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造反,有人想着反,西域边塞各国又是蠢蠢欲动,但李治却一心想着安生,若等他醒悟过来,恐怕这天下早已经分崩离析了。
宴席之上,李元轨显然是支持李显的,武则天的确没有料到,自己庸才儿子竟然也会想到先去接近李元轨,所以他和三思才会那么迟入席。但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他,但起码展露了一些聪明机智。
但却不知道,这一件事情究竟是否真的是他自己的主意。
上官婉儿的表现大大出乎意料,张天的泊梁诗并不出彩,李治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一句随意之话让好不惹眼的上官婉儿大放异彩,她执笔的姿态,隐约有她的祖父上官仪的风范,遒劲的笔力显然来源于宋昭慧的锻炼。
上官婉儿写的东西并未交给百官浏览,而是直接递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李治也颇为好奇地侧目一瞧,连连拍手叫好。李元轨不相信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对上他的好句,于是也要求去看,待字条入了他手,他呆了一呆便锊着长须道:“天下泊梁诗锦绣第一人,老夫活到这个年岁还未见过如此才华卓绝的人物,你年纪轻轻便已经如此,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武则天心情稍好。
也亏了这个上官婉儿,在李元轨面前为我们女子驳回了一些面子。
“母后……”太平微弱的声音说道,“母后……替我……”
“太平,太平,你可算醒了,知不知道母后有多么担心?”武则天紧紧握住她的手道。
“母后……”李令月身子虚弱,张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暗……香。”
武则天点了点头,对着门口的人道:“唤暗香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暗香眼里噙着泪,跪到了李令月病榻前,平视道:“公主有何吩咐?”
李令月拉过暗香的手,摊开她的掌心,轻轻地在上面画着。
暗香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令月的眼,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意思。
李令月勉强勾了勾嘴角,笑着对着她点头。
暗香捏紧了手,毅然地点头应下,再也顾不及在场的武则天,转身打开门,在刚刚赶来的上官婉儿和狄仁杰等人的注视下疯狂地朝着外殿跑去。
“司马安,本宫来了。”李令月的身边在耳边响起,司马安猛然抬头,见到光芒万丈的她正傲气地背着手,笑意盈盈地弯腰看着自己,“本宫今日的衣裳如何,好看么?”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司马安刚想站起,却不想被那人以一指抵住了额头,“李令月,”司马安懊恼道,“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本宫就想试试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原来真的可以用一只手指头阻止你起身,司马,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更多的事情。”司马安不气不恼道。
“哦,这样呀。”李令月俏然转身,留给司马安一个美丽背影,“那要看你能不能追上本宫了,不过提醒你,你这一身衣裳恐怕不利于奔跑吧?”
司马安低头一看,红了脸道:“你……”
“你什么你,你斗得过本宫么?”李令月回眸一笑,颇为自信地朝着司马安勾了勾手指道,“来呀。”
“谁怕谁!”司马安睁开眼,喊道,见到周围场景瞬间一呆,哪里有什么李令月,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罢了,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都仅仅是梦。
李令月,你真的不会来了……
司马安自嘲地笑了笑,拍干净身上沾上的东西,似乎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马安心中狂喜转身,便措手不及地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暗香来到公主和司马安分开的地方,却不见了司马安,着急的在原地打转,声嘶力竭道:“司马安,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说好在这里等公主的,如今人逃去了哪里,你逃去了哪里……”
暗香的声音不断地在墙之间回荡,继而慢慢地削弱,膝盖酥软地跪坐在地上,听见风吹的声音,一柄沾了水滴的伞滚到了她的面前。
暗香盯着那伞许久,许久,愣愣地伸出手,摊开,望着掌心。
公主在手心写的,是一个“安”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这个章节的时候,某木也有些不忍心了,回忆公主所做的一切,或许付出了很多,但婉儿何尝没有?李令月的悲哀在于,她是公主,她比上官优越,比上官有权势,似乎只要稍微做上一些事情便会基于公主的光辉就被无限地放大(不同意也可,某木自言自语),她无疑心中是有司马的,但司马真的合适李令月么?这个各家有各家的看法,司马无权无势,即使和公主在一起也只能永远是被动的一方,两个阶级不平等的人,能永久在一起的几率有多大?当然这是,该有些美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司马失恋,被冤枉,被打击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人来拯救她,而这个人最好能够与她心心相惜,不会顾忌身份,甚至可以用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来换取她心爱的人的安全。这是某木的初步立意所在,或许我说了这通话之后,会有很多人不满意,但某木也没办法,因为某木的时间也是拼了命挤压出来的,写出来的东西有人看最好,没有人看那就慢慢写,自娱自乐也罢o(n_n)o, ps相信看过《白烨无常gl》的人知道,某木也是个立场不够坚定的人,写到半途为你们改了主角,但想想,虞儿和白烨最后在一起,这样的结局真的算好的么,为何某木觉得总有些遗憾在呢?话多了,见谅pps某木很喜欢自己笔下的李令月,你们说的对,因为受教主的影响某木不知不觉让她带上了教主的影子,但某木也欣赏上官婉儿,佩服她的才华,赞叹她的努力,也惋惜她的结局。谢谢各位看文的大大(鞠躬)
☆、出宫
司马安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眼前漆黑一片,身子滚动摇晃,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颠簸了出去。用手抱着头,尽量缓冲和边角的磕磕碰碰,司马安猜测这群人在给自己套上麻袋之后便将自己扔上了马车,但这马车不知道将会驶向何方。
之后的路还算平稳,但这样安静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尖叫,带着绝望的呼喊,司马安只觉得一时间天翻地覆,背部重重扣在了一处硬物上,喉间一涩,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在嘴里蔓延,手一松开脑袋便又立即撞上了其他物体,顿时晕厥了过去……
“司马安!”李令月紧紧抓着被褥,手的指节泛白,额头冒着冷汗,眼睛瞪大直直地看着前方,待记起这是在自己寝宫而方才只是一场噩梦之后,李令月才稍微缓了一口气,侧首对着外面道,“暗香。”
“公主,公主。”暗香疾步入内,一见到坐在床榻上的李令月便由衷地欢喜,拭去眼角的泪水扶着她道,“您总算醒来了,我马上去禀报天后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慢着,”李令月略一迟疑,望着诧异的暗香启口道:“本宫昏迷了几日,她呢?”
“公主睡了三日。”暗香眼里闪过犹豫,抿着嘴巴垂下眼睑。“我那晚去找他了,但他食言,并未在原处等着公主。”话还未完,只见李令月猛然掀开被褥,赤着脚作势要下床,暗香匆忙上前扶着惊恐道:“公主,您身子还没好,要去哪里?”
李令月刚刚站起便觉得眼前一眩,扶着额头,闭了闭眼,淡漠地甩开暗香搀扶自己的手道,“让开,本宫不是废人。”
“公主,他不在了。”暗香最了解李令月的心思,即使她不说,也明白她执意下床是为了什么,垂在身边的手因为紧张而冒着冷汗,暗香不知道公主对此事的反应,说完便咬住下唇,内心煎熬和挣扎着。
有时候最痛苦的不是不知道真相的人,而是那些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能告诉迫切需要真相的人。隐瞒,是对忠诚的背叛。
“你说什么?”李令月站定在寝宫门口,侧对着暗香,眸光凛冽,令人窒息的气势顷刻间向暗香扑面而来。
“司马安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暗香哽咽,“那晚他逃出皇宫,马车失事,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滚落山坡,尸首无存。”
李令月的身子显然一抖,手扶着门柱,许久不语。
“公主,您别吓我,公主,您怎么了?!”暗香眼见着李令月身子前倾,猛然吐出一口黑血,立即上前抱住她,一边仰头对外面的人叫道,“来人,快传御医,传御医!”
上官婉儿路过李令月的寝宫,三日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和狄仁杰赶到的时候,太平公主已经奄奄一息,暗香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发疯似地冲了出去,随后天后娘娘便召了自己和狄仁杰入内。
捣碎了冰块,包裹在棉布之中,在递交给武则天的那一刻,她指尖的冰凉滑过自己的手心,婉儿一愣,而武则天也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婉儿立即避开,但武则天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久久不去。
婉儿悄然睨着病榻上的李令月,前几回见她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此刻的她显得格外地安静,婉儿再一次肯定,其实李令月也是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子,只是她身上的光环太强,身份太过显赫,掩盖住了原本的模样。
狄仁杰交给了胡太医一个密封的竹筒,婉儿亲眼见到此物由冰库中取出,却不明白为何此物会在冰库之中,又是由何处而来。胡太医拿来一个细细长长的锋利的东西,扎进了太平公主的上臂,继而轻轻推压位于竹筒后方的竹片。
“婉儿,早朝后来大明宫一趟。”武则天探了探李令月的额头道。
“是。”上官婉儿应下。
“狄仁杰,宋昭慧的事情如何了?”
“微臣还在调查。”狄仁杰毕恭毕敬道。
“带上婉儿一同查案,”武则天平静道,“她机智聪明,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再者,她是宋昭慧的徒弟,或许能注意到一些你们不容易发现的细节。”
狄仁杰望着地面,应道:“是。”
婉儿则着实不清楚武则天的想法,好像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其他意味。
“狄大人,我跟您去查案,那司马哥哥呢?”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儿侧首问。
狄仁杰脚步一滞,摸着下巴上的山羊短须道:“上官姑娘,既然天后娘娘吩咐了,狄仁杰便不得不告知你真相。”
婉儿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我的母亲在牢中出事了?”
“那倒没有,”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是安公公……”
“司马哥哥!”上官婉儿盯着狄仁杰,见他眼神闪躲便愠怒道,“他根本不是出宫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瞒我么?!”
狄仁杰没料到婉儿如此娇弱的外表下蕴含了这么大的力量,微微有些怔住,往后退了一退道:“他去了习艺馆后头的井边,井中有一个女倌的尸首,那个女倌的名字叫袁叔娇。”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上官婉儿的神色,依之前对司马安的了解,能让她隐忍着需要保护的人恐怕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了,他和袁叔娇并无纠葛,要说有,也只能是为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震惊道:“袁叔娇死了?”
“上官姑娘毋须惊慌。”狄仁杰道。
“井并不深,时间过的又不久,怎么会死?”上官婉儿喃喃道,“司马哥哥如今又在何处?”
狄仁杰道,“据说刚刚出宫,下落不明。”
婉儿一咬下唇,毅然转身朝着玄武门而去。
“上官姑娘,你到何处去?”狄仁杰喊。
“去找他。”上官婉儿道。
“你出不去的!”狄仁杰看着她的背影,摇着头喟叹道:“他为了你,你为了他,你们能将这份情义延续到多久?”转念又将婉儿方才所说的话细细回想了一次。
上官姑娘,那习艺馆枯井一般无人发现,你若不知道它的存在又如何能说出这井深不深浅不浅?袁叔娇死的蹊跷,她的双眼鼓如金鱼,七窍流血,嘴里塞着符咒,似有驱魔之意,既是在习艺馆那恐怕也和宋女史之死有关。
难道真的是宋女史的鬼魂前来索命?
不,这绝对不可能,世上并无鬼神,我狄仁杰不信这一套。
抬头仰望着露白的天际,狄仁杰有些挂念消失了的司马安了。掏出衣袖中余下的竹筒,狄仁杰想了一想,最后还是迈开了脚步,朝着天牢方向而去。//
从太平公主寝宫内冲出来几个慌乱的宫女太监,打断了上官婉儿的思路,她盯着李令月的寝宫门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安静地离开。她需要向武则天禀报内翰林的事物,还需要理清楚自己心内的一些想法。
武则天下朝的时候,在大明宫门口见到了恭敬立在那儿的婉儿,随口道:“进来。”
婉儿便随着服侍的众人入了大明宫正殿。武则天坐在凤座上,身子微微倾着,凤目睨着下面的人儿道:“婉儿,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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