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一经锁定,寄生花种便急不可耐地伸出自己触手般的细幼茎须,开始尝试进入那层保护着蛋体的孕育腔外壁,正在孕育腔内发育的虫蛋警觉到周围环境变化,发觉它的生存领域正在遭遇恶意入侵。
危机感下萌生出的自救本能,再加上已被柯林吸收的那缕能量突然躁动,两者共同作用下,它们促使柯林的意识提前苏醒。
柯林的感知力被提前强制激活,让他可以开始用精神探知周遭的一切。
“我刚觉醒了自我意识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本能的知道有东西正在觊觎我的生命力,通过无意识外放的精神感知力,我‘看见’了盘踞在雌父体内的那个东西。”
亲眼“看见”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寄生花种,想来绝不会是一段美好回忆,随着自己的讲述回忆起了那个画面,柯林眉心间挤出一道窄而深刻的沟壑。
“你的雌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变化么?”开口询问的是言。
或许是自己眼下也正身为孕雌,更能升起同理心的缘故,尽管虫长官对柯小少爷没什么好感,但他对那只孕期遭遇寄生花种入体的雌虫怀抱有发自本能的同情。
柯林有些意外言的插话,他听了言的询问,先去打量了一番齐斐的反应,见黑发雄虫未对雌虫的插嘴表示任何异议,他眼底划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才说:“他当然是发觉了。”
寄生花种入体,毒素开始侵蚀脏器,孕育腔内血脉相连的小家伙正在遭遇生存危机,柯林的雌父同样警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异状。
言短促皱了下眉:“那他就没有……”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样的问法不太妥当,虫长官的话音蓦地顿住,他还在斟酌用词,柯林便已经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他就没有采取任何遏制错失么——你想这么问,对吧?”
在言微微颔首过后,柯林唇边弯起一个讽刺十足的笑。
那些先前极力压抑的负面情绪似乎又沸腾起来,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它在努力维持住五官的平静表象,眼角眉梢却又不自觉透出狠厉。
“雌父在发觉情形不对后想过要采取措施,但他向错误的对象发出了求助信息。”柯林说。
听出柯林话里的意有所指,齐斐追问:“‘错误的对象’是指?”
“柯曼的雌父。”柯林的回答里掺着一声冷笑,“那位在外虫看来一直运气极好的柯家本家雌君。”
迎着齐斐和言有所转变的目光,柯小少爷唇边的讽刺弧度不自觉拉的更大了些,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边的茶杯,继而攥紧了它的杯柄:“两位在查看那些资料时,应该已经看到过‘柯家现任家主极度不喜管理家事’这条,我的雄父觉得觉得大小家务琐碎,都不是他这个雄主该操心的事情,直接交由他的雌君负责打理就好,我的雌父孕育上我时,他那位‘好雌君’又正巧已经顺利孕育过一只小雄虫,所以在雄父看来,把确认是孕上了一枚雄蛋的雌父丢给‘有经验’的雌君照管,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这份“顺理成章”,恰好是给那位起了歹心的雌君创造了一个绝佳契机。
“雌父在发觉自己身体情形不对后,有心向‘好心’照管自己的雌君说明身体不适,换来的却是搪塞和哄骗。那掌管了他孕期一切事宜的‘过来虫’努力向他传输了一个错误信息,让他误以为他之所以会觉得不适,是他先天携带的缺陷基因在影响我的发育的缘故。”
精美又脆弱的瓷质茶杯开始在柯林手中发出呻吟,柯林却对自己的“暴行”浑然不觉,他只惦记着为齐斐和言解答什么叫做“先天携带的缺陷基因”:“我的雌父生来就无法为自己开口争辩任何东西,那缕能量在他的体内也曾激活过一回,他是不受幸运眷顾的那批虫——他的语言功能先天障碍,五感敏锐度也仅有正常虫的一半,是天生的基因缺陷患者,没法在后天靠任何治疗补足。”
肢体健全如贝余,纵然出生于世家家庭,也会因不遭雄父喜爱而境遇悲惨,柯林的亲生雌父生来便带有缺陷,是其雄父眼中的“污点废物”,当年面临的情形只会比贝余更加糟糕。所幸,那只不幸雌虫的雌父比贝余的雌父泓要出身好上许多,为虫也更加硬气,在家中更有话语权,虽然雄父对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但靠着雌父的帮护,柯林的雌父总算是没有被剥夺姓氏,丢出家门。
好歹平安长大了。
雌父再如何硬气,能护住幼崽长大,却护不了孩子一辈子,作为一次两族顺利合作时的“附赠品”,柯林的雌父进入了柯家,成为了柯家现任家主的众多雌侍之一。一只先天基因缺陷的虫本是连找到伴侣都困难非常,可柯林的雌父进入了柯家不说,与他缔结婚姻的还是柯家家主,在旁虫看来,这也已是称得上一声幸运,算是他这样的虫能拥有的好结局了。
“但这份幸运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我的到来给毁了。”
说到这里时,柯林的情绪整理似是又已经妥善做好,他面容堪称平静,只是略显低沉的声音暴露了他心绪依旧不平:“先天的基因缺陷,是雌父这一生遭遇的第一个不幸,我则是第二个,还间接要了他的命。”
认定自己是个“不幸”的柯小少爷松开手中距离“香消玉殒”已然不远的茶杯,改为双手交握的姿势,在搅紧了自己的手指后,他继续说:“在柯家本家雌君的阻挠下,雌父虽然没能采取有效遏制措施,但出于某种天性和本能,他把更多的生命力及精神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我,希望我能够努力长得更茁壮些。孕育腔作为虫蛋发育生长的庇护所,到底没那么容易被寄生花种攻破,寄生花种见突破孕育腔来吸收我无望,便转移了进攻目标,开始与雌父争夺营养。孕雌在育蛋时的营养损耗本就可观,在寄生花种还来争夺营养的情形下,雌父等同于同时孕育着两只幼崽,身体状况每日愈下。”
“亲子感应是个很玄妙的东西,那时我虽然懵懂,但知道揣着我的这只虫与我十分亲近,对我很好,也知道他的身体亏损的很快,如果他每天少分一部分营养和精神力给我,自己多给身体存储些能量,他的状态就不会那么糟,我不希望他再那样衰竭下去,尝试着请他多考虑考虑自己,还试过和他说话,可那会我太小了,即使意识觉醒,精神力的渗透范围也有限,他能感觉到我的回应,却分辨不出我在‘说’些什么,我为他的身体感到焦虑,他还很高兴,觉得我是在和他打招呼或者玩耍。”
“那时候的我不仅太小,能做的也太少了……我无能为力,只亲眼‘看着’他飞快衰竭下去。”
与此同时,还亲眼“看见”了寄生花种是如何一步步在旁边生长,攀附上雌父体内器官,乃至最终开花的全过程。
自有意识起,与亲生雌父相处的每分每秒便都是死亡倒计时,年幼的柯林过早理解了“分离”与“死亡”,他还没来得及为雌父的离世悲痛伤心,尚未成型的三观便又受到了另一桩事件的冲击。
“除了我自己与今天来到这里的两位外,再没有第四虫知道我在出生起就是有意识的这回事。”柯林轻声说,“所以,那非法携带寄生花种入境,并将它投入我雌父体内的虫也绝对想象不到,当初还是枚新生虫蛋的我听到了他们的所有交谈——您能相信吗?”
柯林倏的抬眼看向齐斐,他的眼睛直直撞进齐斐眼底,亮的惊虫,却不是因为喜悦或激动而闪亮。
齐斐在柯林的眼底究出了一种恨至极点,情绪高涨到无所适从的疯狂。
“您能相信吗?”柯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话,他双肩鲜明的耸立了一下,半天没能舒缓放下,他仿佛是从牙缝里挤着字眼,咬着牙说,“他们就在我的旁边,就在雌父余温尚存的尸体旁边,像处理了一个无用的包袱一样语气轻松,一面嘲笑雌父的愚蠢,一面商量起该怎么处理他的尸体,把这桩‘事故’伪装成病逝!”
新生的幼崽还没沐浴在毫无保留的爱中长大,就先学会了痛苦和愤怒,明白了什么是虚伪与恨,他蜷缩在蛋壳的遮挡后,“看着”听着外界的一切,把一颗盛满了负面情绪的种子深深埋进了心底。
柯林又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绷紧的肩膀这才慢慢放了下来,他将已经逐一单份放大完的文件一一归位,整理回原先的“文件阵”模样,在“文件阵”重新摆好的同时,他把光标定位在那份药剂购入清单上:“抱歉,一不小心就让你们听了这么久的故事,只是有些想法贸然提出来,我怕二位会觉得我是疯子。”
向他虫剖白自我,将过往伤痛悉数展示给对方看,这样的举动可以理解为是卖惨求取同情,但换一个角度,解析自我,理清缘由,将行动动机摆上台面后再说目的,也可理解为是竭力展示诚意,换取更大合作几率的表现。
齐斐在柯林讲述过往时,自始至终都注视着他,在听到柯小少爷那声“疯子”后,齐斐轻轻捏了下手里还按着的虫爪。
言本以为这是个来自心上情虫的暗号,他当即把自己的思维从柯林的叙述内容里抽离,专心分辨起齐斐的“暗示”,然而他很快便发觉,那只是个雄虫思考问题时的无意识动作。
齐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手下虫爪,压根没意识到这是言的爪子,他整合着自己接收到的所有信息,梳理思路,随即开口:“你想要什么?”
柯林听了这声音沉静的询问,他认真端详了齐斐一番,松开自己搅紧许久的手指,为齐斐添了一杯新茶:“我想要什么,您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结婚的老干部 二十七
精神感知是虫族雄性独有的基因天赋,一只雄虫的血脉天赋等级越高,他的精神力等级便也越高,感知范围越广。
血脉天赋等级高如齐斐奥齐这般已然登顶者,他们的精神力等级与感知范围均已到达了常虫难以想象的地步,普通虫族的精神场摆在他们面前,就如同免费开放的公共展馆,任何时刻都可进入的展示区,他们的高阶精神力是一张万用通行门票,能供他们随意出入以上所有“公开区域”。
只要身承s级血脉的齐斐乐意,他能轻松入侵任何一个精神力等级不如他的精神场,直接从精神层面读取他虫脑中所想,哪怕他本身克制律己,尊重他虫,绝不会轻易做出这类动用能力窥探他虫**的行为,他天生的精神感知力也会无形作用于生活各处。
就像所谓的“超直感”一般,未经主虫允许就擅自运行起来的感知力不仅能及时提醒齐斐发觉事物违和之处、意识到潜在危险、甄别出对面虫员是怀揣着善心还是恶意,判断他虫话语虚实,它甚至还能协助主虫预判出他虫下一步动向。
柯林笃定齐斐心底已经“有数”,正是他清楚自己血脉天赋等级不如齐斐,深知其中能力差异的缘故。
那一满杯热气腾腾的新茶放在齐斐面前半晌,柯林为齐斐斟完茶后再次回归到双手交握的姿势,他耐心等待了一会,终于看见黑发雄虫伸手端起茶杯。
齐斐浅浅呷了一口柯小少爷亲手斟的茶。
这仿佛是某个合作已成功一半的讯号,柯林眉间一松,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多谢您的信任。”
由于雄虫们突然启用了雌虫难以参与的精神交流方式,言作为在场唯一没有精神感知天赋的对象,并不明白齐斐和柯林眼下是在打什么哑谜,他任劳任怨给齐斐当“思考球”捏的虫爪动了动,反手轻轻挠了下雄虫掌心。
齐斐迅速捉住言作乱的那只手指,面上神色未改变半分,他目光落在正被光标指示着的药剂购入清单上:“你既然找到了当年从医疗档案库内被清除的旧档,对方动用私权违规篡改他虫档案的证据应是也已经掌握在了手上,这份药剂购入清单一来能作为指控对方蓄意谋害的证据,二来,它与报告一起,还能作为推翻当年‘病逝’的佐证,的确重要非常——但我觉得这还不足以成为你把它特意点出来的原因。”
顺着齐斐的视线,柯林同样看向悬浮屏:“您猜对了,这份清单并不仅是他们蓄意谋害我雌父的铁证。”
齐斐:“愿闻其详。”
“它也是您眼下正需要的东西。”微微偏了下头,柯林自悬浮屏的透明边缘处与齐斐对视一眼,“您愿意信任我,应允了我的合作请求,我也不会让您毫无收获。如果只有我单方面受益,又算什么合作?”
说着,柯林抬手在操作屏上敲打数下,把更多的清单详情呈现到了屏幕上。
详情页面加载出的第一时间,一个齐斐再熟悉不过的标志出现在了页面里,齐斐的目光陡然锐利如箭,钉在了那个他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的图标上,他先前尚且沉静的声音也骤然降温,冷声念出了图标象征:“无乡?”
没有料到仅是一个图标就让齐斐气势猛然转变,柯林之前面对了大半天温和状态下的齐斐,猝不及防受他突然迫虫的气势一慑,整只虫当即一怔,他对着那张看上去还是一样面无表情,给虫观感却完全不同的脸愣了片刻,才从呆愣中“解冻”:“……没错,就是无乡。”
多罗撒花并非虫星本土植株,它的寄生花种被列为高危入侵物种,严禁携带入境,柯家雌君当年是打着要让寄生花种进入柯林雌父体内,让寄生花种直接吞吃掉虫蛋,借此从根源上扼杀家中第二只小雄虫的主意,他在虫星内自然是找不到花种购入渠道,于是他求助了与自己交好的戴家虫员。
戴家高阶长辈戴文曾与无乡海盗团暗通曲款,密谋陷害彼时风头正盛的青年雄虫将领、通讯中心总令及科学院首席,以换取自家功勋加身,促使整个戴家青云直上。在左鸣奇迹般苏醒,奥齐左卅接连回归虫星后,他们本身便是戴家勾结无乡海盗团,谋害本族虫员的“活证”,整个“收网行动”里,“通敌叛离”本是最能打击戴家,让其一蹶不振的罪名,但鉴于此时距离事发时间节点已过去近三百年,取证考证上都存在困难,让三百年间的所有新生代虫员为初代族虫犯下的罪业连坐也不太实际。
倘若戴家真的仅有戴文那一代与无乡有过贸易往来,他在尝到好处后就收了手,如今的戴家与无乡之间确实毫无干系,那也就罢了,一码归一码,针对无乡海盗团的打击行动将另外拟定,与现在的戴家区分开。
但种种迹象表明,近二十年间,戴家似是仍与无乡藕断丝连,存在出卖情报牟利的嫌疑。
收集戴家在近二十年内依旧与无乡海盗团里应外合的证据,确实是正横亘在齐斐一家面前的难题之一。
却不曾想,柯林手上竟然就捏着这么一份证据。
“具体交易时间,是经由戴家哪位高层与海盗团搭上线,走私商品从哪个关口入境,当日在关口控制室里监视着扫描状况的当值虫员名单,还有虚报的入境货号和伪装条码……”柯林一一向齐斐展示着信息详情页内的内容,他每说一条,就拖拽着光标在对应资料周围画上一个方正的框,“我花了几年时间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整理齐全,再加上动用了一些违规手段恢复的报告原件,它们被我牢牢按在手里,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出手的合适时机。”
齐斐依次浏览过那些内容,大约是他此时心境已有所转变的关系,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捏了言的爪子许久,预备要“爪归原主”,只是他才把那只虫爪送回言腿上,虫长官就不依不饶地又黏了过来,把爪子塞进他手心里。
“……”无言摩挲了下这只十分主动的虫爪,齐斐把注意力放回柯林的话上,“然后在戴家被奥左两家及科学院同时追责,戴家柯家均有些虫心惶惶时,你意识到这是个好时机,想要借这股本是冲着戴家而去的‘风’,让它略微转个向。”
柯林坦然点了头:“我虽然社交活跃度不如柯曼,但托这些年精心营造的良好形象的福,在风声开始不对时,有认为与我关系不错的虫悄悄向我发出预警,让我近期注意减少和戴家虫员之间的往来,通过这些好心提醒,我拼拼凑凑,大致了解到了一些你们的‘收网’计划,立即全程关注起了它的进展,并开始思索自己该从哪里入手,和你们搭上线。”
于旁虫看来,世交家族蒙难,此前一直在诸多领域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另一世家大族应是全族上下都小心谨慎,努力划清界限从合作中抽身,然而对于仔细伪装自己多年,为的就是寻找复仇契机的柯林来说,交好虫员为他带来的不是预警,而是时机或许终于来临的喜讯。
“如果我没有猜错……”齐斐短暂沉吟片刻,他的目光在柯林面上逡巡了一圈,“你第一次正式出手,应该是在得知柯曼指示葛南去举报言玩忽职守之后。”
“对。”柯林肯定了齐斐的猜测,“除非必要,我不会主动出手,我习惯先探清柯曼的计划,再从中寻找可乘之机。葛南在柯曼的授意下与你们起了冲突,按照你对自家虫的维护程度,必然会深入调查,戴柯两家对葛氏兄弟的先后控制很快便会在调查下暴露出来,而葛南的房子一旦遭到彻查,双终端一事也会暴露,葛南的雌君是我多年前就安在柯曼和戴光身边的‘钉子’,他被戴光介绍给葛南,名义上是帮柯曼盯着葛南,实际上是在暗中协助我,双终端事件暴露后,他将在审判庭上指认柯曼,对于证供对应的准备我们也都早已提前做好,力求让柯曼入狱一事万无一失。”
“然后借由被我们发现的那两台终端,再加上那天的‘运载机’事件,你在拖住柯家转变阵营计划后腿的同时,也把自己暴露了出来,让我们注意到你的存在。”齐斐接话道,“在确定我们已经注意到你,且查探过你的信息后,你就结束了自己的‘闭门思过’,主动联络我,商定了今天这番会面,决定与我商谈合作事宜。”
“没错。”
听见自己的行事思路被他虫整理的条分缕析,柯小少爷看上去不仅不慌乱,反而还有两分不知从何而起的高兴,他以一种颇为欣赏的眼神注视着齐斐,尔后面上笑意隐去,神色间蒙上一层阴影,仔细看去,还隐约有几分歉疚:“说到运载机事件,我很抱歉。”
“这个你不该向我们道歉。”
“我知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想到它,就觉得自己该道歉。”柯林迎着齐斐和言的目光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个苦笑,“戴家局势不妙,族内另谋出路、另寻庇护的虫不少,我一面假意配合雄父的意思,差遣那只前来讨好我的戴家虫从中搅局,为柯家‘赚取’好名声,一面安排了自己这边的两虫去唱反调,其实我本该想出更好的方法,我应该想得出来,但……”
后半截话音不知缘何消失在喉间,柯林抿了一下嘴唇,肩部线条依稀有些紧绷:“奥家和首席那边我也会亲自道歉,并带上尽可能诚恳的赔偿礼——无论他们愿意见我与否。”
“但”字后消失的话音内容格外耐虫寻味,齐斐静静扫了眼柯林的脸,却没有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