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亮色的纹路从匕首身上浮现,像一层包裹在表面的亮蛹。叶凉和慎思的目光都被这夺目的光彩吸引,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其是叶凉,已经惊讶得快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但羽鸿意皱起了眉。
他没成功,这种魔纹的浮现并不是成功的讯号,他失败了。就像当初被他切割的凶兽毛皮一样,魔纹的浮现所代表的,其实是对他的气量的抗拒。
果然,亮丽的纹路很快就开始颤动,而后渐渐重新黯淡消失。而匕首还是那个匕首,毫无变化。
慎思很快夺过匕首,开始了自己的尝试。羽鸿意的失败给他指明了方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但就在他左手并起的两指刚刚触碰到刀刃的时候,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突兀地停在了那里。片刻后,他放弃尝试,收起了匕首。
“哈哈。”叶凉发出心有余悸的笑声,“我就说嘛,你们是用不了的。”
羽鸿意点了点头。魔法装备是会挑主人的,只有量身定做的才最契合,这一点在赫贝尔大陆也是同样。虽然心有遗憾,羽鸿意嘴角却还勾着笑容。四国世界同样拥有魔法装备,这一事实本身就足够令他高兴。
他带着慎思走出叶凉那房间,一路上都在盘算着他的那柄骨矛。那骨矛由他亲手打造,本身就具备一个魔法装备的雏形,但他并没有寻到能让骨矛进阶为真正魔法装备的契机,本身对能否成功也并没有底。现在他总算可以确认了,此方世界同样允许魔法装备的存在,进阶的契机只是个时间问题。
和提升实力有关的事情,总是最叫人开心的。
羽鸿意高兴得恨不得哼起了小调,眼角余光扫过身后慎思,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们闯入那片蛛林时,九死一生之刻,慎思曾经使那匕首爆发过气芒。
虽然那只是一种最低端的用法,哪怕用尚未进阶的半成品也能办到,并非魔法装备真正的威力……但这至少能够证明,那把匕首对慎思并不排斥。
这和叶凉的说法相违背。如果慎思和匕首的旧主确实没有血缘联系,这也和羽鸿意所知的常识相违背。
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情况也可能只是个巧合。
慎思察觉到羽鸿意探究的目光,抬起了头来,“公子。”
羽鸿意将目光收了回去。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慎思问他。
“没那个必要。”羽鸿意笑了笑,“你如果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
慎思跟在他的身后,将五指默默握成了拳头,也不知是该庆幸羽鸿意的大气,还是该感到有一点失落,“你对我丝毫没有好奇吗?”
羽鸿意停下脚步,回过头,“不,我对你十分好奇。”
慎思跟着停下,脸上浮现出一点愕然。
“从我第一天见你,知道你小子根本不是个正常的下人,藏得不知道多深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你十分好奇了。”羽鸿意叹谓了一声,“但好奇只是好奇,你身上有更多的东西能让我忍住这点好奇,尊重你想保住的秘密。大概就是从蛛林那一段开始,我发现你小子还是个正常的小鬼,还有那么软弱的一面。虽然软弱,却那么坚强地活着。从那时我就发现,你比我原本所想的还要值得我喜欢……”
羽鸿意猛地一停,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慎思的脑袋已经一下子弹了起来,震惊地看着他,耳根也开始有一点薄红。
羽鸿意发誓,他那番话真的十分正直。但平时可以十分正直就蹦出来的词语,这一次怎么就忽然觉得这么奇怪呢。
实在是最近慎思的表现太古怪了。他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不要让敏感的少年产生误解。
“刚才用错了词,”羽鸿意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我中意……”
慎思的耳根又更红了。
“不对,应该是我在意……”
慎思低下了头。
“不不不,我是说,我看好你!”羽鸿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只觉得历经了艰难困苦,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没错,小子,我很看好你。”
他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慎思的肩,再转过身背对这个少年,满脸的笑容又垮了下去。
忽然感觉没法正常说话了,羽鸿意十分困扰。
幸好,慎思的奇怪并没有变得更严重。
随后羽鸿意又找了张老三那些人,说了军营的事情。第二日一大早,羽鸿意便左手带着慎思,身后跟着一帮子土匪,浩浩荡荡朝城门走去。
中途,他们意外遇到了北明丞相的马车。那丞相还特地停下车来,满面春风地和羽鸿意打了个招呼,“羽公子,听说你昨日已经去军营看过了……应该很辛苦吧?”
“我带的兵有一点调皮。”羽鸿意老实回答,“但是也只是有点调皮罢了,并不令我辛苦。”
丞相呵呵笑道,“不要逞强啊。”
羽鸿意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不,我真不辛苦。”
“羽公子,你何必还说这种话,也未免太把我当外人了。”丞相摇了摇头,“我不是都说了吗?只要你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
话说到一半,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张老三忽然走到了羽鸿意的身边。
之前这堆土匪都跟在后面,距离不是那么近,丞相根本没想到他们和羽鸿意是一伙的。此时看到这情况,他以为张老三要闹事,顿时胡子一抖,连忙观察了一下自己带着的侍卫够不够,盘算着有没有英雄救美的可能。
结果张老三一对上羽鸿意的视线,顿时就收起了浑身煞气,点头哈腰,要多谄媚有谄媚,“老大,有片叶子落你身上了。”
说着,他替羽鸿意弹开了肩头那片落叶,然后又屁颠屁颠回到了后面。
丞相呆呆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好像有什么……和计划中的不一样?
第47章
“抱歉,刚才被我的手下打断了。”羽鸿意问,“丞相大人,你想说些什么?”
北明丞相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羽鸿意,又看了看后面那张老三,半晌憋出一句话,“羽公子……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过奖了。”
“呵呵。”丞相干笑两声,又捏了捏自己的胡须,“真叫人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大概是羽鸿意的错觉吧,他总觉得对方最后那句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尤其丞相之后很快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急匆匆就走了,连句辞别之语都忘了,看起来很有些气急败坏。
羽鸿意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件事对羽鸿意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很快将其忘到了脑后,继续朝城外走去。
因为人多,他这一次并没有乘坐什么,和那大几十名山匪一起步行到了北明第七军的驻地,速度慢了不少。当第八旅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他已经比昨日晚了半个时辰。
第八旅的人听了他的话,遥遥就能看到五个方阵。
但一靠近就能发现,这看似整齐的方阵其实歪七扭八,惨不忍睹。尤其其中不少人,大概是等久了,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直到看到了羽鸿意的身影,那些偷懒者才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装出一副一直认真在等的模样。
羽鸿意笑了笑,倒也没揭穿他们。
他只是走到这群人面前,淡淡说了一句,“再站半个时辰。”
话音刚落,理所当然掀起了一阵嘈杂。有几个方阵开始激烈地骚动,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淫威,想要来一点反抗。
但这次羽鸿意带了一群小弟,收拾他们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张老三那些人往前一站,对着刺头捏一捏拳头,世界就安静了。
众小兵不得不再次屈服于淫威,继续乖乖听话。
“老大,你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苗成还不忘继续谄媚,“别说罚站半个时辰,就是站到天荒地老,我也绝无怨言。”
羽鸿意却摇了摇头,笑着问他,“谁和你说这是罚站?”
苗城和他身后的众人都是一愣。
“这只是最基本的训练。”羽鸿意道,“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之前的半个时辰,你们偷懒,我是不打算罚的。只要你们站好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就行。但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都得好好站足一个时辰。”
说罢,他便进了军营正中的那顶帐篷,丝毫不管那一地小兵是如何瞠目结舌风中凌乱。
至于监督的任务,自然交给张老三那群悍匪。
这些悍匪本来有八十人,穿金水林的路上折了几个,现在刚好七十余人,每人盯十个小兵。只要小兵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一棍子敲过去,逼得所有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完成羽鸿意所布下的任务。
半个时辰过后,众小兵都觉得自己仿佛脱了一层皮,对那些土匪的仇恨值也达到了满点。
当羽鸿意告诉这些小兵可以休息一个时辰,又叫张老三等人也排成一个方阵,表示接下来要训练他们的站姿,并从小兵中点出之前表现最好的几个作为监督时,所有小兵都兴奋了。
小兵们一瞬间简直忘记了之前的苦与泪,只后悔怎么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好,没捞到监督那群混账的机会。
站姿之后,还有走,跑,挥剑,持弓。羽鸿意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训练,不求他们动作多么漂亮,只要他们整整齐齐,令行禁止。
每一项训练一个时辰,小兵和悍匪轮流进行,互相监督,两个时辰一个循环。只有慎思没有参与其中。就连他姐姐晴思,也在她自己的强烈要求下,被羽鸿意编入了小兵们的其中一个方阵。
小兵们本就对争取监督悍匪一事特别积极,又有了这个女孩做比,那些小兵更是个个熬红了眼。就连那些原本不指望能争夺监督机会的家伙,也一个两个开始发力,生怕被她给比了下去。
等到他们开始怀疑这种乏味无聊的训练究竟有什么意义时,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十来天。而身体的变化已经告诉他们,这种看似无谓的站立和跑跳,实际上能渐渐让他们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