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佳稍带愤恨地看着剩下的香煎,撅起了嘴巴。那些跟她买同一种香煎的人看上去表情都很奇怪。夏佳也构成了这些表情奇怪的人群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在街道两边并排的商店店门前,一道光带飞驰起来。
街道上的彩灯同时被点亮了。灿烂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要爬上房顶一样明明灭灭,描绘出像是彩带又像是波浪,蔚蓝色的光芒闪烁着,延伸至尽头的拱门。夏佳刚才还在失落的心情在看到眼前的热闹景象后又变的明亮起来。
“绪雪,咱们不如赶紧去京都御苑玩玩去吧?”
“啊?为什么要去那里呀?”
“走啦走啦,就去看一小会儿嘛。”说着她拉着还在犹豫着的绪雪,往行车道边跑去,另一只手对过往的出租车招呼着。
而此时在绪雪的公寓里,萧声沫正在想着用怎么样的方式把礼物送给琦蓝。不过看她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安静地叠着千纸鹤,萧声沫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不知道有圣诞节这个节日。
“琦蓝,你有没有想要一个圣诞礼物呀?”
现在的萧声沫已经完全忘记了七夕的时候被琦蓝拒绝的事情,而且对于自己竟然消沉那么久感到很不可思议。她是谁?她可是高中时候被校长在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也依然笑容灿烂的,什么时候变得内心那么脆弱了?所以她决定迎难而上,无论琦蓝怎样拒绝她,她都不能放弃才行。
“不想要。”琦蓝回答的很简单。
“那这样,你就当做圣诞老人送的礼物嘛。”萧声沫拿起她叠的精巧的千纸鹤,装作漫无经心地说道:“这样子你就可以收下了吧?”
“没那个必要。”琦蓝摇摇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而且圣诞节是西方庆祝基督诞生的日子,别人的生日我收什么礼物啊?”
“管他是谁的生日,只要是可喜可贺的日子,就可以收礼物的嘛。”
萧声沫对于琦蓝突然在这个问题上表现的顽固有点不理解。
“对你而言可能可喜可贺,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可喜可贺呐!”
琦蓝突然愤怒对萧声沫喊起来,手里的千纸鹤因为激动而掉在了地上。没想到琦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萧声沫顿时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不起。”感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琦蓝轻轻地说了句。然后低头将千纸鹤捡了起来。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真的以为有圣诞老人的因为家里没有钱,我平时不能跟父母要求任何的东西。不过要是圣诞老人的话,我就可以不用顾虑放心地开口。因为圣诞老人是‘免费’的,所以我请他送给我想要的礼物。”
将千纸鹤放在桌子上,琦蓝淡淡地叙说着:“想起来自己当初真是傻呢,圣诞前一天的晚上又是祈求又是祷告的,希望可以收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结果早上起来袜子里面都是跟往年一样是一个小礼物。
‘圣诞老人真是小气。我想要的是芭比娃娃啦。’我这样对在厨房忙着准备一家人早饭的妈妈抱怨。
‘你可不要为难他啊,圣诞老人要送礼物给全世界的小朋友呢。’妈妈微笑着对我这样说道。
不过在小学二年级的圣诞节,圣诞节的早晨,我发现自己袜子里竟然放着一个装巧克力饼干的盒子。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圣诞老人其实就是我的父母。因为前一天放学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邻居的阿姨将自己家里吃不完的巧克力饼干送给妈妈的。”
“哎”萧声沫惊讶地感叹。
不过琦蓝只是笑笑。
“比起根本没有圣诞老人的事情,让我再次体会到我家窘况的经济状况,是连给自己的孩子买一份像样的圣诞礼物都苦难的程度。”
“真的很穷呢。”
“哈哈,就是那样。我爸爸是个只靠政府工资而不收取别人贿赂的普通警察。即使这样,妈妈也没有抱怨,而是很支持他的工作。她自己在中国的娘家也是很有钱的,只是她从来没问他们要过一分钱。因为当初家里是很反对她和我爸爸交往的,为此妈妈已经跟家里人断绝了来往。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要求得到很贵的圣诞礼物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不用再增添父母不必要的负担了。”
“琦蓝你真是个好孩子但是好孩子总是痛苦的。”萧声沫无奈地笑着。她从小家里就很有钱,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就无法想象琦蓝所过的生活。
“不过说真的,别人家的小孩得到贵重的礼物一点儿也不羡慕。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那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视线随着回忆而淡淡地摇动,随后琦蓝像是在期待萧声沫的反应一样突然噤声了一会儿。接着仿佛对着默不作声的萧声沫解释似的,视线垂到桌子角落上。
“只有这一点是真实的。只有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所以说,我才想成为一个让父母自豪的女儿,才能忍受学校里其他学生的欺负。然而即使我努力的去做一个好女儿,爸爸妈妈还是离我而去了。说什么以后还会来给我礼物,根本就是在骗人!
我一直都想要一个最好的圣诞礼物可是那已经无所谓了”
说着琦蓝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如、如果爸爸妈妈能够好好地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宁愿再也不要什么节日礼物了!!!有爸爸妈妈在,我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礼物啊!”
看着伤心地哭着的琦蓝,萧声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生活在同样一片星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走在同一片蓝天下,彼此像家人一亲近虽然明知道想要互相了解是相当困难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不成熟,还是会感到仿佛心都要碎了般的痛苦。萧声沫也知道,仅仅是了解她与保护她不受伤害,完全是不同级别的两回事。
黑暗中闪耀的圣诞树,真的十分美轮美奂。从底部打上的白炽灯的照射下,闪耀着鲜艳的珠光。缠绕全身的小电灯发出淡黄色的光点明灭交错,吊在树梢的各种装饰品在光亮的照耀反射下一闪一闪的。
☆、世外桃源的女王
“圣——诞——快乐!”
在京都御苑前的街道上,一群年轻人大声地喊着。
绚丽的礼花在空中闪耀着。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广场的上空如风暴般瞬间被染上了鲜艳绚丽的色彩。
“耶~!圣诞快乐!”
“快乐圣诞~!呜哈!”
“喔~圣诞、快乐!”
在路上行走的路人都笑着对别人说着祝福的话。圣诞树笼罩在安静祥和的光芒下,像是努力照亮大家笑容般变得巨大。铃铃铃……扩音喇叭里传出了以铃音开始的背景音乐,街灯是模仿冷杉树形状吊灯。喷嘴状的灯饰上,“圣诞快乐”几个字在闪亮着。
“绪雪你看,这个稻荷神社前居然有个狼狗的雕像,它嘴里还叼着东西呢,真是好玩。”夏佳的注意力被御所附近的神社给吸引了。
“这可不是狼狗,这是狐仙。传说中的稻荷神的原型就是一只千年的狐仙所化,因为能够保佑人们五谷丰登所以被誉为日本的盛产之神。深受人们的喜欢和尊敬呢。”
说着两人就来到了京都御所前。虽然现在不是开放时间,不过从外面古式的围墙就可以感受到这座建筑群的浓厚文化气息。
京都御所外面被京都御苑所包围,是御苑中心的主要建筑。京都御苑東西长七百公尺,南北宽一千三百公尺,面积有63公顷,感觉很像是一个超大的公园。而御所本身東西长有两百五十公尺,南北宽四百五十公尺。虽然在大小上远赶不上中国的故宫,但是在日本来说已经很大了。
御所原来是皇亲国戚的住宅,几个世纪以来皇宫几经修复,现存的建筑和结构形成19世纪中叶,具有日本传统建筑雅朴的特色。紫宸殿是京都御所的正殿,清凉殿则是天皇的日常生活场所,其他的主要场所还有大仙御所和仙洞御所,整个御所充满了宁静详和的氛围。
京都御苑平时是对外开放的,所以这边可以看到京都的市民在这边骑脚踏车、慢跑或散步。而京都御所在每年的春秋两季会对外开放五、六天,在这段时间,一般民众不需申请就可以参观。而平时要参观的民众就要先办理预约的手续。
绪雪上次和萧声沫来,由于之前做了预约,顺利地跟着导游转了30分钟平安时代天皇他们家。左樱花,右橘树。书房旁的蹴鞠场,及他们家后院。可惜没能进去紫宸殿。
“京都御苑很早就有了吗?”
“嗯,要回溯到千年以前了吧。”
“千年?千年以前会是什么样子的啊?”
“就是牛拉车的景象啊,那时候京都的很多地方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只看得见一大片的麦田。来往这边走,”
绪雪拉着夏佳往京都御苑外走。
“这里、这里”绪雪指着面前的大道
“这里?”
“我跟你说,这条路在千年以前就存在了,还有那边,被直角的河和长长石壁围起来的官邸,说不定住着公主殿下呢。”
“官邸呀?说不定会有一排排的马车经过的。啊,你看,来了来了小心,会撞上的喔,好危险、好危险快啊,哈哈”
“就知道玩。”绪雪笑着拉着夏佳,在她头上轻轻地敲了下。
抬起头,能看见璀璨的星空。星星缓缓移动,灿烂的夏季星座朝着西方地平线倾斜,稍显寂寥的冬季星星上升了。夏季的星座有很多明亮的星星,形状也很容易看得清楚;可是,冬季的星星却转为朴实无华,非常符合人对于季节的感觉。
大大的月亮及其光辉,让夏佳的心情轻松,感觉上彷佛被月光清洗过一般。月亮只不过静静地发出灿烂光辉,但是看着它的人却像是受到洗礼一样,内心也会被震撼。
“真的好漂亮呢。”她的声音里自然地透出喜悦。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街道路面上。绪雪的影子比她的稍微长。她改变自己站立的位置,让自己的影子和绪雪的影子重迭,霎时,她完全在绪雪的影子里了。
“你在做什么?”绪雪好奇地问。
“不,没事。”
两人很自然地手牵着手往前走。夏佳的手被绪雪紧紧地握着,而她也紧紧反握着。虽然与平常没有不同,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夜晚的空气,抑或是亮丽的月光使然,感觉上一切都很特别,简直就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尽管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夜晚的市区和她白天所熟悉的不同,来的时候经过的街道,看起来却都像是另外一条路。甚至觉得若是继续这样走下去,很可能会通往另一个世界。不过,即使因此无法回来,她觉得自己一定还是会继续走下去吧。
“好像已经走过车站了。”绪雪突然说道。
“嗯,过去很久了。”
“那么大概是在梶井町附近吧。”
“走了那么远?”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吧。”
“好像只是眨眼之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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