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哼了一声,接过一口饮尽,便放下杯子离去。
朗月自小就知道流水不喜上界,只是不知他竟这么动怒,正想追上却被清风抓住手腕:“随他去吧,这里是木朗府,他是贵宾,不会怎样。反倒是去追上,不免他一顿教训。”听了清风的话,是有几分道理,朗月便放宽了心。好不容易逮到两人的独处时光,清风自然是拉近了距离,贴着朗月的耳畔,买弄着无耻:“我也累了,朗月可否替我倒杯茶。”这点小事朗月还是做得来的。只是接下来“手酸了,朗月可否替我揉揉。腿麻了,朗月可否替我捏捏。嘴乏了,朗月可否替我解解乏。”听到这里,羞红脸的朗月还是决定:“我还是出去找流水吧。迷路了可不好。”羞羞答答起了身,却又被清风拉住:“我们一起吧。你迷了路,才不好。”又一阵热浪袭来,朗月夺门而出。
看着朗月奔出,守在门口的雪儿也追上,想着肯定又被那厮欺负了,看,脸都气成那样了。
木朗修回到大厅,大家的闲言碎语依旧没有停息。
“我可说好了,那几个可不要归入我的麾下。一看就是若不经风的,上了战场被拉了条血口子,还不向米氏老人哭诉。我可承受不起。你们谁要谁拿去。”
“有你不敢收的,真是奇了怪了。那米氏老人在上古也算是个英雄,他的徒儿有这么差吗?”
“你喜欢你拿去好了。反正你那总缺人。一来来两个,可不好。免得大家争来夺去的,伤了和气。”
“瞧你说的,我那可不委屈了别人。怎么说也是米氏老人的人,再不济也应该去你那,回来博个彩头,记个大功,才不费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行了行了,等大哥回来再议。毕竟是米氏老人的人,不好随意打发了。不然留个糊弄的骂名,岂不丢了木朗家族的脸面。有灵兽的主不会差到哪儿去。”
“灵兽算什么,不过就是会弄几味药丸。还上古英雄,大敌当前,他怎么不亲自出马,一个顶俩。”
大家哄堂而笑。
最后还是木朗修结束了这场闹剧:“家主明日即可归来,大家今日议的也累了,不如早做休息。”
木朗府流水不是第一次来,但是那遥远的记忆早已经随着无情的东风飘散了。如今再次走在木朗府,蜿蜒的长廊,登高的危楼,已不是昨日之景。推开那扇朱红的木门,可流水还记得,就是从这,悄悄地逃离宴席,奔走回家。只是两旁的杂草不知被哪家圈去,一家接一家,不知上界已经这般变化了。本打算原路回家却不知被哪家的大门挡住。家的路,早就消失在不知名的时光里。
“听说要打起来了。”
“这么快。”
“可不是嘛。连金钰家的人都赶去了。”
“那得准备准备了。不知道木朗家什么时候出动?”
“我今天看木朗家的支系都来了,快了吧。”
快了,快了。流水迎面和路人擦肩而过。
“你怎么了,玄机?”
“没什么,可能是老花眼了。”玄机再看看那已经走远的人,困惑着,怎么此人也有着这般气象。他,他家,不都。。。
“能不老花眼嘛。都是要作古的人了。哈哈。不然我也要上前线。喂,你在想什么?”
“想,上善家是灭绝了吧。”
“可不是嘛。不然,还怕他魔天,再来个魔天也只有死路一条。”
“哦哦哦。”
作者有话要说:
哎 心疼流水n+1秒
第45章 祸患
回到家的玄机沉沉的坐在窗前,夕阳的余光照进他千沟万壑的皱纹里,道不出的沧桑与悲凉。本想取一杯苦茶压压惊,不料杯子被衣袖拂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看着一的齑粉,老叟玄机发出沉重的感慨:“哎,吾心有愧呀。”老泪流进沟壑,怎么也钻不出,迷糊了玄机的一片清明。
想想,那种气象玄机就只在上善家的长子身上看到过,那还是在木朗西垣的宴席上,被那无知稚子一撞,从他眉宇间看出了一闪而逝的翻覆三界的气象。看到天机的玄机不敢独自怀揣此等秘密,便匿名写了三界沉浮系上善一人,望慎重处之的书信交给了才走马上任的木朗西垣。也是这一看,让玄机后悔终身。天机不可泄,前脚一泄,后脚上善家族便被天火灭得草都不剩一根。今儿再看见,玄机自然是心神不灵。强撑着行将就木的身子不知道是否应该再次提笔好心警戒大家潜伏的祸患。
在桌案前,豆大的灯火明明灭灭,闪乎不定,玄机枯坐着,眼前铺开着和当年一样的上好宣纸,经久不坏,旁边研磨的也是上好的墨汁,经久不退,横卧的笔,笔尖饱满,直直的等着主人握起,完成它的使命。可是,玄机此刻却不赋当初那般冲动,提笔就来。此时,玄机犹如置身于火焰之中,备受煎熬。玄机不知,今日的相遇究竟是什么机缘?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还是置他人于水火之中。当年的一个泄露让傲然于世的上善家几乎灭种。世人不说,不代表玄机看不出,上善本家虽遭天火袭击,但是他的旁支却还安好。可是,自天火之后,上善家的人慢慢的都消失在三界之中。其中原有,玄机不敢想。若是真因当年一时之快道出祸出上善,而陷整个上善家族于灭族之灾中,玄机真怕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够赎罪。
思之,思之,玄机越来越不敢想了。若是告诉他们祸患又出现了,玄机不知道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处理方式,还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吗?而今的这个小哥是否就是当年的他,若是,灭族的深仇大恨他不可能不报。那么三界必将迎来另一场血雨腥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玄机思量着头又痛了。一人和苍生谁的分量更重些?自己和苍生谁的罪过更多些?心律不济,玄机一口殷红侵染了雪白的宣纸,留下抹不去的点点斑驳。
木朗西垣不在,木朗修主持一切,大家晚饭在自己的卧房用过后,便早早休息了。只是赖着不走的清风最后也是被木朗修请出,参加家庭聚餐。
“哟,果真是清风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不跟我说,至少也要跟灵秀说一声。我道是下人嚼嘴根子,胡说呢。”木朗西垣不在,柳柳做大,开口就是主家的抱怨,末了也不忘横扫方灵秀一眼。当初清风新婚不久就回了逍遥岛,惹得大家议论纷纷,柳柳自然是借机打压方灵秀嚣张的气焰。不过方灵秀对此并不在意,就像是别人的事一般,人云亦云,极度敷衍。难得好戏又上场了,柳柳没道理不趁机煽风点火,更何况木朗西垣不在。
清风不接话,大家默然。柳柳就像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嘴巴子,神色有些郁闷。一顿饭,大家吃的索然无味。自然是能闪就闪。最后方灵秀跟着清风双双退席。
“你走这么快,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去会你的小情人。”看着四下无人,方灵秀忍不住要提醒有些被情感冲昏头的人。
清风止了步,轻蔑的笑道:“难道你指望我会跟你回房。”
正准备提脚的清风被方灵秀的一席话震到了:“我管你去哪?只是善意的提醒你,这里不是逍遥岛,这里是上界,是木朗府。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或许更多。米氏老人的徒弟。老路不明的邀功者。只能当摆设的白面书生。他俩的出现,吊足了人们的好奇心。再加上木朗家的大少爷留宿不归新房,更是让大家有了谈资。大家笑你没关系。你都被取笑这么多年了。但是他俩可不同。”方灵秀走到清风的身边停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你爹是不会放过玷污木朗家族的,外人。你爹虽然不在,但是你的那些叔父们,很愿意举手代劳。他们怎么博得的名声你不会知道吧。”说完,方灵秀笑着离开了。
清风紧蹙眉头,听到有人的步子,便急忙跟上方灵秀。
方灵秀也不含糊,立马勾上清风的手臂,头自然地靠向清风,娇嗔着:“清风,如此良辰好景,不如我们在院子里休憩片刻再回屋吧。”
当方灵秀挽上自己的那一刻,清风就为自己的错误决定懊悔不已,全身不适感立马袭来。要不是后面有人不紧不慢的跟着,清风真会立马推开方灵秀。也许是之前的选择对朗月伤害太大了,所以现在清风一丢丢都不愿再和朗月以外的人有任何纠葛。但是事与愿违,清风不知现在竟有人对自己的婚后事有兴趣。
听到身后无人了,清风才拂开方灵秀问到:“是谁?”
方灵秀也不在乎清风的翻脸不认人:“还能是谁,管家呗。”
“他!”这让清风有些诧异。木朗修忠于木朗西垣。若是他,也就意味着是木朗西垣想要知道。清风看着方灵秀,她依旧那般娇艳灿烂,笑得阳光明媚。
“不用担心,我很好。”方灵秀知道自己能从清风那里得到的最多就是怜悯之情。而这样卑微的情感她不屑,宁可孤傲的被冷风吹也不折腰乞怜。
清风不再说什么,什么都是多余的。今夜能做的不过是独倚窗扉思伊人,静守一轮白月光。
“哥。”看着不在状态的流水,朗月不敢独乐乐。
流水铺开被子,看着锦绣山河的图案,知道到说明的时候了:“这里不比逍遥岛,你我也不一定会在一起。有清风的照拂,我也放心了。”说完,流水的鼻尖有些酸楚,恍惚间真的像送嫁的娘家语调。
朗月知道流水能说出这番话毅然过格了,喜从心底来,不自禁的从后抱住流水,心绪有些哽咽:“哥,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能不担心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流水轻轻的拍打着朗月的手背。儿时,流水总将耳朵贴在姨娘鼓鼓的肚子上,大家都说里面住着一个小弟弟,出来了就会抢走父亲。但是流水不信,还盼望着这个小弟弟早点出来陪自己,并且豪言着要姨娘再变几个弟弟妹妹出来。幸好几经周折,这个唯一的小弟弟安然长大。他的一切,成了流水一切的出发点。
朗月知道流水的心,受宠着蹭着流水的肩头,再叫了声:“哥。”
“好了好了,你也早点睡吧。”不知明天见了木朗西垣又是怎样的变数,好在千变万变清风不会变,这也是流水敢把朗月带到上界的考量之一。
木朗西垣没想到黑泽竟然把木朗书带来了,便和金钰家商量后,木朗家由木朗书坐镇,自己则安排好事宜赶回上界,准备召集族人再作商议。披星戴月才踏上大门的第一节 台阶就被人劫下了。
“请问是木朗家主吗?”
看着这个稚童,木朗西垣有些诧异,自己回来的风声并没有透露,怎么他就撞见了。
面对木朗西垣的盛气凌人,稚童有些胆怯的将师傅的信件小心翼翼地递上:“师傅说让我在这里等你,然后把这封信给你。说你看了自会明白,也请你小心处之,以免再生祸乱。”
这番话木朗西垣听着有些耳熟,也不接过稚童的信,看他慑慑发抖的样子。
稚童忍不住按师傅的提醒继续放招:“师傅说了,若是你不愿意看信,不如想想多年前也有这么一封信害得一个家族一夜间就烟消云散了。”
还不等稚童说完木朗西垣就拿过信拆开,里面是一张被腥红点染的纸,上面一如往昔,聊聊数字,却再次震惊了木朗西垣的内心:祸根未除,今日再现,还望以苍生为重,谨慎处之。字字如晴天霹雳,轰得木朗西垣的内心不得平静。
把浸血的纸捏在手中,木朗西垣大步走近稚童:“你师傅现在何处?”
稚童被木朗西垣的气势压迫,慌的不敢启口。
“你师傅现在何处!”语气一再强硬,木朗西垣不敢相信那个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的东西居然还存于世。魔天未除,新的孽障又来了,看来真是混世了。
稚童胆战心惊的遥指远方,木朗西垣命令道:“速速带我去。”
当木朗西垣赶到时,看到的不过是床榻上已经归西的玄机,冰冷的尸体,再也不能给木朗西垣指点迷津了。
稚童不料师傅逝去,跪在床下嚎啕大哭。
踏出门,看到天边开始泛起的点点微亮,木朗西垣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事咋都让流水赶上了(>_<)
第46章 丹青
木朗西垣回到府邸,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里捏着玄机的绝笔。这还是那稚童整理师傅遗体时发现的,便追上木朗西垣奉上。看了里面的内容,木朗西垣第一次觉得,木朗府,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这么的耀眼,这么的刺眼。
一声长长的叹息准备出口,木朗西垣还是忍住了,将此信封在了贴满密语的匣子里,希望,不要成真,却也不得不希望,成真。
“主人。”木朗修在门外轻轻地唤了声。木朗府的一切大小事宜就没有木朗修不知道的,所以,当木朗西垣进府后,木朗修就开始准备随时听后差遣。当听到木朗西垣轻轻地却不失厚重的应了声“嗯”以后,木朗修才谦恭着身子推开了门,将大事小事悉数上报。
“米氏老人?”木朗西垣向着摆放匣子的地方看了看,若有意味地咀嚼着,“米氏老人。”
木朗修回应着:“是的。他们跟着大少爷一起来的。现在安排在如意斋。”
木朗西垣讪笑了一声:“他们?”
木朗西垣为人严肃,极少笑,更何况是笑出了声,这也提醒了木朗修那两人在木朗西垣眼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说话也分外小心:“他二人从小就被米氏老人收养,对外宣称是两兄弟。哥哥流水,弟弟朗月。在炼丹术上哥哥比较出众,但是由于受凡人身体所限,修为一般,弟弟更是低下。不知上了前线能做什么?这也是大家都不愿意吸纳他们的原因之一。以免拖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