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讫》分卷阅读16

    十八·汝中金鼎

    第二日一早景暮夕便向郑兴父子辞行,二人想要再留他一段时日,景暮夕称此处距灵峰太近,恐旁生枝节;且自己急着回师门拜见师父。再三推辞也还是又被留了三天,郑兴父子一得空便来询问他童晋与四大护法的情况,不然就是推敲竞天剑被童晋藏在了何处,还说要帮景暮夕取回。景暮夕实在不明白,这种无利可图的举动,他们怎会如此热心。

    送景暮夕离开青江派之时,郑航塞了两张银票给他,倒是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又叮嘱景暮夕说,若他日群雄并起反抗魔教,可别忘了与他郑航携手抗敌。景暮夕虽有些无奈,但想起自己与他相识不过几日,他待自己却也算得不错,于是颔首道了声谢,继续骑马北行。

    夜间寻客栈住了,白日里便外出打探,遇上小城镇留个一两日,大城镇便逗留两三日。如此沿路打探,竟是半月也探不出半点消息。所有人都只当是灵教所为,青江派又传他为灵教所迫,现下逃出灵教,反倒教他不好问旁人了。

    这日午时,景暮夕进得汝中城来,腹中饥饿,便找了间酒楼想要填饱肚子。

    店小二引着他上了二楼,景暮夕环视了一圈,见空位已经不多,客人大都做江湖打扮,看来这汝中城中武林人士倒是不少。

    景暮夕靠窗坐了,将剑放在桌边,跟店小二要了两个小菜一壶酒。店小二答应着便噔噔噔跑下楼去。

    上楼之时便察觉到楼上许多人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此时更甚,叫景暮夕颇为不快地皱了皱眉,将脸转向窗外。

    邻桌一人似是看不惯景暮夕这副样子,“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晃到了景暮夕对面坐下。同桌的二人跟了过来,站在那人身后。

    “小白脸,以前没见过你啊,你不是汝中人吧?”那人一脚踏在椅上,痞声痞气地问道。

    景暮夕看了他一眼,见他衣衫不俗,口中却衔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草杆,眼神轻佻,举止庄重全失,显是哪家不成器的公子哥。“怎么,”景暮夕目光中泄露出几分不屑,“不是汝中人便不能到这酒楼吃饭么?”

    “哟!”那人拽了拽身后二人的衣袖,“瞧瞧他瞧瞧他,这模样更俊俏了啊。”

    身后二人笑着应声,景暮夕一时心中火起。

    “你我同是男人,你怎么就长了这么白嫩的一张面皮呢?”那人一边说一边抬手,想要碰碰景暮夕的脸,“真是让我又喜欢又嫉妒啊……”

    景暮夕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人的脸,心想若是他真敢碰自己,在那之前自己定要出剑削断了他的腕。手已不知不觉握住剑柄,正要施力,耳听得旁边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已至近前。

    “哎呦!”对面的人跳起来握住手腕,“是谁,暗算老子的是谁!”

    角落里一位黄衫公子站起身朝这边走来,“在下江守白,竹筷不小心脱手伤了阁下,切勿见怪。”

    “金鼎堡的大弟子?”那人看了看地下的竹筷,揉了揉兀自发疼的手腕,恨恨向景暮夕道:“好命的小白脸有金鼎堡护着,以后可别落了单,叫老子碰见了有你好看!”说完领着身后随从吵吵嚷嚷地离去。

    见那些人下了楼,景暮夕起身抱拳,“多谢兄台出手解围。”

    江守白摆了摆手,笑道:“不介意我与你同坐吧?”

    “请。”景暮夕请他入了座,自己也再坐了。

    “那人叫娄大,他父亲在汝中有权有势,请了不少江湖人士给他做打手,整日作威作福。”江守白身材高挑,面容风俊,谈吐温润,举止儒雅,颇有名门之风。

    店小二见寻事之人走远了才敢将酒菜送上来,又给江守白新添了碗筷。

    江守白为景暮夕斟了杯酒,提杯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景暮夕面露难色,近日来自己与灵教与童晋的纠葛传得越发荒谬离谱,自己每行一处,若是报上姓名总是会引起诸多麻烦,是以面对江守白的询问,景暮夕略显犹豫。

    江守白见他皱起眉头,忙微笑道:“兄台若是有难言之隐只当在下没问过,咱们权当有缘,喝杯水酒便是。”

    想金鼎堡多年来扬善除恶,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堡主陈德与其大弟子江守白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今日一见,更觉江守白为人谦和坦荡,心中哪还有什么顾忌。景暮夕先行喝干杯中酒,又再斟满,“这一杯酒就当景暮夕向江兄赔罪了。”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江守白先是一愣,随即也将酒喝干,微笑感慨:“真没想到能在此处得遇景兄,不知景兄是要何往?”

    “在下师从天元门,”提起师门景暮夕心生愧意,“此去是要回师门请罪。”

    “景兄言重了,”江守白道,“外间传言不可信,此中辛酸无奈恐怕只有景兄自己知晓,不过我想方门主定能理解,不会太过怪罪景兄的。”

    景暮夕心想此人虽不知个中缘由,却不像其他人一般妄下定论,更能思及自己苦衷,心下顿生感激,“若是世人都如江兄这般为人,在下这些时日也不必如此难堪了。”

    江守白微微一笑,“做人但求无愧于心,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呢?”

    景暮夕一愣,自己与童晋的交易先是有愧于列祖列宗,不告而别又有愧于童晋,这“无愧于心”四字,自己实是当不起。勉强露出个笑容,景暮夕举杯道:“多谢江兄提点。”

    江守白见他容貌本就不凡,这一笑虽非由衷,却更显光彩照人。心生亲近之意,江守白道:“景兄若不急着赶路,不妨随我去金鼎堡走一遭,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些江湖侠客倒是个个好客,景暮夕心想,不过江守白是个正直坦荡的君子,自己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点了点头,景暮夕提杯相敬,“如此便叨扰了。”

    金鼎堡地处汝中城外,远远望去状似巨鼎,金碧辉煌。江守白引着景暮夕一路往后院走去,堡中弟子见了他,都恭敬地唤着“大师兄”,江守白一一微笑点头,和蔼非常。

    江守白为景暮夕安排了房间,又唤来下人奉上茶点,“没有什么好招待,景兄可别见怪。”

    景暮夕连忙摇头,“在下这一路都只住客栈,到哪里去寻这么清静的好地方,江兄再要这么说,我可没有面目住下来了。”

    江守白微笑点头,“有什么需要的但说无妨,切勿拘谨。”

    景暮夕应着,接过江守白递来的茶水,沉吟了下,问道:“不知江兄对于我景家灭门一事怎么看?”

    江守白看了看景暮夕,又思量了片刻,“想必竞天剑与剑法必是稀世至宝,才使得童晋不惜以如此恶毒的手段将其据为己有。”

    景暮夕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看来想要为童晋澄清,非要找出真凶不可了。只是这真凶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无,整个江湖都认为这事是童晋所为,实在是无处着手。想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手刃仇人,如今经历了这许久却是全无进展,是否真地能报仇,景暮夕越发不敢确定了。

    江守白见他沉吟不语,眉头越皱越紧,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景兄……”

    景暮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江兄,若我说,杀我全家的人不是童晋,你可会信?”这话不能轻易对旁人说,但对江守白这样光明磊落的君子说,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

    “什么?”江守白震惊,“你说不是童晋做的?”

    景暮夕一边示意他不要声张一边点头,“是他救了我。”

    江守白勉强平复了下来,“这话只你我二人说说便了,切莫向第三个人提及,否则怕人家把你一样当成魔教的同党,你还要背上个欺师灭祖的骂名。”

    景暮夕自然识得此中厉害,“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轻易说出。”

    “你真地确定不是他?”江守白明显不信,“会不会是他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给你设下了圈套?”

    显然金鼎堡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再说下去亦是无益,景暮夕摇了摇头,“算了,咱们在这里猜也是无用,现在查不到总有能查到的一天,我就不信竞天剑不会再现江湖。”

    “嗯,”江守白点头,“到时候竞天剑出现在谁手里,便知谁是你的仇人了。”

    晚膳时江守白为他引见了金鼎堡堡主陈德,江湖上德高望重人人敬佩的前辈。陈德身材高大,虽年逾六旬却是精神矍铄,只是看向景暮夕的目光总似若有所思。景暮夕也不去在意,心想这般正直的人听闻了自己的那些经历,多半是不齿的吧……

    席间陈德问了景暮夕几个关于灵教与竞天剑的问题,景暮夕将前者草草带过,他不想别人通过他来打探灵教,从而对童晋不利;后者景暮夕也确实一无所知,倒也算是据实以告了。不过看陈德的表情,他多半是不信,只是碍着大徒弟的面子,才没有当众羞辱自己吧。也难怪了,景暮夕想,现下盛传竞天剑在童晋手中,他之所以没杀自己就是想得知竞天剑法中的要义。现在自己说不知竞天剑在何处是如何也说不通了,人家不信也是自然。

    金鼎堡实在没什么可以打听,陈德又看自己颇为不顺眼,勉强留了两日,景暮夕便要告辞。江守白一再挽留,景暮夕只推说思师心切。眼中那不舍的目光倒是不骗人,江守白甚至提出要同自己一齐上路。景暮夕心中无奈,想自己定是受童晋影响太深,才会觉得人家江守白堂堂正人君子也对自己起了那不堪的念头。一来二去地不好推拒,景暮夕只得趁夜里偷偷离开,连礼数也顾不得了……

    ☆、昊山诸寨

    作者有话要说:回公司的10多天一直断网,囧今天会把落下的进度补回来,虽然这是个不太受关注的文= =一会儿出门,晚上继续

    十九·昊山诸寨

    走走停停地又历了七八日,天元门已是不远了。景暮夕牵马在郊外缓行,想起就要见到师父和众师兄弟,心里竟然有些紧张。也不知这些日子师父是担心自己还是气自己,自己该怎么向他老人家请罪才好……

    几近午时,日头也热了起来,景暮夕想先到镇上吃点东西歇歇脚,明日一早再去拜见师父。刚要上马,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叫着,且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一个粗壮汉子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来,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赤着半边臂膀,手中还舞着一把开山刀。

    他前方几步远跑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步伐沉重,显是不谙武艺,一边拼了命地跑还不忘气那身后大汉,“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啊,不用武功追上我我就服你!”

    景暮夕笑着摇摇头,少年虽是仗着自己灵巧跑得快些,可哪能及得上习武之人气力绵长。果然,不消一忽儿,少年便没了力气,被那大汉三两步赶上按倒在地。

    “小兔崽子,你服是不服!”大汉单手抓着少年的颈子,怒目圆睁,粗犷得很。

    “哼,”少年重重喘着气,“以大欺小,我做什么服你?”

    “你个小王八蛋……”大汉手下使力,叫个白嫩少年疼得直咬牙,却是死活不求饶。

    这时远处又陆陆续续走来许多人,都是赤着半边臂膀,显然是大汉的同伙儿。景暮夕心想,少年今天无论如何是讨不了好去。望向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少年,原本细白的皮肤此刻因为气息不顺给憋得通红,一双大眼睛却依旧亮得出奇,清楚地写着“绝不屈服”。景暮夕不禁心生怜意,向前走了过去,“这位兄台,不知兄台何故要为难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

    大汉抬头看了看景暮夕,见他手上虽然拿着剑,长相却太过俊美,大抵是哪家爱管闲事的公子哥。哼了一声,大汉道:“老子今天忙着就放了你这小白脸,识好歹的便滚远点。”

    “大哥,多谢你,你快走吧。”地上的少年趁大汉说话当口手劲儿松了些急忙开口,“他们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大哥莫要也吃了亏。”

    “闭嘴!”大汉又喝一声,“服不服?”

    这少年单纯善良,景暮夕心里喜欢,见大汉这般粗鲁地对他,不禁有些气不过。几步走过去,景暮夕一手按住大汉的肩头,内力穿肩而过,疼得大汉倒抽一口凉气,推开景暮夕连连退出好几步,“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景暮夕也不去理他,扶起地上的少年,又为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没事吧?”

    少年胡乱地抹了抹脏了的半边脸,笑得灿烂,“没事没事。”

    见这边生了变故,大汉的同伙儿都快步跑到近前,当先一人打量着景暮夕,话却是对大汉说的:“寨主,这小子又是什么来头?”

    寨主?景暮夕想了想,此处是昊山地界,在这里被称作寨主的人必然只能有一个。有些嘲讽地笑了笑,景暮夕道:“久仰昊山七十二寨蒋鹏蒋寨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

    “混账!”蒋鹏气极,“我与这小兔崽子打赌,你是什么玩意儿,跳出来罗唣些什么?”

    景暮夕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打赌?”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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