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的意思?”
“失踪这么久他头一次打电话给我,”吴邪在那边盯着电脑屏幕,“就说了这一件事,让我专心弄生意转移外界注意力。”
“他们盯了那么久,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目光放在招标上,”解雨臣笑道,“官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所以这不是来问问你这位京城大人物嘛,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里不比杭州,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心里有底还问我干什么。”
“没底,这个真没底,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说正事吧,拐弯抹角的你到底想干嘛?”
“本来是要拉你入伙的,谁知道你不打算抢啊,”吴邪装模作样地叹气,“照着我三叔那个脾气,不可能只想让我拿到项目,他想放松对方警惕的话,总要咱们自己搞出点乱子来。”
“玩儿竞争装内斗?”
“咱京城第一高富帅的花儿爷可是二月红嫡传弟子,演个戏还不手到擒来。”
解雨臣没绷住,笑了:“你是不是北京呆久了,那儿学来的油嘴滑舌。”
“得了吧,都得感谢北京这地方人杰地灵,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吴邪在那边敲着键盘嘿嘿一笑,“等这边黑眼镜的事情稳下来我才回北京,你在那边给我造个势呗。”
“报酬呢?小三爷拿什么来谢我?”
“我都帮你治你老公了你还找我要报酬?!”
“那是我媳妇儿,注意称呼,”解雨臣咳了一声,“你回来前一天给我个准信儿,我让霍秀秀打听清楚。”
“好,一言为定。”
两小时后,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解雨臣回到他在医院附近的公寓。解平问他是否要派人来收拾屋子,被他拒绝了。
因为没什么好收拾的,黑眼镜践行了新世纪好男人法则,家里一直干净得像是五星级酒店,一段时间没回来住只是落了点灰,简单擦擦就好。
黑眼镜的房子在四环,是栋小别墅,周边环境不错。解雨臣受伤时黑眼镜就想把他接过去,被拒绝了。解雨臣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查地图,这回非去不可。
既然吴邪过几天才回来,那就不急。解雨臣打电话给公司问了问情况,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那个楚子建现在好端端地上着班,并没有什么多余动作。
在上海这几天太累了,他需要休息。明天又要开始心理医生的工作。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很难得没有做噩梦,倒是梦见了傻兮兮的黑眼镜,摘掉墨镜冲他伸出手来喊着媳妇儿我回来啦,然后被他一脚踹一边儿去。
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北京城没了雾霾,天色也显得亮起来。解雨臣一早去上班,再次受到一众护士大夫的热烈欢迎。刚刚成为副主任医师的解大夫心情好,儿科女大夫笑嘻嘻地问他男朋友去哪儿了,解雨臣说在外地呢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哟,承认了?”
“进展这么快?解大夫你不请我们喝喜酒啊?不够意思。”
“着什么急,你们还没随份子钱呢就想喝喜酒。”
解雨臣哭笑不得,医院这帮人越来越没下限了。
吴邪介绍说,这是个公共服务项目,上面很重视。招标工作还没有正式展开,只是有点苗头,解雨臣也不着急,就随时观察着动向。
“这个情况你们应该去精神科看一看,这不是单纯的心理问题了,你们平时要多和他接触,不要劝太多,怎么哄小孩儿就怎么哄他,不然再严重下去他很可能精神崩溃,那样他要么就别出门,要么住院,不然对谁都不好,”解雨臣写着诊断书,“,身边有人陪着。”
“谢谢您啊大夫。”
“解大夫,有人找。”
“谁?没挂号的?”
“不是病人,他说是您的长辈。要不我跟他说一声,你这里有病人暂时脱不开身?”
解雨臣看看表:“快下班了。让他去我办公室吧,反正我今天在医院吃。”
“解大夫啊,我得问你个事儿,”护士趁着病人出去,低头贼兮兮地问解雨臣,“我们一起可都没听说您家里还有这么一位长辈啊,看着真精神。”
“你们一天不八卦能憋死啊,”解雨臣眼皮一跳,“去去去帮人家把药开了。”
护士离开的时候还带着诡异的笑容,解雨臣觉得颇不自在。不用想都知道来的人八成是齐老爷子,他这才刚回北京,估计是联系不上黑眼镜就来找他了。
真是爱孙子的好爷爷啊,解雨臣头疼地想。
一小时后,解大夫下班。
老爷子在解雨臣的办公室里捧着一本《易经》看得津津有味,解雨臣进来的时候他才放下书。老爷子确实很精神,年近百岁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一副“我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样子。解雨臣接到电话的时候就觉得老爷子声音中气十足,见了本人果然如此。
他忽然有点儿紧张,不知道齐老爷子会怎么看他。
然后他把紧张换成了无语。
“孙媳妇儿下班啦?来来来坐,我见你的时候你才刚出生,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36
解雨臣不知如何答话,只好笑了笑转移话题:“二爷生前提起过您。”
“二爷走得早,但走得也算安心,你小时候跟着他学戏?”
“是。”
“学戏好,唱戏的身板儿都好,”齐老爷子咳了一声,“你和小黑的事儿,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说实话我一开始不太同意,因为我抱不上重孙子了。”
“我……”
“后来他打电话的时候,十句有八句都是你,今儿个说你喜欢他做的饭明儿个说你帮他解围,再后来他说你想帮他治眼睛。”
齐老爷子摩挲着拐杖的把手,看着面前俊秀的年轻人:“我劝过他很多次,甚至想干脆把他接到国外,比这里清静得多,国外的医疗专家也未必就对他的眼睛没办法。他一直就不同意,跟我说什么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齐铁嘴算命算了大半辈子,头一次在自己家孩子口中听到这句话。那时候觉得真是报应。而你说想帮他治眼睛的时候,他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在他心里的位置搞不好比我这个当爷爷的还重。那样就算我反对,你们也分不开吧。”
解雨臣一时语塞,这些事黑眼镜从没跟他说过。
“老五做的唯一一件人事儿就是有几个还算靠谱的儿子,小黑在研究所我还挺放心的,”齐老爷子忽然笑起来,“你有本事啊,想当初我还以为就小黑这样的玩意注定孤独一生了呢。”
解雨臣也笑了:“我刚开始挺烦他的。”
“是吧,是挺烦吧,我都烦他,大老爷们儿围着灶台团团转,刚开始还拿我当实验者,吃得我这辈子都不想吃他做的饭。”
“合着他手艺好还有您的功劳呢,”解雨臣想起黑眼镜第一次来医院给他送饭的情景,“最初还以为是他在饭店买的。”
“你这么夸他,他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一开始我们都装着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出了事才摊牌。旁人都以为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事实上我那时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越来越觉得,我并没有值得他利用的东西,”解雨臣靠在沙发上,觉得有些疲惫,“我所拥有的社会地位、势力和财富,于他而言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我们之间是完全对等的关系,自然不存在利用与被利用。我是个有点儿极端的人,如果对方对我是真心,我会用真心回应。如果不是,我也不会留他一条命。”
“这和你爷爷可一点儿都不像,和二月红更不像。”
“既然长辈已经经历过为情所困的痛楚,当小辈的怎么能重蹈覆辙。”
齐铁嘴摩挲拐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解雨臣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有着怎样可怕的坚定和执着。他可以无情也可以用情至深,只要是他想要的,就可以孤注一掷。
这种性格他喜欢,也许只有这种性情的年轻人才制得住黑眼镜吧。
齐铁嘴对自己孙子未来的婚姻生活感到担忧,但又觉得庆幸。
“您吃饭了么,没吃饭的话我请您出去吃?”解雨臣站起身来,“医院食堂的伙食怕您吃不惯。”
“不用,就这儿吧,看看吴家老二的医院有什么硬件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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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的可能性很小,”女研究员秦海婷递上报告书,“大约在百分之五左右。针剂还在进行最后分析,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但是这位先生……因为时间太久,他的视神经所受到的影响很难根除。”
“视神经没有被破坏?”
“没有,反而加强了,所以他才会有夜视的能力,但为什么不能见光还是不能确定原因,我们已经在试着修复了。”
“有把握吗?”
“到目前为止还可以,等修复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就说不准了。”
吴一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翻开报告:“你们所说的阶段,还要多久?”
“十天。十天之后,就只能看他造化。”
“会危及生命吗?”
“不会,但由于过度破坏,这种修复也只是暂时的。他可能基本恢复正常,但最多二十年,他会再度发作,然后完全失明。”
秦海婷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她知道黑眼镜是个年轻的企业家,也见过陪黑眼镜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听说姓解,在京城很有地位,两个人虽然都是男人,但很相爱,而且看上去就很般配。这样的结果即使不是宣判死刑,也足够残忍。
“尽你们的全力,”吴一穷放下报告,“神经方面的课题一直很受重视,你们不用担心经费和人才。有需要尽管提。就算不能完全治愈,也要把复发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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