆摆手,仿佛刚刚率先拦虫说话的对象不是他一样,他冲着左恩扔下一句“期望你有朝一日也能体会一把相同的经历”的感慨,施施然转身,大步走了。

    “那是贝家现任家主贝笛,贝余的亲生雄父。”左恩向齐斐解释的声音里压着火气,他瞥见到安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勉力压制了些情绪。

    安莱接收到左恩的目光,他微微弯曲了些脊背,让比他稍矮一揭的左恩能摸到他发顶。

    “你怎么也不知道反驳他一句,就傻乎乎的戳在这里看他表演,你当看独角戏呢?”

    “抛开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安莱低声接着左恩的话。

    左恩沉默了一会,看向莫名其妙旁听了一场互呛的齐斐。

    贝笛的声音不算小,他刚刚对安莱与言说的话也都皆数落在了他们耳里,齐斐又不傻,甚至还挺聪明,只需要将贝笛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略作整理,就能提取出两条重要信息。

    安莱与言的孕育功能恐怕已经丧失,

    左恩虽然有着两名伴侣,且结婚多年,但他至今还没有孩子。

    一句“怎么会这样”已经溜到了嘴边,齐斐考虑到当下地点不太适宜,直接问起又不免有接虫伤疤嫌疑,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安全系数更高的问题。

    齐斐问:“那一位是贝余的雄父?”

    “对。”回答他的是言。

    言试图从齐斐脸上寻找出一分半分对方对于刚才那番对话的想法,但齐斐的神色太过平静,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按捺住心底躁动起来的不安感,言看了一眼时间,斟酌着对齐斐发出了邀请:“这里恐怕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介意换个地方聊么?”

    在齐斐说出“不介意”时,躺靠在疗养床上的左鸣忽然直起了身,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

    守在外间的左家医疗员快步走了进来,他小心询问着左鸣是否有任何需要。

    “我记得疗养室里应当是装配有磁场监测仪?”左鸣问着。

    医疗员答:“是的。”

    左鸣:“它们二十四循环时开启么?”

    得到医疗样肯定的答复后,左鸣点点头,调出悬浮屏,将一串数字显示在了屏幕上:“我需要这几个时间段的仪器监测记录,请尽量快些帮我调取过来。”

    医疗员记下那几个时段,他应了声“是”,带着任务快步离开了房间。

    第五十六章 一脸懵逼的老干部 二十五

    清洗机在洗涤工作完成后发出轻快提示音,通知今日留守屋内的对象尽快去打开它,将那些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的衣服们取出。

    贝余听见声响的时候,正挥动着手上的握式除尘器,伸长了胳膊去扫柜顶上的灰尘。

    公寓实际上已在昨天打扫过一回,但这间屋子到底已有数循环月的时间没迎来住客,那些一眼望去不易察觉到的柜顶边角里都积上了一层薄灰。

    假如言这会在公寓里,他一定会制止贝余的打扫行为,不容置喙的把除尘器接过来,把“家政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然后“驱赶”贝余去做些其他更适合假期里做的事。

    言希望贝余能优哉游哉的享受每一个假期,看看书或者浏览一下时事新闻,甚至躺在床上犯懒,睡个从早到晚的大懒觉都行。他一直期望小雌虫能够活的更加放松一点,不要像时刻背负着一定得为他做些什么的使命感一般。

    可惜,世事往往与愿违。

    虫长官自己就是个休息日里也时常加班的对象,他潜移默化影响着与他同住的贝余,贝余在休息日里也压根闲不下来,像台自走虫形家政仪,打清早醒来开始就琢磨着今天得做完哪些事。

    言和贝余的衣服加起来也没几件,贝余放下手上的除尘器,先跑去收了衣服,他将属于言的衣服小心分出来,抱到样式传统的挂烫机前手动熨好,再随意地抱起了自己的,将它们一股脑挂回床尾。

    等公寓里的一切都差不多收拾妥当,外间的天色也已由亮转暗,贝余正思考着晚餐吃什么与言会不会回来吃晚餐两个问题,就听见门锁“咔哒”一响。

    快步走到门前,准备迎接外出归来的对象,电子门侧滑开后,首先入眼的却是一个购物袋。

    贝余不明所以的接过了袋子,他再朝后看,才发觉将袋子递给他的竟然是齐斐。

    身形高大的雄虫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他顺着这股付诸在发顶的轻柔力道低头,下意识往对方脚边瞧,果然发现了一只正冲他呼呼摇尾巴的毛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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