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暮夕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从前只道唐焕是众师兄弟中待自己最好的,经历了童晋一事方始明白,原来唐焕也是这般心思。景暮夕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多谢师兄。”
“忘了童晋吧暮夕,”唐焕上前两步抓住景暮夕的手臂,“他若是真待你好,你也不会离开他的是不是?”
若是被其他弟子看到,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了,景暮夕不悦地挣开唐焕的手,“三师兄,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我以前一直不敢说,怕你会厌恶我。”唐焕有些苦恼地垂着头,“可自从你家出事,江湖上又传出你与童晋是那种关系,我都快要疯了,我想若是我先将心意坦白于你,说不定早就与你……”
“三师兄!”景暮夕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我敬重你,把你当做兄长一样,请三师兄自重。”
唐焕抬起头来痛苦地看着他,“童晋的癖好人人都知道,他可以喜欢千个百个,可我只喜欢你一个啊暮夕!”
景暮夕气恼地背转身去,“童晋也好你也好,你们喜欢谁都与我无关,别再牵扯上我。”童晋童晋童晋,见到自己不会提童晋的人,到底还剩下几个?
再不理会唐焕,景暮夕快步回到自己卧房,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便又惊得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正在擦拭桌子的方莲见他进来,急忙站直了身子,又有些害羞地低了低头,“九师兄,这房间虽然你许久没用,不过我偶尔会来打扫,你看看,还成么?”
房间里干干净净,平日保持得很好的样子,景暮夕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羞怯怯的少女,心下不禁感叹,在外边转了一大圈回来才知道,三师兄和小师妹原来都对自己有情。也多亏了童晋的“□”,不然自己还真想不到。景暮夕将剑放到桌上,“这些事叫丫头来做就好,师妹何必这般辛苦?”
方莲微微一笑,只觉景暮夕比离开师门之时更为挺俊,不禁悄悄羞红了俏丽的双颊,“自己做才放心些。”
若是日子还如以往那般太平,若是没有血海深仇,若是没有与童晋的那些纠葛,景暮夕心想,或许自己会愿娶面前的这个美丽的少女为妻,过平凡的生活。不过现在,他实在没心思理会这些儿女私情。景暮夕往里间走去,“多谢师妹,我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晚膳时间就快到了,师兄不如吃点东西再休息?”方莲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想到刚刚发生那些事,景暮夕自是不愿与其他师兄弟照面的,“还是我送到师兄房里来?”
“不了,我没胃口,你快去吧。”景暮夕心中烦闷,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莲有些失望,缓步向外走去。脚步刚迈出去却又停了下来,过了一阵才淡淡开口:“无论外边怎么传,无论是真是假,你始终还是当初我那个倔强又无畏的九师兄。”说完才快步离开了。
景暮夕重重叹了口气,我恐怕,终是要负了所有人……
将怀中的物什取出,想要好好休息休息。看到手中的玄铁匕首和血玉令才想起,童晋怕是再几日便要出关了吧。想来他的身体应该也恢复了,不知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再气到呕血。景暮夕忍不住笑了,指尖缓缓抚过血玉令,童晋的一张俊脸竟似在眼前浮现,调笑的,关切的,耍赖的,愤怒的……这一路自己走得太累,好似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说想说的话,不用虚以委蛇,更不怕惹他生气,是知道他不会真地把自己怎样么……
“该死的……”景暮夕低咒了一句,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一个自己最该忘记的人,更有甚者,是在想他的好。将血玉令和匕首一同塞到枕下,景暮夕想,只怕疯了的不是唐焕,而是自己……
☆、教主出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居然忘了= =
二十一·教主出山
一月之后,童晋出关。
石室的铁门缓缓打开,大教主信步走出来,神采奕奕。四大护法领着教中弟子来迎,齐齐施礼:“恭迎教主出关。”
童晋“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四下里寻了一番,道:“怎么不见小景?”
四大护法对望了一眼,都低下头去不做声。
童晋环视四人,目光最后落在凤青鸾身上,“青鸾,现在说实话我会考虑酌情处理。”
凤青鸾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最惨的一定是自己,“教主,景公子在教主闭关那日下了山,”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童晋,“这是丫头整理景公子房间时看到的,想必里边交待了景公子的去向。”
童晋将信自他手中接过,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了“童晋亲启”四个大字,字迹挺拔,就如同那人倔强的性子。童晋盯着信封瞧了一会儿,才将信取出来看。
“展信之时想必身体已大好。不告而别,有失礼数,莫怪。我身负血海深仇,可谓是活在世上唯一牵挂,你我终要分道扬镳,不如借此机会痛快了断。日后不见甚好,若得再见,但求彼此只作陌路。交易两讫,缘尽于此。勿念,勿寻。”
“呵……”童晋气极反笑,“你说两讫便两讫了?我不把你找回来我就不叫童晋!”又向四大护法道:“他轻易就离开了灵峰,你们四个会不知道?”
“属下事后询问过那日守夜弟子,”凤青鸾压低声音,“说是景公子拿着教主的血玉令,称奉教主之意下山。”
“好……好啊!”童晋暗叹自己是不服不行了,景暮夕人不在都可以将自己气到五内翻腾,自己还是头一遭碰上这么有能耐的,“他现在人在何处?”
“属下……”凤青鸾迟了片刻道,“不知。”
云翔静静地立在那里,果然对那日与景暮夕的对话只字不提。
童晋眯了眯眼,片刻之后将信重又装回信封收入怀中,面露微笑,“收拾点衣物,明日一早,四大护法随我下山。”说完撇□后众人,自往灵园去了。
景暮夕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好似不曾有人住过。童晋在房中缓缓踱了几圈,又出了园子奔绮园而去。
园中的少年们许久不见童晋,乍一看到他立时争先恐后地跑到近前,七嘴八舌地想要诉说对这位大教主的思念。
童晋颇不耐烦,“都给我让开了些。”
见童晋竟然有些动怒,少年们不禁吓得退了开去。童晋走到景暮夕曾住过的那间房前,稍稍驻足,轻轻将房门推开。房中积了些薄灰倒是没让童晋觉着意外,只是眼前的一片狼藉让他轻轻皱了眉。童晋缓步走进去,见桌椅尽皆翻倒;又往里间走去,果然被褥也都给人扯到了地上。不用问也知道是那些个少年在景暮夕被带进灵园后出于嫉妒所为,又不准下人来收拾的。童晋将被褥拾回床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了,又将景暮夕留下的信取出来看了几遍。短短几行字,也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写了多久。小景啊小景,你这么狠心对我之后,再叫我不要去寻你,我又怎能遂了你的心意?什么缘尽于此,这岂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日子还长得很,你尽管等着瞧吧。
出了绮园,童晋唤来下人,“请凤护法来会客厅见我。”
下人领命去了,不多时凤青鸾便来到会客厅,见童晋正悠然地品着茶,已不似刚知晓景暮夕下山一事之时那般气愤,便稍稍放宽了心。
凤青鸾躬了躬身,“不知教主唤属下何事?”
童晋微微一笑,“坐。”
凤青鸾见了他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竟窜起一阵寒意,虽是有些忐忑,也还是依言坐了。
“就近召回几个坛主在灵峰主事一段时日吧。”童晋淡淡地道,不见有何异样。
“不如属下四人留下一个打理教中事务,”凤青鸾有些担心,“否则若要有人乘虚而入攻我总坛,岂不麻烦。”
“没这必要,”童晋不屑地道,“我童晋携四大护法出山,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恐怕要人人自危,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他们若有胆子来,就要做好与我童晋对抗的觉悟。”
童晋继任教主也有八年了,初时外人欺他年轻常有人寻上灵峰,却没人讨得好去,是以童晋极少行走江湖名声却大得很,常叫许多人畏怯,近年来已经没人敢上灵峰寻事了。听他的话,凤青鸾明白,童晋此去不只想找回景暮夕,还想好好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周旋一番。曾被多番寻衅的童晋从不将那些放在心上,这一次却甘愿往风波里去,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景暮夕。
凤青鸾应了,站起身来想要退出去。
“青鸾,”童晋唤了他一声,也站起身来,“你向来比谁都更能想我心中所想,不会不明白我对小景的心思是么?”
“教主……”凤青鸾隐约知他想要说什么,心中不免紧张。
“你既明白,这一月之中却未曾查询他行踪,”童晋走到他跟前,面色沉郁,“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青鸾,”紧盯着凤青鸾的双眼,童晋说得肯定,“你心里其实也是想他离开的吧?”
凤青鸾不敢否认,自己确有这样的私心,“我……”
“也好,”童晋却摆摆手又无所谓地笑了,“小景若想玩,我奉陪就是了。”
凤青鸾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又不免怅然。
“还有一事,”童晋沉吟了下,“绮园中的那些小家伙,若愿留在灵教就遣去各个分坛,若不愿的就分别为他们安排去处,就此散去吧。”
凤青鸾简直不敢相信,“……教主?”
“你没听错,”童晋边说边向外走去,“就照我说的吩咐下去吧。”
晚膳过后,准备停当,只待明日一早上路了。童晋本想早些歇息,却听见外边吵嚷不止。唤来丫头问了,却说是梁桓无论如何不肯听凤青鸾的话,还说若不让他见教主一面,他就死在当场。童晋无奈,只好起身出去瞧瞧。
“教主,教主!”一见童晋走出来,梁桓更是疯了一般地想要挣开拦着他的两名弟子。
童晋走到近前,微一点头,两名弟子这才闪身到一边。凤护法只说不让他去教主那里闹,只是梁桓到底也是童晋的人,这二人也不敢以武力压制,可叫他们受了苦。
梁桓急忙扑到童晋身前跪下,“教主,桓儿哪里做得不好教主告诉桓儿,桓儿一定改,别赶桓儿走。”
“你没哪里不好,”童晋看着梁桓哭得通红的双眼也有些不忍,“是我负了你,负了你们。”这也许是大教主生平头一遭想到他有负于人,倒也难得。
“教主,让桓儿留下吧,”梁桓死死抓着童晋的衣摆,“留在教主身边端茶倒水也好,桓儿会很听教主的话。”
童晋将他扶起,“你若听我的话,就乖乖下山去吧,想去哪里都随你的意,灵教各处分坛自会对你多加照料。”
“教主不要!”梁桓更加慌了起来,“教主从前最宠爱桓儿,若是连桓儿也被教主逐了出去,会被旁人嘲笑的。教主,桓儿求您了。”
童晋在心里哼笑,原来为的是这个,谁叫你平日太过恃宠。表面却仍耐着性子安抚他道:“那便和那些个小家伙分开来留在哪个分坛里,见不到就不会嘲笑你了。”
“教主若不要桓儿,”梁桓迫不得已只得使出最后的办法,“桓儿就死在教主面前!”说着真地拿出把匕首抵在喉口。
童晋的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看来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不了解我的脾气。”袖口轻抬,梁桓手中的匕首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别威胁我,我若是真地生气了,你可担待不起。”说着转身想要回房。
梁桓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都是因为那个姓景的,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讨他欢心是不是?”
童晋微微皱眉,“我没有给你质问我的资格。”
“他有什么好,不听话又不愿留在你身边,”梁桓从未敢这样对童晋讲话,如今的他却什么也不顾了,“你把他追回来又怎样,他还是会跑的,他不会喜欢你的!”
童晋猛然回头看他,目光中竟露杀气。
梁桓还待再开口,后颈一痛,就这么晕了过去。凤青鸾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不禁也有些头疼,“教主,是属下办事不利,扰了教主休息。”
好一会儿童晋的脸色才稍见平缓,“带下去随便送到哪个分坛,越远越好。”
第二日一早,四大护法换下了平日代表身份的长衫,只着寻常衣衫,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些衣服银两,便跟着童晋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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