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奈帆点点头代替肯定的回答,用眼神示意斯雷因摊开手掌。仍带着余温的硬物被搁置在手心,斯雷因隐约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瑟拉姆小姐她,很少提起火星上的事情,不过说到关于你的话题的时候,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响起,伊奈帆迅速在控制板上按下几个按钮,舱门开启。
“还有,天空之所以看上去是蓝色,是因为瑞利散射。”
将头伸出舱门外,有些冰冷的风伴随着清新空气一同涌入鼻腔。太阳照常升起,鱼肚白的天空已然有了湛蓝的颜色。伊奈帆远远望见集合点簇拥的人群,自家姐姐无奈又庆幸的表情格外显眼。
——“真是乱来。”
大家似乎都在这样说着。
“斯雷因,你认为瑟拉姆小姐还活着吗?”
短暂的安静后,伊奈帆听见身后少年坚定中带着微微喜悦与希望的开口:“是的。”
前进吧,即使方向错误,那样也比站在原地被时代遗忘的好。
-h hours 时时刻刻-
作者有话要说:
☆、iinstint 本能
-如果没有一个足矣容纳你的世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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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地球针对地火会面骚动一事作出表态,火星方同意发表停战宣言,关于火星士兵斯雷因·特洛耶特归属问题,尚未作出明确答复。
同年2月,地球修复工作开始,俄罗斯地球联合总部收纳的难民开始陆续返回家乡。
同年7月,日本新芦原市重建工作基本完成。
弱者是无足轻重的。
自然界中,弱肉强食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频率高到在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眼中,那样的厮杀根本不足以称道。
只是达尔文提出生物进化论的时候没能考虑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在人类当中的试用程度,毕竟那时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有差不多半世纪。
动物往往靠着本能进行这一切,而人类身上的能触动战争发生的因素则是:理性的本能,或者说自以为是的智慧。
界冢雪在航船的甲板上找到斯雷因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此时距离火星发布停战协议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年,仅用书面形式敷衍了事的协议虽说充满了□□裸的嘲讽,却仍旧在地球厌战的居民身上起到了定心剂的作用。
协议中意料之内的没有提到斯雷因的归属,当然了,一个原本就因为出生于地球而在火星上遭受不平等待遇的士兵并非什么能推动历史发展的角色,不如说火星丢掉了一个包袱比较贴切。
“……界冢小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敏锐的发现了界冢雪的斯雷因并没有展现出太大的惊讶,相反,还一如既往客气礼貌的问候。
“恩……睡不着出来转转,斯雷因君呢?这么晚了不回去睡觉吗。”
“恩,抱歉给您造成麻烦了吗?”
“没有的事。”对方礼貌中带着谦卑的语气让界冢雪皱了皱眉头,虽说呆在地球已经半年,斯雷因的态度似乎没有太大转变,我是说,并没有更加熟悉或者亲切。
少年的暖金色短发在咸湿的海风中扬起,界冢雪清楚的记得不久之前——或者说很久以前——艾瑟伊拉姆在伊奈帆的陪伴下站在同一地点满脸好奇的表情,可惜的是,物是人非。
“那样就好了。”斯雷因点点头,碧色瞳孔中泛着微弱的光让人不由得回想起aldnoah因子被点亮时的颜色。
斯雷因的右脸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创口贴,在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上仍旧显得突兀。
界冢雪又回忆起今天下午发生的骚动,不如说时间短暂让人印象深刻。
这艘巨大的航船正在穿过日本海驶向太平洋中的岛国,4月份就离开了联合总部,却辗转了许久才终于要到达战争洗礼后的家乡。
回归正题,骚动发生的原因十分简单俗套,几个不良出生为了凑数而参军的士兵因为看不惯籍贯火星的斯雷因在地球住的安然无恙而三番五次的找茬。虽说前几次都被对方微笑着一笔带过,今天下午在走廊上撞见时却让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斯雷因发飙了。
……这样说好像哪里不太对。
界冢雪的确是半年来第一次看见斯雷因露出那样严肃愤怒的表情。说起来,那个满脸横肉还带着纹身的家伙说了什么来着?啊对了,他说的是——
“那个什么公主也是,假惺惺的说着什么要和平之类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在火星的强盗广播中宣布再次开战呢。”
接下来的剧情和想象中差不太多,双方虽然都有小小的受伤,但那几个不良被达尔扎娜点名带走时的表情着实精彩。
一句话总结,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个,斯雷因君,在地球的生活还习惯吗?”尽力想掩饰想起来就忍不住的笑意,界冢雪转移了话题。
“呃?比起在火星的时候已经很好了,再说界冢小姐一直在照顾我不是吗?”
“……虽然听着很开心但是斯雷因君不用这样跟我们客气吧。”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界冢雪忍不住走上前去。“斯雷因君,为什么要这样放低自己呢?”
“……为了活下去的话,大概是本能吧。”
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发,界冢雪沉默了半响。
“好了,斯雷因君赶快回去吧,这个点的话,说不定奈君会担心哦。”
“……啊?”估计是觉得界冢雪口中的事情难以想象,斯雷因终于抿起嘴露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界冢小姐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嘛……真是麻烦的孩子。”看着斯雷因离去的背影,界冢雪松了口气似的靠在墙壁上。
伊奈帆担心别人的表情吗?虽然难以想象,但说不定还真的蛮有趣的呢。
斯雷因回到房间时房门是半掩着的,这是伊奈帆还醒着的表现。
自来到地球时就一直是室友,这似乎是达尔扎娜舰长下达的命令,虽说出于监视自己行动的目的,但久了之后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只能和伊奈帆比较融洽相处的关系吧。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开闭的合叶因为许久没有用过而有些生锈,房门发出“吱啊——”一声透露出原本就难以藏匿的踪迹。
“那个,我回……”
“刚才去哪里了?”比意料中来的还要迅猛的询问,斯雷因明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询问的内容。
“甲板上,碰到界冢小姐了。”
“雪姐?”坐在床铺上的伊奈帆用小臂作为支撑撑着下巴,微弱的橙色灯光下只能看见隐隐的侧脸,“虽然现在是夏天,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冷的。”
“我知道了。”房门在身后合上的声音倒是干脆利落,斯雷因小心挪动着脚步,想尽快走到位于房间内侧自己的床铺去。
“斯雷因。”
“诶?是。”
“还在疼吗,伤口。”
又是花了整整五秒才反应过来伊奈帆在问些什么,斯雷因点点头:“还好。”
“真是意外,能看到斯雷因生气的样子。”
“……请不要那样侃述我好吗?”下午的失态让人不太愿意回想,斯雷因苦笑着坐上床铺,形成两个人背对着的场面。
“果然对斯雷因来说很重要呢,瑟拉姆小姐。”不知是为了简便或是别的,伊奈帆似乎不打算更换这个称呼,周围人也早已习以为常。
“我只是不希望公主受到什么伤害,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火星。”
此后又回归长久的沉默,当墙上钟表的分钟差不多又走了半圈之后,刚刚下定决心准备就这么睡觉的斯雷因才又听见了伊奈帆的开口。
“斯雷因,如果没有一个足以容纳你的世界的话,你会怎么办?”
“啊?……那个,请问,是什么意思?”
“为了活下去的话,斯雷因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呃……或许会离开吧,也是本能吧。”
“我的话会去重新创造一个世界。”
“不想改变自己就改变世界,无法改变世界就创造世界。”斯雷因微微侧过身,昏暗的灯光下,褐发少年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为了活下去。”
“……伊奈帆君?”
“没什么。”伸手关掉桌上的台灯,午夜的黑暗在一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好好休息,应该明后天就能抵达日本了。”
“呃?啊,好的。”
身后传来明显尽可能减小的悉悉索索布料之间摩擦的声响,不久后归于平静。
……本能吗?又不是动物——哦不对,好像人类也是一种动物,自称的高级动物。
伊奈帆回过头凝视着黑暗中逐渐清晰的轮廓,又回想起半年前扬陆城中少年将枪口对准自己时难以看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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