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们得去找大夫……你的血再不止就有危险了。”邱齐云说着,扛起凌萧的一只胳膊,扶他起身。
凌萧脸色苍白,神智却很清晰:“不用,扶我回客栈就行了。”
邱齐云骑着马,让凌萧坐在自己身后;他用外袍拧成绳子把凌萧和自己捆在一起;到了客栈,从后门邱齐云扶着凌萧回到屋子里。
烛光下,伤口看上去更骇人;鲜血翻着皮肉,伤口随着凌萧呼吸微微抽动。
凌萧指了指柜子,邱齐云不等他开口就冲到柜子前一顿翻找,找出一个放着药瓶的小匣子,上面还有一个青布卷。他一并拿到凌萧手边,然后撞出屋子;跑下楼,小二打着哈欠,看见他;也没敢多问,按照要求提了一壶开水递给邱齐云。
屋子里,凌萧脱了上衣;倚着床栏,咬了一团布拧子,在自己伤口上撒了一些灰黑色的药费以后;咬着牙,用羊线挑着淬过的钢针把伤口翻开的皮肉一点点缝合。屋子里安静得不行,邱齐云背对着他,把那些沾满血的白布一点点浸在热水里,一盆水;片刻就变成了鲜红。
邱齐云看见,凌萧身上有许多浅褐色的伤疤……有的在肩上,有的在背上,有的在胳膊上。凌萧缝完伤口,用邱齐云递给他的布擦去伤口周围的血,抹上一种土黄色的药膏以后,血就止住了;凌萧喘着粗气,一口吐了布拧子;已经满头的汗水。
邱齐云用干净的布沾着温水,坐在凌萧身前;把凌萧身上其余地方的血和汗擦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为凌萧小心包扎好伤口以后,邱齐云就自顾地收拾屋子里满地的破布和血衣。
作者有话要说: 以邱齐云对于玄卿的了解,他完全知道如果真是玄卿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被别人捅一刀。你不小心被人捅一刀和知道要被捅一刀而被捅一刀是不一样的,前者只能说是意外,后者真的要很大的心理准备。
然后你说邱齐云的脑子到底有没有被撞坏?
确实被撞坏了……就是属于轻微脑震荡造成的短暂记忆障碍,如果你提醒,外界刺激,就能慢慢恢复,不提醒不刺激,也就那样了……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有些事儿记不清楚而已,就跟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三个月前周五晚饭是什么一样。
☆、婚事
凌萧清晨醒来,邱齐云坐在床头,手里端着一碗鸡汤;依旧是无言地扶凌萧起身,一口一口地喂凌萧喝下汤。
接下来的每一天,邱齐云都日夜不间断地在床边照顾凌萧;但是不同的是,邱齐云的话却只有那几句:还疼吗?饿吗?睡吧……
过了十多天,凌萧的伤口终于收口了;他也收到了一封从玄冥派来的密信。
纸签上只有两个字:
“速回”
当夜,邱齐云和凌萧坐在屋子里,面前摆着几道菜。
“我要回玄冥派了,要我送你回名剑山庄吗?”凌萧问。
“我知道你赶着回去,你先走吧。”邱齐云坐在凌萧对面。
凌萧一时间,也不知道现在这样该再说什么了。
“凌萧,若是你以后想念我了;就去名剑山庄找我。”邱齐云垂着的眼缓缓抬起,看着眼前那张熟悉似乎又陌生的脸。
两人的道别没有延续太久,次日;邱齐云醒来时,凌萧就像从没出现过一般地走了;房钱结清了,还给邱齐云预留了三日的房钱。
回到名剑山庄的时候,邱双云笑着接自己弟弟进山庄以后罚邱齐云跪在列祖列宗的祠堂里一整天去反省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还一走就是大半月。
凌萧回到玄冥派时候,玄卿立刻招他到面前。
玄卿端着手里的茶,淡淡道:
“在你离开玄冥派的这段时间,出了一件事;武当的一清长老过来,先是假意道歉说他弟子擅自来找过我,对我叨扰实属不敬,然后他话锋一转又责怪就算如此也不该把他几个徒弟都打死。”
“当时他们劫持了我,其中一人要对我痛下杀手;我不得已才杀了他们。”凌萧跪在地上回道。
玄卿喝了一口茶,放心茶盏:“我知道,我料想这帮武当道士也做不出什么好事。只是有一件事,后来一清长老又说,当时他徒弟是在远郊一个镇子上遇到我的,而今不到半日我却怎么在玄冥派里面了。”
说到这里,玄卿站起身;走到凌萧面前,轻拍凌萧的肩膀:
“萧,你是我胞弟;爹去世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有些我没办法去做的事就要你来帮我完成。但是不要忘了,在人前;戴上面具,让别人认出你,我这个掌门还要为你善后。”
凌萧低着头,半晌:
“是,掌门。”
听到凌萧的话,玄卿长叹了一口气,道:“听说你也受伤了,下去休息吧。”
凌萧退下,独自一人回到屋里;腹部的伤口基本上已经好了,但是摸上去还有些隐隐牵制的不适。凌萧这次受伤和以往不同,他摸着伤口居然觉得有些欣慰,幸好,受伤的不是邱齐云;想着,凌萧居然不自觉地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
另一头,邱齐云回到山庄以后,依然是喜欢动不动就望着窗外,而且现在是变本加厉的;对着窗户外面一发呆就可以发呆一天。
邱双云也没办法,不过好在,现在邱齐云会帮着处理一些山庄里的事物了。
至于之前一直闭口不谈的那件事,邱双云打发了人给玄冥派送了一套贺礼;原本贺礼先送到的意思就是告诉玄卿婚礼,名剑山庄就不去人了,这事儿谁去了都尴尬。
这天,邱双云写了贺帖,要印庄主印;邱齐云一脸木讷的进门看见邱双云绕着帕子正端着名剑山庄的玉印,不免问了一句:
“这帖子是做什么?”
说着就拿起朱砂红帖看起来,邱双云一时语塞;嘀咕了几下道:
“哦……这是咱们表舅六十生辰,为他做寿送的礼。”说着就要从邱齐云手里抽贺帖。
邱齐云一转身躲开自己姐姐的手,道:
“不对啊,上面怎么有玄卿和明教教主之女的名字?”
邱双云直想抽自己嘴巴,只能承认:
“弟弟啊,你别生气;这个只是做面子的事儿,咱们跟玄冥派再大的仇,面子功夫总要做的;这个礼咱们派人送过去,这事儿就了了。”
“有请帖吗?”邱齐云面无表情问邱双云,
邱双云一脸不解看着邱齐云,邱齐云伸手:
“给我喜帖。”
邱双云撇撇嘴,只得从袖笼里抽出玄冥派发来的喜帖。
邱齐云一把从姐姐手里拿过喜帖:
“我亲自去给玄冥派掌门道喜,我会把贺礼一起送过去的。”说着邱齐云把喜帖和贺贴礼单一起塞进衣襟里。
邱双云一听立马反对:
“不行!你上次在昆仑山闹得还不够!你这次再闹,谁都压不住了!我不能让你去玄冥派地界里面闹事!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咱娘!”邱双云一咋呼起来,三间屋子外面都能听到。
邱齐云捂着耳朵坐在桌子后面,向后一靠淡然道:
“我答应你,这次我不闹事。”
五月初一,是玄冥派掌门和明教教主之女成亲的日子。
三天前,临安城就开始热闹了;街上的常能见到青色衣衫的玄冥派弟子,天气微热;西湖里面的荷花已经冒出了骨朵。
影影绰绰的树荫下,停着一尊八人的轿子;轿夫们就地坐着休憩。轿子侧面的竹帘子被掀开,隐约能见半张标识的脸探出来小声问边上侍从:
“什么时辰了?”
“回庄主,巳时了。”
“还有多久到闻星阁?”轿子里的人接着问。
“回庄主,前面就是了。”顺着侍从指的方向,一座依山面湖的阁楼就在不远前方。
这闻星阁是西湖边上有名的客栈,里面师傅做的醋鱼和肉羹讲究至极;所有的客房都幽静美观装饰素雅而清新,不亚于那些商贾官宦的人家;这闻星阁还从秦淮请来才色双绝花中魁首的玉蝉姑娘初一十五在这闻星阁中弹奏琴曲;而最重要的是,这闻星阁是名剑山庄邱夫人,庄主邱齐云的姐姐—邱双云名下的财产。
这次,在邱齐云还未入住之前;邱双云就吩咐下人打点好了一切,从邱齐云的房间怎么布置用什么被褥安排什么侍女,到一日三餐,都让闻星阁的管事列了一张单子,没有分毫马虎;而这一次,邱双云却没有和弟弟一起来临安。名剑山庄那里有桩大买卖要邱双云盯着,不能离开;而且,别人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弟弟虽然有些自说自话不服管教也不成气候,但是只要是答应过邱双云的话,邱齐云这个弟弟一直是很信守诺言的。
旅途是从马车换成轿子,外加杭州城这湿热的天气,邱齐云一路下来有些闷晕,踏进了闻星阁以后也顾不得别人对他行礼,一律摆摆手,直接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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