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2:法语,16岁。
注3:德语,我的荣幸。
注4:当时德军中的高级香烟,据说第一ss的麦耶师长就很喜欢抽这种香烟。
主要参考书目:《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美〕威廉·夏伊勒
☆、第 2 章
19421212 阴
今天起“冬风计划”正式启动,冯·曼施坦因元帅将派遣霍特将军下辖第四装甲军团前来支援。
保罗斯将军获悉非常高兴,他开了瓶白兰地,并邀请了高级将领们一起来暖暖身子。分到了一杯。
苏联严冬的寒风正在猛烈侵袭南部草原,这里积雪如山,气温早已降到零下。
白兰地真是好东西,一杯下肚,感觉好多了。不过本来待在地下室里就已经比上面好太多了。
19421219 阴
他们离斯大林格勒南郊已不到四十英里。
第四装甲军团正沿着科切尼斯夫斯基到斯大林格勒的铁路线两侧向东北推进。
19421220 阴
今天获准上去转了一圈。
地面上比想像的还要糟。战壕里又冷又湿,很多人都在生病,但没有人抱怨。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怕渴了,马文他们一边吃雪一边戒备,打完招呼还问起阿萨的情况呢。
不过他们都又冷又饿。粮食配给已经有段时间跟不上了。
19421221 阴
援军离城不到十五英里。
他们受到了强有力的阻击。保罗斯将军一整天都心烦意乱,前后让我发了好几份自相矛盾的电报给总部,中心意旨还是在催促曼施坦因元帅。
夜晚时分,站在第六军团的阵地上已经能够看到大雪覆盖的草原的另一边,援兵的信号弹了。
这多少有助于缓解将军的烦躁和怒气。
19421222 雪
今天下了大雪。
这里的雪比我们那里看上去厚很多。雪下得很大,结结实实地掩盖了枯黄的草头和连日来交战的血迹,连同中间地带那些无法收回的尸体。
19421224 阴有雨
冻雨。
他们撤退了。
我们孤立无援。
☆、第 3 章
日记本的旧封皮因为浸染了血渍而留下不规则的黑色斑纹。署名是花体,看得出它的主人很珍惜,名字边缘还有重新描过的痕迹。
瓦尔特对它有印象——你很少能在一个糙老爷们儿扎堆的地方看到这种精致的东西,用的是小羊皮的封面,还镀了边。
“我见过它,”瓦尔特快速地说:“施密特曾托人把部分军士遗物转交给我,委托我将它们还给家属。”
真说起来,瓦尔特的身份比起布鲁斯也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瓦尔特的妻子,莉亚·吉斯金的长兄正是曾经的第六军团参谋长施密特将军。很长一段时间里,瓦尔特的这门亲戚都让他沾了不少光,但在大舅子跟着那位当了没两天陆军元帅的保罗斯一起投降苏联后,他就逐渐尴尬起来。
至于施密特参谋长本人,倒凭借今年秋天开始的在电台上发表的反纳粹讲话在军部上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知名度。
去年年底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中,他们还保持着一定的联络,当时正要出柏林城的瓦尔特获邀和戈培尔见了次面,巧的是有士兵送上一份施密特拍来的电报,戈培尔便送了他一个顺水人情,让他可以在电线“不忙的时候”和家里人问候几句,只不过电线什么时候不忙、怎么样算不忙,深谙人情世故的宣传部长可没有说。
上一个冬天的11月25日,瓦尔特获悉前往救援的第四装甲军团已被秘密命令按计划撤回,出于对给他带来巨大帮助的亲戚的关心,他向总部提交了申请继续留在柏林观察事态,而同期的贝尔格莱德相关事宜则转交给了他的副手。
事实上早在17日,曼施坦因元帅就获得急讯。当天凌晨,一支苏联军队在顿河上游地区的博古查尔突破了意大利第八军团防线,入夜前更是打开了一条二十七英里宽的缺口。不过此时他还不知道,三天后这个缺口就会扩大到九十英里,意大利军全线溃逃,南边的罗马尼亚第三军团在19日苏联军队攻势伊始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击,迅速瓦解。
22日深夜,曼施坦因元帅给霍特将军发去了电报,急令他即刻停止向斯大林格勒推进,并要求他派遣所率的三个装甲师中的一个前往北面的顿河前线,余部原地死守。
于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发生了。
“hauptmann!”(注5)一个卫兵向海斯敬礼,两人说话间已经到接待室了。
“就是这儿。”海斯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忽略掉那股血腥味的话,此时的他彬彬有礼得像一个出入于交际场所的绅士。这在军队里不常见,但很合乎生意人和党卫队自身的口味。
瓦尔特走进去,转头邀请准备把客人丢下就离开的海斯:“上尉,进来喝一杯苦艾酒如何?不介意再多陪我一会儿吧。”
海斯没有拒绝,他也进了屋,关门的动作同样优雅迷人。
屋子里光线很差,关上门后尤其如此。瓦尔特拉开厚重的窗帘,但此时杜布诺的天空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几乎没能给光线状况带来多少改善。他耸耸肩,自来熟地寻找起酒柜。第一层果然放着苦艾酒。
“看吧,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他小声嘀咕着,取出两只酒杯,为对方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海斯接过酒杯,仍站在靠门的地方,丁点没有坐下来的打算,瓦尔特只好也站着。
“转眼已经是今年年头上了,那时候上头为贝尔格莱德的事焦头烂额,急电将我调了过去。又过了三四个月,卢森堡又有事需要我。于是,我离那里的战场倒越来越远了——造化弄人。”瓦尔特说。
他呷了一口苦艾酒,冰凉的液体划过他的舌尖,然后茴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猛地炸开,蔓延。
“我们最后一次通讯是在1月9号夜里。”他接着说。
1月8日,三名红军青年军官带着一面白旗进入斯大林格勒北部的德军防线。随同他们到来的,还有苏联顿河前线司令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一份最后通牒。它随后被交给了保罗斯。
你军已陷入绝境,那上面写着,饥寒交迫,疾病丛生,而俄罗斯的寒冬还只是刚刚开始……你们的处境亦一无希望,抵抗毫无意义。
“苏联的人带来了体面的条件,被俘人员都会发给通常标准的口粮,伤病员和冻伤人员也将得到医治,所有军官甚至可以保留军阶勋章和个人财物。
“施密特其实已经动心了,他在9号的电讯里告诉我,他的几位朋友都已死于肺病。他觉得自己也快了。”
通牒要求保罗斯在24小时内给出答复。
保罗斯立即向元首发出电报,要求准予便宜行事。
“元首当然立刻驳回,‘俄国人只是在虚张声势!他们要的是动摇军心’,他这么说。他要求他们死守阵地。
“后来我知道,10号清晨,苏联开炮了。”
瓦尔特晃了晃酒杯,最后一口蓝绿色的液体被他咽下入腹。
“从那天起,我就再没有收到施密特的消息。直到2月。从北面的德军部队传回消息,保罗斯带着他的元帅节杖投降了。
“当然,元首肯定早就知道了,他有好几天脾气非常差。戈培尔去面见他时,被他用厚牛皮带砸到了眼睛。他告诉我元首的脸色很糟,而且他忽然之间发觉他好像老得很快。
“我一直试图打听施密特的消息——可怜的莉亚都快要疯了,整天在家里哭哭闹闹,说她的弟弟已经失踪了,不能再没有哥哥,弄得我都不敢回家,除非有医生先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后来还真让我找到一个小个子,他可能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嗓子已经基本上咳坏了,听上去像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他告诉我,施密特最后在地下室里代表保罗斯投降了。
“‘施密特将军问,请问陆军元帅,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那孩子扮得惟妙惟肖,‘保罗斯元帅就瘫在行军床上,连吭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我总疑心他演得太具体和细节了,也许那只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关于北面他倒是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两个装甲师和四个步兵师的余部都坚守在一家拖拉机工厂里,2月2号就投降了。
“这件事我知道的很确切。1号晚上元首给部队去电的电文曾经让我看过,他还是那套话,让他们坚守。不过2号没到中午,那里就投降了。阵地里传回的最后一份电报是由戈培尔送上去的:
‘……已对占压倒优势的敌人战到最后一人。es lebe deutshnd!(注6)’
“战到最后一人也许是指某个营,谁知道呢,苏联不也是这样。反正最后不是还有九万多投降了吗,包括了二十四名将军……元首和整个军部高层都陷入了阴郁的气氛,戈培尔夫人告诉莉亚,她的丈夫连续一周几乎没有回家。
“2号下午,我们的一架侦察机飞到那里去,回报说:‘斯大林格勒已无战斗迹象。’
“但不管怎么说,今年秋天,广播里盛传我的这位兄弟的声音(注7),可把人吓坏了。”瓦尔特像是忽然从某种沉思中惊醒,他快步走到酒柜前,又为自己满上一杯。
“您还要吗,上尉?”
“……不用了。谢谢。”年轻的上尉举了举酒杯,让他看到酒杯里在一片昏暗中显得乌沉沉的苦艾酒汁液。
然后仰头将它一口吞下。
“谢谢您的邀请。卡尔博士应该就快回来了。”他说着拉开了门,苍白的光线将他的侧脸打上一层柔和的高光。海斯上尉就着这个姿势说:“再见。”
门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5:德语,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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