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尧月微愕,柔声道:“没有。小木很乖,没有让爹爹吃多少苦。”
怀南小木的时候,他吃睡还算自如,头三个月的孕吐过後,几乎就没再有明显的妊娠症状。
这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以为生过头胎後,怀孕生产就不会再是一件难事……
“小月。”思绪被打断,看见大哥南离彦撑著腰,在南族将军夜想尘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房来。
南离彦和夜想尘当年差点天人永隔,这些年夫夫恩爱耳鬓厮磨,在夜想尘强烈的要求下,终於又让南离彦怀上了孩子,几个月来亦步亦趋的守在孕夫身边,时刻不离左右。
南尧月微笑著看夜将军如临大敌的将南离彦扶往椅子上坐下,心里暗暗想著,雅少慕会不会也有这样诚惶诚恐服侍自己的一天?
南离彦甫一坐定,就皱著眉头打量弟弟不似一个月身孕的腹部。
“小月,你从大雅回来一个多月,这身子走样的速度也太快了。”他低头看看自己三个月的身形,再看看南尧月,总觉得两者相差不大,“每天这麽吐啊吐的也不像话,哪有反应重成这样的?找医生看了没?”
南尧月笑:“大哥你太紧张了。尧月又不是初产,怀小木时不也顺利过来了。”
颦著眉的南离彦明显不悦:“你每次都逞强,身体不舒服也不肯说。”
夜想尘趁这两人对话时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两名孕夫的肚腹,心里也是一惊:首领那模样,跟比他提早两个月进入孕期的南离彦,活脱脱似一个模子里出来。
这显然不是正常胎儿的架势。
说著说著,南离彦孕吐反应上来了,他扶住夜想尘的手臂,弯下腰干呕。夜想尘急忙给他轻拍背部顺气。
这孕吐反应俨然有传染性,南尧月十分锺前才刚刚掏心挖肺的吐过一轮,见南离彦脸色煞白,呕到清泪盈眶,自己胸口处也迅速漫上烦闷胀气的感觉。
他拼命抚著胸口,竭力克制,不想让大哥觉得自己太脆弱。
但恶心反胃的感觉说来就来,怎麽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他朝後仰靠在床栏上,捂住嘴,轻声而剧烈的干呕。
肠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就连胃液都似在前一轮的孕吐中消耗了干净。南尧月昏昏沈沈的随著反胃的痉挛发著抖,喉间干涩,空气摩擦得嗓子生痛。
南离彦很快平复了下来,却发现弟弟悄无声息缩在床边做著呕吐的动作,又什麽都没呕出来。
这个傻弟弟,他生怕自己再反对他主动怀上雅少慕孩子的事实,宁可所有苦都自己担下来,还强颜欢笑。
南离彦沈了脸。南尧月虽然是族中掌管大权的人,在他眼里却始终是个顽固不化、痴情到冲昏头脑的笨小孩。
他什麽时候才肯为自己想一点!
“我不管你怎麽坚持,你怀的这个孩子肯定不对劲,再这麽折腾下去连命都会送掉。想尘去找大夫来,今天我就要知道确切的结果。”
南族显贵以男子孕育胎儿为传统,族中精於此道的大夫自然不在少数。比起能令枯骨回生的神医青霖,其他医术不够精湛;但在男人孕子产子方面,天然的优势让他们明显专业许多。
夜想尘找来的是家中世代为上流贵族接生的中年大夫,他只看了虚弱无力的南尧月一眼,立马确定了这是什麽状况。
但,即便身为接生世家的大夫,要说明南尧月此刻的症状,还是有些面红耳赤。
南尧月见大夫脸色忽青忽白又转红,一副不容乐观的样子,心脏几乎沈到谷底。
难道真是孩子有问题?
下意识的将双手下移,护在凸出的腹部上,紧紧咬住薄唇,面上血色尽失。
南离彦由夜想尘扶著站在他床前,静待大夫的结论。
仇姓大夫想了好久,决定换个比较不那麽让人难於启齿的开场白:“首领,大公子,关於我族男子受孕一事,可曾听说过与情动有关?”
夜想尘郑重其事的替两位孕夫点头。
南族显贵因情受孕,只有真正赢得他们心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们腹中胎儿的父亲。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秘密。
仇大夫老脸一红:“那麽,又可曾听说过,怀胎的时机、行房次数的多少、行房的频繁度,以及……射入体内的精液数量,对怀几个胎儿有莫大的影响?”
全体愕然。
南尧月本能的去捂听得全神贯注的南小木的耳朵,自己却先赧红了清俊的脸颊。
他素来聪慧灵敏,大夫的言外之意,只听了不到一半,就明白了对方试图说明什麽。
南离彦与夜想尘惊讶的对视,在比当事人反应慢了半拍後,这对夫夫也领悟到了大夫的含义。
仇大夫的意思莫不是说,首领与大雅皇帝颠鸾倒凤,**过於激烈频繁,导致南尧月此刻腹中怀著的,是不止一个胎儿?
夜想尘偷眼望向面露晕红之色,容貌风流清雅的南尧月,脑海中完全是出於自动,勾勒出这位身姿面容都堪称绝色的男子,在床榻上辗转呻吟的**画面……
一阵让人脸红心热的沈寂过後。
南离彦犹豫著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小月的孩子并无异状,他……他之所以虚弱得这麽明显,肚子大得这麽快,是因为同时怀著好几个孩子的缘故?”
仇大夫很高兴孕夫和孕夫家属章(其中有一个也是孕夫)都是一点即通的聪明人,他点头:“只是因为首领怀胎刚过一个月,更详细的暂时还诊断不出来。最好的办法是老夫隔几天便来为首领问诊,随时可以掌握大人和小孩的情况。”
南尧月窘得把头埋到低得不能再低。在大哥和夜将军面前,他和雅少慕的那些**之事被**裸的公布出来,腹中胎儿就是对他们纵欲狂欢的最明显指控。
面皮薄的孕夫羞愧无以复加,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南离彦有点想抓狂。
雅少慕那混蛋小子,又把小月的肚子弄大不说,现在还弄出好几个孩子来,他成心想害死小月不成?堂堂一国之君有必要饥渴到那地步?
南小木被爹爹捂著耳朵,听不清大人们的对话,但看著几个人截然不同的表情神色,觉得很是有趣。
好不容易爹爹松开了捂住她耳朵的手,她听见爹爹像是妥协般,回答南离彦的话:“知道了大哥……我会好好把身子养好,族里的事尽量不去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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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处传来鸽子拍翅声响,雅重月停下手中执著的毛笔。
柳从眉也顺势停住了给他念书的声音。
看雅重月明明心里极想扑过去开窗放进那只红嘴鸽,却竭力装出一副面无表情来的别扭模样,柳从眉只觉得这个小太子可爱得紧。
他微笑著打破僵局:“外面阳光不是很好吗,殿下,我们把窗户打开好不好?”
雅重月狠狠瞪他一眼,粗声粗气说:“随便你。”
年轻的新科状元、现任太子太师强忍笑意,开窗将鸽子放进来。
长途跋涉的红嘴鸽径直掉落到桌案上,洁白的羽毛沾上宣纸墨汁,脚环里系著的纸条也连带擦到砚台里。
雅重月啊呀惊叫一声,再顾不上装样子,一把捞起鸽子。心急火燎的解开脚环,生怕字条上的内容被墨水浸透到分辨不出来。
幸好只是边角沾上了黑色。
展开白色纸张,南小木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和画得奇形怪状的图完好无缺展现在两人面前。
回到大漠後,南小木履行给雅重月写信的诺言,认认真真的拿她屈指可数认识的几十个字,在纸条上拼凑零星的语意。
不会写字了就画画,虽然画得委实没什麽天份,雅重月拿到手里,结合上下文勉强做猜谜游戏,还是能猜个**不离十。
虽然太子殿下不屑於回信,南小木还是勇气不改的再接再厉,一封封给他写。
雅重月嘴里不说,却是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每月三封的交流方式,他甚至瞒著柳从眉,将南小木寄来的信全部藏到了书斋一个隐秘的地方。
他心里头,对南小木,是欢喜的。
今天这封信还是寥寥几字,南小木在中央用大大的感叹号把“爹爹有几个宝宝”字样包围起来;唯恐他看不明白,还特意在旁边画了个肚子圆圆的人形。
雅重月拿著信,想象著那个冰肌玉骨、腰若扶柳的美豔男子腹部高隆的景象,有些惶惶然。
他正要低头再浏览一遍还有什麽信息遗漏,忽然听见一边的柳从眉口称万岁,撩开衣摆跪伏下去。
许久未曾踏足过东宫的大雅皇帝今日突发奇想,要过来看看皇子的功课修研得如何。
他玉树临风的跨进门来,对柳从眉微笑著说:“柳先生请起。朕路过东宫,想著先生初来乍到不知是否习惯,便来打扰一番。”
柳从眉谦恭道:“皇上言重了,从眉唯有感喟皇恩,何来打扰一说。”
雅少慕笑笑,转向雅重月桌上摊开的字画,欣赏了一番。
从旅途疲惫中总算缓过一口气的白鸽踉跄著拍打起翅膀,想回到鸽笼中去休息,微弱的振翅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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