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分卷阅读26

    他问,“倘若是你亲自走这一趟,就算资料再怎么难找都不该花费这么长时间,出事了?”

    洛明点一点头,方才还宽松的眉眼忽然一沉,“我派了两只乌鸦精,皆被人取头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昂,抱歉今天没有双更,但是明天有哦是明天,明天……刚刚手癌打错了,不是每天orz

    第40章 第四十章

    妖魔界的乌鸦精就算修为再低末,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对付,更何况这几只还是谢长临亲自养来给苏忏送信的,经过他的提点,修为突飞猛进,偶尔偷起懒来和洛明纠缠一二都不成问题,是谁能轻易的取其头颅?

    更何况谢长临向来做事不懂低调,现下大部分的妖魔鬼怪乃至人世修真界都知道魔主看上了苏忏,特地养了三只乌鸦穿越两界,只要不是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众人都会客气客气,将门让给他们先过。

    洛明早在几天前就派出了第一只传信的乌鸦精,良久没有回音,他又忙于其他事,以为谢长临那边耽搁了,便又放出第二只……昨日却有消息传回说,有人在野外发现了乌鸦尸体。

    这其中有整整三天的空缺期,是什么人敢动手,又如何欺瞒妖魔界这么久?

    谢长临的面色十分不善,玉衡小心翼翼的拉着瑶光,在这时候尽量离他远一点——虽说谢长临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那么讨厌,但此人极具威胁性,稍一动手便能倾江倒海,不因为熟识程度而改变。

    玉衡这孩子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摸清了路数,他虽然不喜欢谢长临,甚至嫉妒此人跟苏忏的亲近,但苏忏这辈子最无助艰难的时候,玉衡跟瑶光都陪在他的身边,一起见过最险恶的人心,倘若谢长临真的能保护苏忏,免他颠沛流离,玉衡倒是愿意冒险一试。

    少了没眼里色的瑶光在其中挡着,苏忏轻轻拍了拍谢长临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妖魔界虽说常年劳烦不到他们的魔主大人,但谢长临再怎么挂名,也是天魔地妖,后世凡有入此道者,皆是他的子子孙孙,理应受他庇佑,现在竟然有人侵入家门,杀他子孙,这口气如何能忍?!

    谢长临还没有骗到苏忏跟他成家,但已经有了为人祖宗的经验和自觉,稍缓一口气,冷冷道,“查不出是谁所为?”

    倘若查了出来,洛明根本连提都不会提这一茬,私下处理了,定叫这人几辈子不敢脱出畜生道。

    洛明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谢长临的猜想,又道,“依我看,就算不是这位神荼大人亲自动手,也该脱不了干系。之前带出妖魔界的资料都是复刻,只有这卷竹简是原版,我怕再出事,所以亲自送来……倘若事不关己,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就算洛明亲自跑腿,这一路也不是很太平,连通两界的门中电闪雷鸣,倘若不是脚程太快,洛明的长毛肯定得燎焦一半。

    “主上,”洛明郑重道,“这趟绥州之行暗潮涌动蹊跷万分,请你一定谨慎小心。”

    可见谢长临虽然可以做别人的祖宗,但也有十分不靠谱的地方,以至于洛明操心成了祖宗的祖宗,还好原本就是一身的白毛,否则这么经年累月的愁下去,早跟臭鼬同模同样了。

    “我知道。”谢长临刚想说些什么,洛明忽然极不稳重的低头凑到了他的手腕上。

    妖魔界的太傅大人原以为没个百年之功,以谢长临无比混账的性格,能跟苏忏好好说两句话都不容易,更别提什么拐卖回去,携手同心一类比挺过九十九道天雷还艰巨的任务了。

    可现在,刻意隐去的红线只能瞒不识,对于洛明这一心撮合姻缘的人来说,正事一了结,立马转移了注意力,目光灼灼的盯了好一会儿,确定不是谢长临玩儿的把戏,这才欣慰于自家养的猪终于拱到好白菜了。

    差点和谢长临抱头痛哭。

    随即,洛明却又觉得苏忏吃了亏,忙不迭地在衣服里翻了翻,找出些哄小孩的玩意一股脑的塞给他,哽咽道,“难为先生了。”

    “……”苏忏原本并不觉得丢脸,也就是不明显的心意相通罢了,这红线绑得上只能说明他没有那么抗拒,但在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说不定明天又断了呢?

    这红线就是通个姻缘,把没什么希望的两个人拉近些,兴许还有个“心有灵犀”的作用,再厉害一点,或许以后生生世世但凡转生皆能相遇,但还不到一绑上,两人就非你不可的程度……吧?

    可惜就算苏忏心里再怎么的“我没有,我不是,我拒绝”,也改变不了这捆红线来自鬼市黑塔的事实,那种地方贩卖的东西,苏忏连进去看一眼的钱都没有,以上纯属没有根据的宽慰自己。

    洛明来的时候心情沉重,焦头烂额,走得时候明明凡事皆未解决,但心情却好了很多。他离开的早,苏忏却仍然没有得到一个安静的夜晚——施盼夏一大早天还没亮够的时候,就挎着沈鱼给打点的大包小包往门口一杵。

    “唉……”装睡的人不得已睁开眼睛,登时看到床头趴着的两个小娃娃,玉衡和瑶光也已经许久没有出远门了,小包裹背着,充满希冀的瞧着自家主人。

    谢长临更为夸张,他一夜未睡,也跟着两个娃娃趴在床边,苏忏一睁眼,正好望进了他带着深蓝荧光的瞳眸里,倘若不是苏忏一向稳重,这一吓能喊“救命”。

    “观主,”施盼夏隔着一扇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诡异的情况,不合时宜的开口道,“可以出发了吗?”

    苏忏揉了揉眉心,头一阵一阵的钝痛,止都止不住,“姑娘稍等。”她是吴岭西的妻子,这句“夫人”万万叫不出口,所以只能稍微委屈一下,还是叫声“姑娘”比较适宜。

    施盼夏虽不是出身名门世家,但教养很好,闻言轻轻点一下头道,“好。”

    其实有玉衡在,真正要苏忏操心的地方并不多,上至清源观的人员安排,下至苏忏这一路的吃穿用度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等苏忏整理熨帖可以出门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把大体的情况全说完了,总结道,“主人,我们可以在绥州呆上一年。”

    “……”苏忏将玉衡抱了起来,边推门边道,“一年?!”

    “是我让这位小友如此安排的。”施盼夏站在阳光中道,她的面色仍然苍白憔悴,并不比昨天刚从暴雨里走出来时好多少,身上换了件清源观女修的衣裳,大了点,空落落的挂着。她将眼前的头发撩起别到耳后,虚弱的笑了笑又道,“兴许真要这么长的时间。”

    苏忏当真是有点疑惑了。

    倘若一件事只争朝夕,兴许还会有人火急火燎的连盏茶时间都要催一催,但施盼夏所求的事竟要整整一年,那又何必在乎这一天半宿?

    除非这几日绥州将有一件大事发生,此事施盼夏无力阻止却必须阻止,所以她才会如此焦急。

    “观主可有什么办法缩短行程?”施盼夏又道,“此去绥州路途遥远,不能耽搁在路上。”

    “施姑娘,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有明说?”苏忏道,他一手抱着玉衡,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着,声音还带着点刚起床时的慵懒,虽是问得不怎么客气,但也没有咄咄逼人。

    他已经料定了施盼夏不开口,必然有她的难处,随即叹了口气,将上句话悄无声息的带了过去,“皇城至绥州一日往返不成问题,但到了绥州需找地方落脚,还要同知府刘大人说一声,如果不出意外,两天足以。”

    “两天……”施盼夏一直紧绷的双颊终于放松下来,眼与嘴角垂下去,现出了哭相,“还好还好,只要两天时间。”

    她原本该是个很爱笑的模样,眼角有非常细致温柔的纹路,但现在多数时候都看不见笑脸,最多也就是扯动两颊,勉强有个象征意味的笑容。

    苏忏正准备掏一块绢帕递过去,施盼夏却自己抹了抹眼角,没有哭出眼泪来,“多谢观主体恤,没有让我难以启齿……”她欠身抿了抿嘴,继续道,“岭西曾经跟我说过,观主是位体贴而温柔的人,当真一字不差。”

    苏忏常年被人当成灾星避来避去,这还是头一回有陌生人当着面说他的好处,一时手足无措,以至于去扶施盼夏的时候将玉衡摔了下去,纸片做的式神轻飘飘落地,并不在乎这个。

    “主人。”玉衡见苏忏的耳根子发红,整个人都与几年前大不一样,而谢长临站在他的身后,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一旁,就像是为了黎明保驾护航的永夜,所有的罪恶漫延至他的脚下也不得不受其管束。

    这般前途未卜的时刻,玉衡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家”的感觉,他生性敏感,不像粗枝大叶的瑶光,此刻只顾着将谢长临当成棵岿然不动的大树,一点一点往头顶上爬。

    总是端着一张正经脸的式神像是终于学会了笑,拉了拉苏忏的袖子道,“主人,我们出发吧。”

    他忽然有了底气,此去绥州与数十年前颠沛流离的光景并不一样,他与主人什么都不怕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绥州之下分五县,常徊,常留,月阳,向北和留牧。其中留牧县外即是边关,而绥州府衙门则设在月阳,两县之间并不远,只相隔半个常徊县。

    施盼夏出生在留牧,她看起来像是个弱质女流,面色总是苍白毫无血色,但留牧县位于边境,与塞外巴渎接壤,基本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不管男女老少,都是马背上长起来的,餐风露宿不在话下。

    苏忏的符咒能传人百里,但谢长临在他身边时,连这点事都省了,一个原身为萤火虫的妖魔振双翅可行万里,说实话,比符咒好用多了。

    只是谢长临的私心人尽皆知,明明可化巨擘,他偏偏要维持人形,除了苏忏的其他人都收进乾坤袋中,往腰间一别,苏忏则不得已让他拉着手。等到了目的地,除了习惯颠簸的的施盼夏,连苏忏都有点头昏眼花。

    他们没有先去月阳,而是一脚直接踏进了素有“铁壁”之称的铁甲军中。

    随军的修士一半选拔自鉴天署,一半则由清源观负责,皆非浪得虚名之辈,早在谢长临尚未落地之前,他们就布好了结界严阵以待,结果人一落地,这阵就被妖气吹的七零八落,连根头发都没伤到。

    谢长临的双翼硕大无朋,目空一切,站定之后背着手,看眼前几个年轻修士就像在讥讽无能蝼蚁,一个暴脾气的红衣大汉恶向胆边生,决定先给这闯进铁甲军的男人一个教训——

    谢长临其实并没有嘲笑什么,他脸上那将笑不笑的表情单纯是因为高兴,抓了一路苏忏的手,这人完全没有挣脱,于谢长临而言简直是天大喜讯,可惜他天生一张欠扁的脸,无理又傲慢,任谁要误会。

    “这位壮士……”为防正事儿还没说,自家人就打了起来,将这边塞警敏之地先闹个鸡犬不宁,苏忏只得腆着张老脸,挡在那红衣壮汉与谢长临的中间。

    那壮汉虽看谢长临不爽,但还没粗鲁到连文质彬彬的修道人都打,不得已收住了碗口大的拳头,顺势冲苏忏拱拱手道,“道长从何处来?此乃铁甲卫军中,闲人一概免入,还请道长不要为难我们。”

    “在下苏忏,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苏忏甩了甩手里的拂尘。

    他原以为报出个姓名,这汉子就该让条路出来,甚至大动干戈的去通知卫帅或将军,然而这汉子却满脸憨然,似乎完全没听过“闲王爷”苏忏的名号。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那汉子还在等他的下文,苏忏只得又掏了掏,从怀里把他那遭贬的文书给拿了出来。虽是遭贬的文书,但表面写得好看,上头赫然三个大字“委任状”,乃是让苏忏千里迢迢来绥州监管铁甲营中道士修业的调令,为期四个月。

    那汉子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说着,“王爷里面请,我去通知将军。”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得到了缓和。

    铁甲军的统帅也姓苏,名唤苏白石,但并非皇亲,倘若要算,也就是当年宏昌帝起兵造反于苏家庄,小地方出了个大人物,所以家家户户以此为目标,这些年出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最鼎盛的那几年,朝堂上有三分全姓苏,好家伙,叫声“苏大人”得有四五个人一起转头。

    苏白石的名字很文艺,是他娘取的,还有一字,出于他爹之手,叫“锄头”相当的艰苦朴素,另外铁甲军中还有位会点医术的军师和一位副将,这三人有点连体婴的意思,其中一个走到哪儿另两个就跟到哪儿。

    留牧县民大部分都住着自己搭建的帐篷,铁甲军驻扎此处,自然也有自己的营地,只是那红衣壮汉官职不高,统辖数十人而已,营帐自然也就不大,苏白石一来,呼啦啦瞬间有点挤。

    “苏大哥!”铁甲军的副将姓李行二,乃是李将军的次女,贵妃娘娘的妹妹——李沐戎。她的长相比李沐秋更加艳丽些,眉宇坚毅,同为男儿装,却也不似苏恒的笃定沉稳,有种风风火火的做派。

    “兄长,辰生,这位就是我常常提起的有点闲王爷,清源观的观主苏大哥。”李沐戎抿嘴一笑,露出一点少女的神态,又道,“辰生,我与你的姻缘还是苏大哥撮合的呢。”

    羽扇纶巾的军师目上也架着一片琉璃镜,看起来跟晏如霜的那片很像,大概是什么能工巧匠硬生生把一副琉璃镜拆成了左右两份。

    徐辰生是徐子清的小儿子,但心性平和,能辨是非,对当年苏忏将长兄拦于城门外诛杀的事情,短暂的悲愤之后,却也能理解这样的做法。更何况近些年他成为了铁甲军的军师,常常不得已舍一人而救百人,竟逐渐明白了苏忏当时的心境。

    “原来这位就是当年小妹暗恋过得……”苏白石挪揄道,他们三人生死来去,都是爽快的性子,就算徐辰生看起来心思重一点,也很少有事瞒着他们,所以这点玩笑话并不打紧。

    “兄长,你又取笑我。”李沐戎道,她身上穿着轻甲,虽不似男子的雄壮粗重,但分量也不轻,徐辰生一直伸手帮她托着点,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大人近几年来也开始练些简单拳脚,总不好老让喜欢的姑娘压着。

    “好了,你们两个也不先问问王爷千里迢迢来做什么?开玩笑归开玩笑,不要耽误正事。”幸而有徐辰生负责协调,不然外人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忏毫不介意的坐在一旁喝茶,眼睛笑得眯起来,连那点极淡的泪痣都弯成了新月的模样。只是他愿意等,谢长临却不愿意让他等,倘若再这么闲聊下去,会看脸色的徐辰生觉得,这男子非得掀翻营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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