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作出决定,房门就被推开,子绾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拉着他就朝屋外走去,“尘哥哥,我现在带你去看锦哥哥。”
来到屋外,子绾朝四处望了望,催促道,“你快进去吧,但是待的时间不能太久,我一敲门,你就必须立即出来。”
夜尘微微一笑,忠心地说了句谢谢。
*
反手将门轻轻关门,夜尘静静地靠着门边,隔着一张精致的屏风静静地注视着床上之人,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屋内点了熏香,淡淡清雅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内,让夜尘原本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抬脚慢慢朝床边走了过去。
片刻后,夜尘在床边坐下,侧过身子凝视着床上的人。他想过很多次锦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但当真看到这一刻时,他才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数日不见,他的面容苍白消瘦不少,原本淡粉色的唇瓣如今也是惨白无色,如墨的长发散落在枕上,更映衬他的肤色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气。
而那微弱的心跳,浅慢的呼吸,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随着视线的下移,夜尘的眼里也渐渐泛起了泪光。
那双原本柔若无骨、纤长白皙的双手,如今却被一层层白色纱布仔细地包裹着。夜尘伸出手本想握住他的手,但最后只是轻抚上他的脸颊,一下一下,柔情绻缱。
手下所触及的肌肤冰冷如雪,让他的手也不禁哆嗦了一下,“好冷。”
“锦言,你平日里不是最爱美么?可现在的你真丑,但我不介意,因为你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的。不过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就离开这里,然后躲得远远,让你再也找不到。”他嘴角含笑,温言细语。
“你会在乎吗?”
…… ……
“等你醒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你不是老学念柔丫头吵着要宝宝吗?……”
“你大约不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个族叫做月夜一族,而这个族里的男女皆可生育。你那么聪明,一定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那…你高兴吗?”
“二十六年前,月夜一族被人一夜灭族,娘亲在云伯伯他们拼死的保护下,带着两岁的怜之和舅舅逃了出来。娘亲带着他们一路逃到了金陵,靠着针绣活在金陵为人做工,生活虽然辛苦,但也算稳定下来。后无意中遇到凯旋回朝的爹爹,与爹爹一见钟情,私定终生。但是爷爷一直不喜欢娘亲,他说娘亲是妖女,迷惑了爹爹。呵呵……娘亲便带着怜之随爹爹征战沙场。”
“原本以为噩梦远去,那知八年前舅舅爱上了名男子,最后还怀上那名男子的孩子。但那男子知道后也认定舅舅是妖怪,不但抛弃舅舅,还将他们的事告诉了一群狐朋狗友。”
说到这里,夜尘面无表情地笑了下。
“赵渊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单单为了一时的好奇和兴趣,便将舅舅暗中抓走了,而那时我舅舅已经是六个月的身孕。”
“你能想到吗?他们活生生地破开肚子,取出了孩子……”
那年,当他与容若夜他们赶到时,只有两具冰冷尸体被丢弃在路边,那种心情不是绝望,而是刻骨的恨。
夜尘知道,那种恨就算是生吃了那些人的肉,喝了那些人的血,啃了那些人的骨,也解不了的心头恨。
“舅舅活活地被折磨死,娘亲知道后连夜要从军营赶回来…祸不单行,刚出营救被羌奴抓住,后来的事你大约也能猜到了……”
“我的恨,文霄又怎能体会到?现在想想,那年他大约十四岁吧。呵呵,我记得赵渊是提过他有个儿子在外学武,但百密总有一疏,我算进了所有人,却独独忘了他。”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后,夜尘发愣许久。
这一段往事,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自然也是最不愿提起的。
此时,他也不知道为何忽然会对昏迷中的锦言说这些,也许是压抑的太久,需要找个人倾诉出来。
休息了一会,夜尘慢慢俯下、身,嘴唇轻吻上锦言的嘴唇,低低说道,“也许你没遇到我,反而更好。”
温热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唇瓣,夜尘笑了笑,“你个病秧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话毕,夜尘快速起身朝门外走去,片刻也未多做停留。
*
转眼又过去了两日,夜尘虽没有机会再去看锦言,但他却趁机找到了楚墨。
楚墨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地惊讶,只低头抚摸了会怀中的狐狸,才微微一笑,问道,“我该唤你状元郎还是阿尘?”
夜尘盯着眼前的男子,脑中的第一反应竟是往日凤重娅说的那句‘物以类聚’。
锦言软弱美丽惹人怜惜,但内心强韧遇事从容,善于收敛眉眼神情。而楚墨不同,他容貌俊美逼人,眉宇间的傲气天成,嘴角虽同样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周身却散发着让人不可逼视的尊贵气势。
夜尘随意地掀了掀嘴角,道,“按圣旨上的意思,下月中旬方才开始攻打你,如今唤我名字夜尘便好。”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