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和他哥哥傅九功的人生故事》分卷阅读7

    我知道卢家什么意思,他们在我身上赌了大筹码,他们害怕血本无归。

    大军一直在凤阳,不是不能攻打到京里,只是顾着两方面,其一是我这次起兵是勤王架,清君侧,不是叛逆,所以刀兵和兵士不能进大兴宫。另一就是我和陛下毕竟是君臣父子,他要退位,但不能是我逼他退位。

    我肩上的伤势一直好好坏坏,医生说有点化了脓,总是去大兴找来个好点的太医看看稳妥。两天之后太医来了,一起的竟然还有陛下的使者,我没有想到是陆昆成。

    那几天大兴正是冷的时候,我的伤本来是做好不要碰着衣服,可我是晋王西北大军的主帅,见朝廷的使者还是要有体面在。

    陆昆成进来就说,陛下有密令给殿下,请殿下的左右行个方便。

    当时我跟前也就只有卢世宛,他从来都是识时务,不用我说就说去检点军中的粮草。

    陆昆成比我上次看见的时候又瘦了,然而清俊的风骨还在,似乎只要笑笑还是原来东宫漂亮的陆公子。

    他看着我,从上到下,像是恨不得我转过身给他看个明白,我说,陆大人,笔下的密令是旨意还是口信。

    他低下头说,是口信,然后忍不住似的抬头又问了一句,臣仆听说殿下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不知可还要紧吗。

    我笑说,都是小伤,随便找医生就处理了,哪里用的着太医,有劳陆大人了。

    他说,陛下也是担心殿下的。

    我坐着挺直背,肩上绷得紧,就觉得一片湿热,大概是出血了,我往后靠着,咬咬牙想挺过去,“你也帮我转告陛下,儿子也担心陛下。”

    我不想在人前找医生过来看伤,特别是不想在陆昆成跟前,我说,“陛下的口信是什么。”

    他弯腰行礼,说,“陛下说他老了,殿下进城之后只要赦免朝臣和宗室,陛下愿意退位。”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我满头都是冷汗,神色里也有几分急切,他说,“殿下的伤当真不要紧?”

    我不看他,闭了眼,喘了口气说,“我的伤你比我还知道?”

    他低下头,低声说,“臣仆逾矩了。”

    我不说话,等着这一阵痛缓过去,我问他说,“陛下说的是那些朝臣和宗室。”

    他回我说,“陛下并没有说是谁,只是说朝臣和宗室。”

    我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陛下,这是大事,我要和将军商量。”

    我等了一阵,却还不见他走,睁开眼,问他说,“陆大人还有事?”

    他只是看着我,摇头说,“臣仆也没别的事,只是想看看殿下。”

    我皱着眉头,样子依稀带着不耐烦,肩上的伤痛,脑袋也痛,就听他忙说,“殿下不要恼,我这就走,我就一句话。”

    “你说。”

    他看着我,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不完全是哀求或者可怜,我还以为陆昆成永远都是笑的清贵俊雅,不知折腰为何物的贵公子,可见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是永远。

    他说,“我说我不知道皇后的事,你也不会信我是不是。”

    我讥笑朝他说,“你放心,你陆家是我朝大儒,第一个赦免的就是你们。”

    他看着我笑,比哭还难看,他说,“臣仆就告退了。”

    我看着他走到门口,出声叫住他,我看着他扭过头看我,眼里带着希冀,我说,“陛下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他看着我愣着,开口想要说话,我说,“你不要跟我说,我不想知道,进了大兴宫我还要叫他爹。”

    陛下口述

    我的儿子,我知道,大郎从小就是个不肯服软认输的。我知道他读书好,也好学,我要是手把手的教给他,他说不定是个好主君。我有时侯也想,我和他只是父子,或者只是君臣,事情都要简单的多。

    他那天上殿的时候穿了一身白色的素服,前后有兵士拥着,带着笑给我行礼,他说,儿子身在肃州,日夜思念着父亲呢。

    我没说话,他就站起身来,眼睛垂下看着方砖。

    我看着他周围的兵士,讥笑问他,“你的西北军在城外,却连见朕都要带着这许多兵士,你在害怕什么?”

    他垂着眼皮,不紧不慢的跟我说,“儿子是害怕成鸣弟弟想不开,当着陛下就要兄弟阋于墙,惹着慈父伤心。”

    我听着他一句一个字的说,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他也不说话,就是跪下,我看着他的脸,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对着我好像就都是笑着的,我说,“你和成鸣终归是兄弟,你母亲的事他也并不知情。”

    他抬起眼看我,问我说,“他不知情,那谁是知情的。”

    他一双眼睛粼粼有水色,就这么看着我,“万夫人是不是?”

    我从去年起就有胸痛的毛病,厉害时肋下就跟针刺一般,太医叫我不要动怒,可这又怎么能听我的,我说,“我们父子本不应该到这一步,你逼我的。”

    梁欢把卢秀婉带上来的时候,我盯着他看,他脸色本就白,这时候好像没有血色,眨了一下眼,又好像不能相信似的看我,我伸手按着肋下,说,“你跪下。”

    我让梁欢把东西递给他,“这是太子和社庙的盟誓,你盖上印,就滚出去。”

    傅九功口述

    我从大兴宫出来,外头正刮北风,走着没两步梁欢就追过来,他说,殿下,外头冷,陛下让我给您多加件袍子。

    我看他手上拿着的青色袍子,笑说,“替我谢谢陛下。”

    我拿着那件袍子出了大兴宫,出了城外,卢世宛带着兵士在城外等我,他问我怎么样。

    我摇头,说我对不起你卢家,卢秀婉给人抓起来了。

    他一惊,问我说谁抓的,徐应龙没有这个胆子。

    我说,谁抓的我也不知道。陛下拿她逼我和社庙盟誓,他有生之年,他去后,不杀宗室。

    他拉我,叹气说,这些也罢,可是天太冷,脸色白成这样,有什么回去在说。

    我说也好。

    他看我手里的袍子,就说,先把袍子穿上,从这里到大营还有好几十里路。

    他说起来我低头看,才想起来这件袍子来,我同他说,我爹拿我妻子孩子的命胁我,却在大冷天给我送出件袍子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卢世宛说让我先答应了陛下,在社庙盟誓可以在等到登基以后,横竖到时候都听我的。

    我说卢将军怎么说,他说卢将军都看殿下的意思,只是陛下那里不要太过,朝中老臣还都在。

    他们同成鸣是没有旧怨,随我起兵不过是为了自家的富贵,我不怪他们要放过成鸣。

    我笑着同他说,也好,陛下那里你去说。

    西北大军进城那天,我进宫去拜见陛下,这世上有许多不公道,可总还有时间是公道,陛下确实老迈了,有白发,人也瘦了。我同他行礼,他让我过去他跟前。

    他从上往下看着我,脸上不带着什么表情,他说,“你总算是如愿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总是希望你好。”

    我垂着头说,“陛下的一片心,儿子是明白的。”

    他朝我摇头,不耐烦有点累似的,说,“我也不指望你懂。”

    他也不说话,我就等着,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不怕这么一会。

    “你现在就和我去社庙盟誓,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他说,梁欢扶着他站起来,往殿门口走。

    我说,“儿子刚从城中过来,回去收拾就来。”

    他听到了也不说话,走到门口在回过头来,我看见他脸色沉着,有点凶又好像不耐烦跟我多说,我从小到大见到陛下最多的就是这个神色,我朝着他笑,这就对了,这才是陛下。

    他跟我说,“就现在。”

    我笑着给他行礼,说是。

    陛下要在我登基之后,让成鸣去藩国,我说也好,楚地山高水阔成鸣弟弟也好有作为。

    成鸣走的仓促,行礼车马都是从简,我听宫中的消息来说,成鸣出城前无论如何也要见他的母亲和陛下,陛下本不愿意生事端,却抵不住他苦苦哀求。

    我问那奴婢,成鸣现在可还在,他说还是在的,我笑说,你先回去,同陛下说我也要去拜见。

    我进通政殿时成鸣坐在陛下跟前,万夫人站在陛下身后,掩着额头正是痛哭,我给陛下行礼,起身笑说,“万母妃和成鸣弟弟也是在,可真是赶巧了。”

    成鸣还礼给我,脸上还带着泪,哭的像个小孩子,他叫我哥哥,我拉着他的手,笑同他讲,兄弟两个还多礼什么。

    我说起在肃州的趣事,沿路风土人情,也说我的王妃就快要有孩子,总是跟我说起有了孩子才知道作娘的不容易。陛下一开始脸色还是沉着的,后来万夫人突然就大声啼哭起来,扑过来跪在陛下跟前,抓着陛下的袍子,她说,“我就成鸣这么一个儿子,陛下就当是可怜我,给我作主。”

    她哭哭啼啼,头发上有一边簪子落下来,发髻也往一边偏去,她素日是个看重容色的,可见是伤心到了极处。

    我走过去,轻轻为她拉起那一边的头发,把簪子放上,我同她说,“万母妃珍重,莫要为了成鸣弟弟伤了身子,你有了怎样,可叫他怎么办。”

    我笑着看她,她也盯着我,一双眼睛隔着眼泪看的清楚,她恨我,是我逼的她和爱子别离。

    我要扶她起来,她就抓着我的手,我从不知女人还有这样的力气,她眼睛睁着,眼泪一直流,她说,“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行不行,有罪孽就报在我身上,跟我的儿子没关系。”

    我抬眼看她,只觉得她容色清楚,难过的能让这世上的铁石心肠也动心,这时候我叫她为她儿子去死,她也是愿意的,我狠狠一闭眼,再睁开,笑对她说,“不行。”

    陛下就在我跟前,这时候就一脚踢过来,正在我的胸口上,当时就觉得胸口痛的厉害,眼前有一下子的不清楚,再睁开眼,就看见陛下也坐在那,神色狠利的,手也是按着胸口,他说,“非要这样你才如意!”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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