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是白琦还是和平常一样简单地回答：“到处都在通缉你，你又不能回原来的家。说过会救你我就会保证你到达最安全的地方的。”
“谢谢你。”萧沫笑着说。然后她安心地靠在白琦身旁继续闭上了眼睛。因为一个曾诺吗？那么这个曾诺能否延续一辈子呢？她在内心这样问着。
休息到天色渐暗的时候，两人收拾下行囊，终于决定趁着天黑出城。稍微广阔的街道一角，两边都是民宅高耸的围墙。里头的居民在入夜之后几乎不会出门。如今的状况也禁止平民在深夜外出走动，所在在夜晚的街道上，也许只有她们和夜间警备的士兵吧。
夜晚的街道上只是偶尔闪现着点点亮光，让人有点摸不清前进的道路。温度比想象中的要低，冷风吹的箫沫带着的帽子不用手按着就会被吹掉。今晚也许不是出城的最好时候呢，她跟白琦说道。
每天两人呆在一起，偶尔去集市买买东西，去河边呆坐着，她其实很喜欢这种日子。如果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就更好了。
“不能再耽误了，城里的巡逻士兵越来越多了，很快就会挨家挨户的搜索的，而且……来的时候带来的银两也快花完了。”白琦用平常的语气如此说明。
正当萧沫想赶上去跟他说自己开玩笑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白琦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她没出声，萧沫一不注意就撞了上去。
怎、怎么了？她碰到了白琦背上的刀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
“有守卫。跃动的气息，风声告诉我的。”留下这句低语，白琦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冲向前头的暗处。
萧沫隐约瞧见白刃一闪而过。呜啊！成人男性的惨叫声。还有听到滴落地面的水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直到身体倒向地面的声响传来，她才明白那是人血涌在地上的声音。
在她喊出白琦的名字之前，白琦又化成一道黑影冲向暗处。只听到纷乱交错的脚步声，以及土砾四处弹跳。他们正在交手，终于听到一点像是白琦脚步的声响。这次是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棍棒喀当喀当地滚动，大概是长枪吧。
“白琦，你在哪？”因为看不清周围的事物，萧沫惊慌地喊道。
“别过来。”白琦尖锐的声音让她停住刚踏出的脚步。“这里血腥味太重了，你最好不要过来。”萧沫这才明白有很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往右走吧。”白琦回来了。她用没握刀的左手，使劲抓住萧沫的右手。她开始小跑步往前冲，萧沫也慌张地跟在背后。要去哪里？“这是巡逻的士兵，他们还有同伴，是来拦截可能混出城的刺客的。”
过来没多久，她们刚才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哨声。他们大概找到战斗留下的尸体了吧？在沿着街道前进的她们面前，出现灯笼上下晃动的光线。
“是追兵。”白琦轻声说道，然后领着萧沫转入另一条小路。
夜晚的道路越来越昏暗，道路有如迷宫一般交错，萧沫越来越搞不清楚该怎么前进。不知道全被包围还是脱身而出，两人只是沉默地不断前进。
萧沫不禁想，如果只是白琦一个人的话大概有办法逃出城，只是自己的脚步却没有那么快。也许是为了安抚情绪失落的箫沫，语调还是沉稳的白琦开口说道：“前面就是西城门，再过一会儿就到五更了。到时候城门便会打开，咱们就可以趁人不备逃出去了。”
“呼，呼！”萧沫为了回应她，慢慢调整呼吸，沿着她的视线往前看，高大的城墙在夜色中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一样，阴森的让人恐惧。
过了不知多久，因为疲劳已经睡着了的萧沫被摇醒了。“到时候了，跟在我后面，咱们出城。”白琦低声说道。她并没有睡，而是认真地盯着城门的方向等待着时机。
“嗯。”萧沫答应了声，然后拿起包袱就跟着白琦一起往前走去。
就像白琦估计的一样，刚开城门的时间正是城门守卫交接值岗的时间，只有十多个守卫。本来因为可以悄无声息的经过的，却还是无法逃过检查。白琦只好将守卫中的大部分人打伤，然后拉着萧沫就往外跑去。
“城门守卫应该就会将情况报告给城中的军队，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跑到尽可能远的地方。”虽然出了城，白琦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萧沫感觉自己身体好沉重，行动变得越来越迟钝。喉咙和肺部喘不过来气，感觉快要裂开了。这个时候她感觉到后面的异样。昏暗的天空下，扬起一阵尘烟。从地平线那端微微出现．尘烟虽然不高，范围却很广。“这是呼、呼军队。”萧沫断断续续地说。她小时候听人家说过，看到低扬宽广的沙尘，大多是军队在前进。
“嗯，有几百人。”白琦喃喃说：“是禁卫军。他们的首领是江南第一剑孙镗，只要不是他亲自来我们就还有希望逃走。”两人说话间，又传来新的哨音，这次感觉离她们更近了，已经在身边形成包围网。
可是萧沫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跑了，就连回答白琦的话也没有力气了。
“你不休息就跑不动了，待在这里。”白琦一边说着，一边把萧沫拉进城郊围墙的角落。墙边有一个凹洞，她让箫沫躲在凹洞的阴影处。“我去把敌人引开，你就躲在这里。”
萧沫无法反对，只好点点头。带着自己是不可能突围的。只有白琦一个人，或许可以跳上围墙或者居民的屋顶逃走吧？
“要是在我回来前被敌人发现，你就乖乖束手就擒。你没办法马上恢复体力，如果对方人不多，还是等我回来救你比较快。”白琦的意思是不要她胡乱抵抗，反而受伤了，那样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白琦说完之后就准备快步离开。箫沫很自然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褪色的袖口，对上她的视线：“你千万要小心。”
白琦无言地点点头，在月光和微弱的灯火下，她的身影就这样融入黑暗之中。
“对不起。”萧沫无力地低声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专心地呼吸，等待体力恢复。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会？她茫然地想着。要是体力再好一点，说不定现在已经巧妙避开包围网。只能忍耐一动也不动。抱着膝盖，身体好烫，心脏和肺部也还在全速运转。她只希望身体的热度赶紧冷却下来。
不久之后，她听见暗夜中传来喧嚣声，又渐渐离去。白琦似乎将追兵成功引开了。萧沫担心着她的安危，也希望她回来之后能够看到充满精柙的自己，让她安心。所以，她专心调整呼吸。天快要明了吧？黎明的秋风比想像的还快吹干汗水，胸口也开始镇静下来。才觉得应该没问题，就从街道另一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细密的脚步踩在石路上。和白琦消失的方向相反，更何况她不会发出脚步声。步伐逐渐逼近，萧沫屏住呼吸，把身体缩成一团。只听得见有很多人的脚步正规律地朝自己这边移动。最后，脚步声停在离她躲藏的阴影只有几步的地方。放轻呼吸，她只能竖起耳朵。
突然外面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阵惨叫。等到外面再次变得安静的时候，萧沫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往外看去。
在不远处的路口，有个穿着白衣的女孩站在那里，肩膀微微起伏。“过来。”没握小刀的手对萧沫挥了一下。她毫不扰豫、高兴地往前跑。走近一看，发观白琦拿刀的右手和脸颊上有血迹。
“是对手的血。”她在箫沫说些什么之前抢先发声。箫沫好后悔，因为她害白琦被人追杀。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说。
“你没事就好。”还是一样简洁的说法，却让萧沫内心又高兴起来。
就这样，她们又继续开始逃跑。
白琦杀出的血路虽然让逃亡的过程顺利多了，但是包围网却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大。逃亡的路上再次被追赶包围，在穿过官道后，又回到之前经过的树林。在夜色依旧深沉的路上，完全看不到人烟。怎么办？箫沫想着是不是让追兵先逮捕自己。她就说自己是急着去金陵亲戚家，所以才会趁着夜色赶路。如果走运的话说不定对方问个两三句话就可以放她走了。
可是白琦就不行了。她的双手已经沾满血腥。而且如果只有白琦一个人，就算包围的在严密，要混进黑暗中也不是难事。
可是白琦却没有说任何让萧沫被逮捕的话，她只是反握拔出的小刀，擦拭血迹。“要是沾上血凝，刀锋就不再锋利了。这是姑姑以前带我拜访著名的铸剑师傅的时候人家告诉我的。”
她还要杀人吗？不管是多厉害的高手或名刀，连续砍了二十个人以后，接下来就只能用敲击的了。所以要是对上一大群敌人，能杀十个人就算很了不起了。包围她们的人，说不定已经破百了吧？
“听我说！你快逃吧，白琦！以后再来救我！”为了让白琦逃走，萧沫刻意这么说。黎明前的夜色太深，即使有些看不清白琦的表情，她还是不断想要说服她。
真的，她真的很知足了。这些年以来都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她感到很高兴。她不想再拖累白琦了。应该能骗过她吧？箫沫虽然很少骗人，但是她希望可以让自己成功一次。
“你说谎。”这句简短的回答来得很快。两人在黑暗中面对彼此，可是萧沫看不清她的表情。
“为什么？”萧沫问道。
“你很笨手笨脚。你明明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这么说。这些天来，我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萧沫睁大了眼靖，不过看见的视野还是一样。什么她的语气这么平淡呢？面对白琦平静地发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摇头。
“你才是笨手笨脚呢。”她低着头轻声说着。
白琦没有说话。
“那我们再一起吃煮莲藕吧。下次就由来煮吧，我保证让你尝到好吃的莲藕。”萧沫在内心忍耐恐惧，声音正在颤抖。
“别哭。”白琦用手在她脸上擦着。
“我才没哭呢。”
“我在晚上也看得见。”
“什么嘛！你不讲我怎么知道，你就装作没看见啦！”
“是吗？”
“是啊！”
耳边传来重复的规律哨音，看样子她们呆着的山坡四周已经被包围了。两人背对背站着，注视着东西两边的坡道。再一起去吃莲藕吧！萧沫微笑着说。她感觉背后的白琦点着头。
听到包围的军队一起开始登上山坡的声响。可是突然传来呐喊声，军队的步伐开始混乱。萧沫听到下面传来马匹嘶鸣、身体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从人群冲突、争斗的状况之中，就足以想像他们已经陷入混乱。金属互相撞击，钢铁尖锐的音调持续不断。
稍微移开身体，两个人互望。就算什么都没讲，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究竟是什么势力使得近百人的包围阵型瞬间被打乱？不过白琦知道她们或许并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了。
“可能是我姑姑，她们还是来救我了。”白琦笑着说道。
黎明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地上，萧沫感觉白琦的笑容比阳光更让她感觉到温暖。两人站在边缘，往下望去。周边的路上挤满近百名骑兵，而和这些士兵穿着颜色明显不同的一支队伍则将他们的队形打乱了。
白琦看到了姑姑的身影，她站在一辆高大的马车前面，将写着不知什么东西的一卷布扔给了禁卫军首领。那位首领看后立刻神色慌张地吩咐左右，全部退回城。然后这支军队就以和来的时候不相上下的速度仓皇地撤退了。
“白琦，你给我过来。”刚才还是冷漠表情的女子突然怒声对白琦她们喊道。白琦赶紧拉着萧沫走了过来。徐莹是当初收养她的两个女子中的一个，以前白琦就觉得她虽然喜欢笑却是让人感觉不到温暖的笑，现在发怒的时候更是让她不敢怠慢。
☆、吃醋了
萧沫愣愣地跟着白琦来到位于山坡下的队伍中间。这些人虽然年纪都很不是很大，但是看着她和白琦的眼神却明显透漏着冷漠，没有一点温情。
一辆朱红色的马车。系着两匹马，虽然不大，造型却相当利落。是首领专用的马车。车轴流畅的转动声和马蹄声在白琦她们身边停住。从里面走出一位女性。萧沫这才看到了刚才说话的人。白衣如雪、明眸巧笑，女子盈盈地朝走了过来，看来倒真有几分像是天上的仙子。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人做事却比很多男人都狠辣一百倍。
徐莹突然从马车上飞下，来到萧沫她们面前。就在萧沫等着她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对方已经用力地在白琦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光是听着就让萧沫感觉痛了。
“你这人怎么……！”她迈步就要上前说理，却被白琦牵着的手拉了回来。她只好愤怒地瞪着徐莹。因为心痛白琦，她的眼泪都几乎忍不住要流了出来。
“很好，很好！你的眼神很好，就连我都感受到一股杀气了。”徐莹冷冷地说：“我在想着要不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你这张美丽的小脸黯然失色。”这话语中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让人感觉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刀，下一刻就会刺向箫沫。
“请姑姑息怒，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白琦低头轻声说道。
“哼……下不为例吧。”一句话，白琦知道姑姑不会再为难她们了。“再说处罚你，你婉儿姑姑也不会饶过我的。”她又以审视的眼光看了下萧沫，“至于这个姑娘，回去再说怎么安顿她吧。”
说完有人给白琦她们牵过来一匹马。这可不是萧沫经常见到的拉马车的温顺马，而是体型大到不像话的巨大战马。在她愣神的时候，白琦已经登上了马，然后低身扶她上马。“抓好鞍头和马鬃。”
白琦一扯缰绳，坐骑立刻抬起前脚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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