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明琛还五六米的距离,李犇扔了树枝扑了过来,“你哪儿受伤了?哪儿?”
“别抱太紧,我刚止了血。”明琛轻轻地推了一下,想推开李犇。
“哦,好好好。伤口在哪儿?”李犇离开明琛身体,保持在二十多厘米距离,举着两手想看看伤口,一时却不知从而下手。
全身都是血,伤到底在哪儿?
“无……碍,在胸前。你腿?”明琛咬着发紫的嘴唇。
“能走,还是有点儿麻。”
“那我们赶紧离开这,他们不会就这么罢休。”明琛把手搭在李犇肩上,示意李犇扶他,“上马,快跑,二牛以后再来找,它不会乱跑的。”
“你伤的这么重,我带白龙回去赶马车再来接你?”李犇还是第一次看到明琛如此虚弱。
“来不及了,别惦记你马车里的金条了,命最重要。”明琛似乎看穿了李犇的小心思。
“走走走,马上走。”李犇扶着明琛到白龙身边。“我没想着金条,我是怕你骑不了马,别当我是要钱不要命的神经病。”
李犇忍不住要狡辩一番,自己承认有那么一点儿点儿想起了金条,但是想回去赶马车绝对是担心明琛的伤势,金子的事是顺带的,不可喧宾夺主。
“扶我上去。”明琛一脸尴尬地看了看白龙,又看了看李犇。
“白龙蹲下。”李犇训狗一样,想让白龙再表演一遍深蹲。
白龙配合地在二人面前趴下,李犇扶着明琛坐上去,拍拍白龙屁股让它站起来,自己才爬到明琛前面,怕两人一起上去,白龙起来有困难。
“抱紧我。”李犇抓起明琛的手环在自己腰上,两腿夹马肚子,轻轻一声吆喝,“走起,大白龙。”
两人一骑,跳过层层尸体,奔出了树林。
“小明,你身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李犇道。
“怎么?”明琛调整了下位置,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李犇的后背上。
“不怎么?要在我们家乡你就是悍匪,全国通缉,拉风。”后背粘糊糊的不舒服,李犇微微动了几下。
明琛似乎觉察到了李犇的不爽,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虚抱着李犇的腰,把头靠在肩上。
“我们要跑到哪儿去?”李犇扭头看看似乎睡着了的明琛。
半天明琛没回应,李犇又试着叫了两声,也没动静。
李犇以为明琛睡着了,伸手去摸明琛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又一股粘糊糊的诡异感觉。
低头一看,满手尽是鲜红浓稠的血,往上摸了几分,血还是热的。
“明琛?明琛?”李犇扭过明琛的头,青紫的嘴唇映入眼帘。颤抖着把手放到鼻子前,呼吸热得烫人,李犇把手移到脑门上试了试,烫得厉害。
“你发烧,我们去镇上先给你找个大夫。”李犇把明琛往身后贴了贴,拍了两下白龙。
李犇一手向后抓着明琛,怕他掉下去,一手心急如焚地拍打白龙,催他加速。
马儿疯一样的奔跑,半个多小时便到了一处不算大的市镇。
朴实的街,人不是很多,来往行人多是金人打扮,李犇断定还在金国境内。翻身下马,牵着白龙伏着明琛,大街里打听。
“大叔,请问这附近可有医馆?”李犇抓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便问。
“不知道,路过。”行人道。
“谢谢。”李犇只得再往前走。
“这位先生,可知附近哪里有医馆?”李犇走到一个摆摊算命的面前。
“此人印堂发黑,必有大劫,药石无用,不如我来为他摇上一卦。”算卦的看了看趴在马上的明琛。
“……”李犇心里一万多只小动物又一股脑地奔跑起来,国骂差点儿脱口而出。“我们是求医的,请问镇上有医馆吗?”
算卦的轻轻一指。
李犇顺着手指方向一看,一个摇摇欲坠的古木牌匾,上面写着“永宁堂”三个小字。
永宁堂,听着不像医馆,倒像是亦庄。
连人带马到了永宁堂门口,“请问里面有人吗?”
“ 有人吗?”
“看病!”
“救命啊——”
“谁在外面大呼小叫。”一个山羊胡子中年男人推门露出个脑袋。
“大夫,我朋友受伤了,看病。”李犇上前一步,恨不得把山羊胡子拖出来。
“刀伤不治,来路不明。”山羊胡子扫了趴在马背上的明琛一眼,就要关门。
“大夫大夫,救你了,先给他止止血也行。”李犇把脚伸进门里,不给山羊胡子关门的机会。
“只止血哦,止了血你们就去别地,我怕惹麻烦。”山羊胡子又看看了明琛。
“行行行。”先止了血再说。
李犇牵着白龙进了门,山羊胡子在门外一通东张西望,才把门关上。
“进里屋。”山羊胡子一指。
李犇扶明琛下了马,明琛前胸鲜红一片,人陷入昏迷状态。李犇拖拖拽拽,暴发洪荒之力,总算把人弄到了里屋。
“放上床,把他衣服脱了。”山羊胡子留下一句话,便出了里屋。
李犇把明琛脱上床,伸手扒明琛的衣服,衣服和血粘在一起,李犇轻轻一扯,明琛便皱眉呻/吟。
这么扯肯定疼,李犇环视了一圈屋子,桌子上有个工具箱,边上放着几样手术工具,李犇跑过去拿起剪子。
从袖口把剪子伸进去,一冲到胸口,左右各一下两个胳膊便露出来了。
两个胳膊共有大大小小五六处刀伤,有深有浅,浅的一两厘米深,深的皮肉外翻,看得李犇心揪着疼。
来不及多想,现在迫切得要解决的是,前襟那块血衣。李犇捏着两个手指,找了个角,试着轻轻扯了一下,手刚往上抬起一点儿。
“啊——”昏迷中的明琛一声惨叫,李犇吓得赶紧放手。
“明琛,你能听见吗?衣服和伤口粘在一起,要治疗必须把衣服撕开,你忍着点儿,没别的办法。”李犇趴到明琛耳边,轻声嘀咕。
躺在木板上的明琛,皱着眉头,没做任何回应。
“怎么还没弄好?”端着热水盆进来的山羊胡子,说道。
“我怕他疼。”李犇回头,救助地看了一眼。
“疼是疼的,直接扯下来。”热水盆被放在旁边,山羊胡子开始洗手。
李犇再次把手伸过去,用手抓住刚才扯住的衣服角,“挺着点儿,一下就好。”说着,一使劲,刷,一块布衣带着皮肉被扔在地上。
“啊啊啊啊——”明琛惨叫着,睁开迷茫的两眼。
“别大呼小叫,死不了。”山羊胡子,拿着工具走到木板前。
明琛环视了一周,直到视线出现吓傻了的李犇,便咧嘴一笑,用口型表达了一句“无碍”。
“你醒了。”见明琛和自己说话,李犇顾不得自己手上的血,上前去抓明琛的手。
“让开,去那边把着他的头。”山羊胡子挤开李犇,自己冲到了前面。
李犇按照指示,两手按住明琛的脑袋,“好了。”
山羊胡子拿出铁夹子,伸进明琛前胸三十多厘米的刀口里翻腾,一下一下地把碎在里面的布丝都捡出来。
明琛牙咬着嘴唇,脑门上的汗哗哗往下掉。
“没有麻醉药?”李犇看明琛疼得直冒汗,忙问道。
“兵荒马乱,有也早让官府征完了。忍着吧,他身体好,挺得住。”山羊胡子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翻腾了半天,山羊胡子才直起腰杆,“年轻人,你过来看看,里面还有没有碎布,我眼神不好。”
李犇看了一眼山羊胡子,不过三四十岁,居然老花这么早。“还有一块,在那儿。”
“拿出来,我去拿酒。”山羊胡子把铁夹子放在李犇手里。
拿酒,不用想便知道是消毒,可是这么多伤口,这么长的伤口,这把酒洒上去……李犇不敢再往下想,想到明琛接下来要受得罪,就他妈剩下心疼了。
要知道哪个孙子下的杀手,有机会一定在他身上穿几个洞,再往上倒酒。
李犇拿夹子捡出了碎布,凑到明琛耳边,“一会儿可能要往上面倒酒,你忍着点儿。”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