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修真者的眼中，“师父”是凡人才你会用的称呼。修真界称呼师长都叫“师尊”，修真者有着漫长的生命，情亲血缘在时间的面前脆弱不堪，反倒是师徒之情更珍贵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修真界强者为尊，连带着“师尊”这个称呼都带着一个生性凉薄的气息。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顾尘觉得这个称呼很好，透着一股亲近劲儿。秦明悠这么叫顾尘，顾尘就没让他改口，因为顾尘知道秦明悠希望能有家人，可惜顾尘只是认识他母亲，真不是他的父亲。
顾尘用灵力将秦明悠的头发烘干，他看着秦明悠把饭的动作逐渐减慢，然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开始修炼。”
顾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再过几日吧。”
当初顾尘找到秦明悠的时候，瘦小的孩童被关在地牢里，关押他的人打得是他灵根的注意，也不知道那些人给秦明悠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秦明悠的灵根还在，但是和他身体的联系却断了，这几个月来顾尘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修复他的灵根。
关押秦明悠的是一个不小的修真门派，当初顾尘只是将人带走，并未动那个家族，有些事他不好插手，有些因果必须让秦明悠自己去亲手了断。
顾尘说话算话，三日之后，给了秦明悠一部适合冰灵根修炼的功法。
秦明悠很聪明也很刻苦，在开始修炼之前他就能将顾尘所教的剑法招式不厌其烦地练了一遍又一遍。
顾尘仍会用自己的灵力温养秦明悠的灵根和经脉深怕有隐患被留下，直到秦明悠成功筑基。
秦明悠金丹期的时候，提出了要下山历练。顾尘没有阻止，反而给出了建议：“极寒之地，那里冰天雪地，适合冰灵根修炼。”
秦明悠收拾好东西，发现师父在淡定地喝茶，他沿着下山的小路走了几步，回头，顾尘仍在喝茶，秦明悠心中一阵失落。顾尘目送着秦明悠下山，明明身姿挺拔，却给他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直到秦明悠消失在了视线范围里，顾尘立刻丢下茶杯，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顾尘跟了秦明悠一路，他看着秦明悠不要命地修炼。秦明悠结婴，他就在暗处替他护法。秦明悠上门寻仇，他就在暗处看着，看着对方人多势众，看着秦明悠不敌渐渐落入下风，他出手将昏迷的人救下带走。
秦明悠回到山上时，就看他的师父，依旧坐在那个位子上，依旧在喝茶，就好似从他下山，顾尘就坐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动过，“师父，我回来了。”
“嗯。”顾尘捧着茶杯，抿了一口。
夜晚，秦明悠的房门被推开，顾尘探了个脑袋进来，“明悠？”
回答顾尘是平稳的呼吸声，很好，顾尘走到秦明悠的床边，伸出手。
忽然顾尘伸出的手被人握住，秦明悠目光炯炯，“师父，安神香这一招，你用了一路。”
“……咳。”顾尘抽出自己的手，握拳放在自己嘴边咳嗽了一声，“为师来看看你的修为。”
顾尘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秦明悠的方向扑在了自己的怀里，让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修真者可以视黑暗如无物，当顾尘看清怀里的东西，整个人都僵硬了，只见他怀中是一个缩小版的秦明悠，这是秦明悠的元婴。
小娃娃蹭了蹭顾尘，奶声奶气地说：“师父，我的灵根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你别担心。”说完还“吧唧”在顾尘脸上亲了一口。
秦明悠脸色一沉，一把将自己的元婴从顾尘的怀里抓出来，塞回自己的丹田。
顾尘已经被那一声“吧唧”惊呆了，他没注意到秦明悠怪异的举动，回过神来，就发现徒弟已经将元婴收回去了。他又咳了一嗓子，“元婴是每个修士的命脉，以后切莫再做这种事了。”
“弟子明白。”
顾尘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走了，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秦明悠将手放在了丹田处，“心魔，你吓着他了。”
心魔：“哼！为了装可怜，你居然让我将你的过去，植入他的梦境，出力的是我，我收点报酬怎么了！”
“……”
经过了一次报仇失败，秦明悠明白了自己的劣势，他开始招兵买马，建立自己的势力。
“师父，你为我起一个道号吧。”
这段时间秦明悠的所作所为顾尘都看在眼里，他看了秦明悠一眼，提笔在纸上写下“明霄”二字，“心如明镜，直上九霄。”
“明悠，我不阻止你复仇，但你不能将复仇当成全部。你可想过复仇之后？”
“我想陪着师父，一直。”
秦明悠灭了那个门派，上至掌门，下至杂役，一个都没放过。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修真界，当时在场的人无不胆寒。
顾尘不在场，当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数片。
那禀告的弟子，都快哭出来了，“太上长老，您快去看看掌门吧。”
秦明悠建立了上清宗，作为他的师父，顾尘也成了上清宗的太上长老。
顾尘看着站在广场上，让人不敢靠近的秦明悠，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被关在地牢中，满眼仇恨的孩子。
此时的秦明悠是顾尘从未见过的样子，发冠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披头散发的，脸上还有着血迹，衣服上也有，顾尘不敢想象秦明悠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让本就刻画了除秽阵法的灵衣留下血迹。
此时是个人都可以看出秦明悠的状态不对，他的修为已经超过了顾尘。顾尘压制住内心的害怕，一步步走向秦明悠，“明悠……明悠……”
秦明悠原本无神的眼睛里渐渐映出了顾尘的身影，他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向顾尘。
旁边有弟子出声：“太上长老，小心！”
顾尘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站在原地。
秦明悠一把将顾尘抱在怀里，顾尘这才发现，当初瘦小的孩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秦明悠在顾尘的耳畔厮磨：“尘儿……”
顾尘来不及关注秦明悠的称呼问题，他回抱秦明悠，像修复灵根那样，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秦明悠的身体，想要安抚秦明悠身体中的狂暴灵里。但是顾尘忘了，自己的修为不及秦明悠，安抚不成，他自己反倒是被反噬，晕了过去。
修真界出现了一股新势力，领头的还是个杀胚，秦明悠被人忌惮，上门找茬的不少，但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渐渐的人们发现，哪怕你指着明霄鼻子挑衅都没什么问题，他最多把你打残了扔出上清宗，但你若是敢对他的师父不敬，他分分钟让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若说秦明悠是那伤人的剑，顾尘便是那不可缺少的剑鞘。
顾尘对于外界的说法毫不关心，顾尘监督秦明悠不让他再造杀孽，一是为了防止他再次走火入魔，二是杀孽越重，将来的雷劫越是厉害。
顾尘拉着秦明悠修身养性，琴棋书画还有茶道，都很适合修身养性，可是――
论琴，顾尘只会听，不会弹。
论棋，顾尘只知道有黑白子，且棋子不是往空格里下。
论书，顾尘字迹工整，不会作诗也不会写词。
论画，顾尘只有孩童涂鸦的水平。
茶道，虽然顾尘经常喝茶，但都是灵茶一放，热水一冲，完事。
顾尘对着一堆琴曲棋谱、诗书古画，愁啊。
顾尘忽然发现，风雅之事，自己一样都不会。
秦明悠表示，师父，不用愁――
弹琴，师父听着就好。
下棋，咱们不玩这个。
书法和作诗，师父看我写听我念就好。
画画，师父随便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呆一呆就好。
茶道，师父只要负责喝就好。
顾尘喝着徒弟泡着茶，看着徒弟写得试，听着徒弟弹的琴，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情诗？”
“这些都是民间广为流传的诗文。”
原来是抄的，不是写的啊，顾尘的心里有点小失望，他叹了口气，“我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可教你。”
“师父不是会做饭吗？”搞定了书里的那些东西，秦明悠打算想厨房进军。
“君子远庖厨。”顾尘斜着眼睛看着秦明悠，他不信厨艺这家伙也能自学成才。
秦明悠嘴上答应得很好，晚上便暗搓搓地摸进厨房，于是第二天，有着大乘期修为的秦明悠闹肚子了。
顾尘给秦明悠递了杯热茶，还知道先自己尝一下，还不算傻。
……
哪怕秦明悠之后修身养性了，他的杀孽还是太重，雷劫之下，他抱着顾尘，“你想让我活下去，却不知道我希望你和我死在一起。”
顾尘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明霄老祖的黑历史#
☆、第三十三章
服用黄粱丹的人不同，梦境也会有所不同，有的人能在睡梦中有所感悟，而有些人受到的冲击则是来源于梦境与现实的落差。
“爱别离，贪嗔痴，放不下。这是我的三梦，哥哥的梦是什么？”顾念悠趴在顾尘身上，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听着顾念悠对自己梦境的总结，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顾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梦境，除去感情问题，“财，权……色？”最后一个字顾尘语气飘忽不定。
黄粱梦因人而异，从梦里的内容，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本质，没有人比顾念悠更清楚顾尘梦境的内容，但他还是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哥哥的梦……好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