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苏墨玉倒是不觉得有什麽惋惜,自己眼睛瞎了也都是命,没什麽好抱怨的,只是宁天瑜话中措辞很是奇怪,内里似乎隐藏了什麽惊天的秘密。
「这便是我不能在京城与你言明的缘由了,」宁天瑜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这都是我父皇当年惹下的冤孽。母後与当时的相国小姐也就是如彤的生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後来,母後进了宫,生下了当今皇上,进而顺理成章地封了後,父皇母後感情一直很和洽,也是这後宫中的一段佳话。父皇担心母後在深宫寂寞,就准了相国小姐时常进宫陪伴,这一来二去的,父皇竟与相国小姐有了感情,将她收为了枕边人。情到浓时,两人都没有为将来做过什麽打算,直到那年,相国府中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传出了怀孕的丑闻,才让他们浓烈的感情被浇上了一盆凉水,狼狈不堪。父皇本打算让相国小姐进宫为妃,为她正了名分,只是如彤生母执意不肯,怕一直不知情的母後知此会深受打击,所以才将一切的一切嫁祸於当时得胜归来,名满京城的裴将军,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夫人。」
「如彤生母一直觉得内心有愧,生了如彤之後就久病缠身,母後对此一无所知,愈发对如彤母女关切得紧,也就是那时动了念头要将如彤许配给我们兄弟中一人。父皇驾崩之前将如彤托付给我与皇兄,我也只是尽己所能,替父皇多补偿如彤一些。」宁天瑜将一切事实和盘托出,待说完後抬头一看时,却发现苏墨玉的脸比刚刚更白了,表情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忧愤。
「你们将相国小姐嫁给裴将军之时,是否知道他当时早已有妻有儿?」
「後来我们才知道的。」
「那你们可又知道,裴将军那可怜的下堂妻带着他年幼的长子和腹中的幼子,一路风霜雨雪,受尽了多少磨难,又拖着残破的身子,怎麽苦苦熬干了那余下的十数年?」
作家的话:
交待清楚了,熬夜了,求安慰%>_<%
第四十八章
「墨玉,你此言何意,你可是认识裴将军的原配妻子?」宁天瑜看他神色异样,知他定是与裴将军的原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裴将军是当朝重臣,当年先皇一意孤行,生生拆散了裴将军一对佳偶,这些年来,虽然裴将军於国立下战功无数,却还是打消不了宁天瑜对裴安国谋逆造反的忧虑。此番要是能寻得裴将军的原配,也就能了结这一祸患,平定皇兄的这个天下了。
「认识又如何?」苏墨玉只觉得胸中肆虐着一团邪火,他待人一向宽厚,即使是对抛弃自己的父亲,他也只是恨,从没像这般暴怒过。只是这次,先皇他凭什麽?他的掌上珠不能受了委屈,所以就该有两个父亲疼着宠着,那自己的弟弟纹水又为什麽被人弃之如草芥,养成了这麽一副冷漠怯懦的性子?
「这麽说,墨玉你真的认识,快,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已死之人,王爷便是寻着了又如何?」苏墨玉瞥他一眼,神色薄凉。
「什麽,夫人是怎麽死的?」宁天瑜一惊,没想到想补偿的时候竟已经晚了多时。
「怎麽死的?日日夜夜思念成疾愁死的;每每看见和负心人越长越像的两个儿子忧愤而死的;面对续弦和幼子内心有愧,愧疚而死的……」苏墨玉越说越激愤,脸色却带了青。
「墨玉,墨玉,你没事吧,我莫不是说了什麽惹你生气了?」宁天瑜看他状态不好,立刻就不敢再问了,管他什麽将军原配呢,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心上人重要。
「不过念及爹爹这麽些年的苦痛,顿起心魔罢了,王爷勿需挂心。」苏墨玉也觉得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恐对自己的宝宝不好,便走出几步在床沿坐下,也不理会宁天瑜。
「爹爹?」宁天瑜一时不曾领会苏墨玉的意思,只觉奇怪,却又猛然想起了他那特殊的体质,一个大胆的臆测突然闪现,「墨玉,难道裴将军是你的……」
「……」苏墨玉淡淡抬眼,算是默认了。
「怎麽会……」宁天瑜一时语塞,父皇当年的糊涂事,果不其然受了天谴,只是这样的冤孽,又怎麽能让自己和墨玉去接受,去报偿?
「你走吧。」苏墨玉凉凉地开了口。
「不……」他怎麽能放手,好不容易寻着的人,就这麽随随便便地放弃了,怎麽甘心!「墨玉,跟我回去吧。」
「……」苏墨玉不置一词,仿佛是在笑他太过天真,十几年的恩怨又岂能一笔勾销?
「不!」宁天瑜不满苏墨玉从不抬眼看自己的漠然姿态,上前几步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十多年前的前尘旧事又碍着你我何事,我凭什麽因此又放了你走?总之,不管你现在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我都在这里留定了,你留一日,我便陪一日,你若是想逃,我便昭告天下,说你是我的妃。总之,这一生一世我都要将你锁在我身边,看你还怎麽弃了我独自离开!」
第四十九章
「你是当朝重臣,怎麽能把这种话当做儿戏?」
「我不是戏言!」宁天瑜又收紧了握住苏墨玉手腕的手,「我既是天家子弟,这家国天下便是有我需担的一份责任。不必说当今清平盛世,皇上的江山稳如磐石,不再需要我这个王爷的一份薄力,就是这时局再怎麽不太平,现在的我也绝对不会去蹚这一趟浑水,如果你在意我的身份,在意帝王家的压力,在意父皇施与你们全家的苦痛,我也可以带你离开,隐姓埋名於市井,一辈子不再过问世事。」
「你别这样……」苏墨玉震撼於他这番发自肺腑的剖白,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应答,只是不住地喃喃。
「跟我回去。」宁天瑜不肯松口。
「……」
「墨玉,你怎麽忍心?」宁天瑜只觉他还是态度坚决,也就不惜将话挑明白了说,「你怎麽忍心让我们的孩子生在异地,一辈子承受不识生父的苦痛?」
「你怎麽知道!」苏墨玉心一沈,通身泛起一阵凉意,复又想起宁天瑜的身份,才觉得自己的试图隐藏实则可笑,「呵,我怎麽忘了,你是王爷,又哪里有什麽不能知道的呢,到头来不过是我庸人自扰罢了。」
「墨玉啊墨玉,你哪里知道,我从暗卫那里知道你有孩子了的时候,乐得就像个傻子,我妄想你能听得进我的解释,我妄想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我妄想我们能安安分分地相守。我未曾想过,真相是这般残酷,事已至此,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能同意跟我回京待产,我绝不能容忍自己置你和孩子於险境。」宁天瑜就势坐上了床沿,松松地环住了苏墨玉臃肿的肚腹,隔着薄薄的衣料逗弄肚子里不安分的小娃娃。
「别乱摸。」苏墨玉感觉肚子里的宝宝就像得了鼓励似的,可劲儿地踢踹,疼得他直冒冷汗,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略微有些吃力地回了身,定定地看向了宁天瑜,「我可以跟你回京城去,可是我绝对不会再入王府,我会回滢泓阁,不缺人照顾。」
「好好好,你肯回京,怎样都好。」
次日清晨,宁天瑜就打点好了车马,准备携苏墨玉回京,随行的还有童秋和他的宝贝女儿。苏墨玉本是准备等童秋出诊回来再向他话别的,只是童秋担心进了京没有大夫能将苏墨玉照顾妥帖了,再者他自己也想换个环境生活,因而转让了医馆,跟着苏墨玉一同进京了。
回京之路,多羊肠小道,崎岖不平,宁天瑜虽屡屡执意休息,但还是难免苏墨玉受舟车劳顿之苦,一番颠簸下来,又憔悴了不少,及至滢泓阁偏门,已经是脱了力,只能靠宁天瑜一路将他抱回了房中去。
「放我下来。」待触及门棂,苏墨玉就再也不肯宁天瑜这麽一步步将他抱进去了,挣扎着着了地,在宁天瑜的搀扶下向床铺走去,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脚下的触感着实奇怪,像是踩在细密绵软的毛皮上一样,似乎和他从前的卧房不大一样了。
宁天瑜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边坐好,叮嘱了几句就回宫面圣去了,留下疑窦丛生的苏墨玉在床沿缓缓摸过一圈,这才发现床边裹了一层厚实的毛毡,和脚下的质感类似。苏墨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宁天瑜的心思,只是没料到他如此体贴入微,眼眶竟也有些热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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