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童晋跳下床来,又急又气,“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心都是假的么?你怎能如此绝情?”一想到每日与他的耳鬓厮磨都是那人为了曾经的那场交易,为了与自己两不相欠而为之,童晋的心就痛得好似在流血。
可是……
“你哪那么多话!”景暮夕微眯着眼转过身来,一把将包袱丢向童晋,“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还没有洗干净穿整齐,把你教中事物都安排妥当,你就再也别想找到我!”
童晋愣愣地接住包袱,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跟他一起走?将包袱放到床上,童晋跑过去紧紧抱住景暮夕,“你吓死我了……”
景暮夕回抱他,埋首在他颈间得意地道:“偶尔戏弄你一次,不行啊?”
“行,行,”童晋闭起双眼,“只要你不离开我,怎样都行。”
景暮夕用力地拍了下童晋的背,“那你还不给我快点!”
看着童晋手忙脚乱穿起衣衫的样子,景暮夕忍不住笑了,只有这个人,天底下只有一个童晋,会什么原因都不问地包容自己的任性;也只有面对童晋,自己才会不顾他想法地放肆任性。因为知道,即使明知自己是任性,他也会认真对待。这感觉,真好……
将教中诸事交与凤青鸾打理,童晋跟着景暮夕一起下了灵峰。
三大护法与花宫锦送二人到山脚,童晋劝住仍要再送一程的四人,与景暮夕分别上了马。
凤青鸾走到童晋的马前,“教主,云翔说他不可以下山,让属下代他跟教主说一句多谢,教主的恩情,他不敢或忘。”
童晋驱马前行,“恩情什么的,只怕他记得住我还记不住呢。不过我不会忘,我与他同门之谊,兄弟之情。”
眼见二人就要走远,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花宫锦猛地追出几步大声喊道:“师父,景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景暮夕在马上回头冲他笑笑,“宫锦,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几位护法的话。等景大哥想你了,就会回来。”
童晋跟紧景暮夕,坏笑道:“只怕有我日日夜夜陪着你,你不多久便要忘了还有宫锦这么个人。”
景暮夕摇首轻叹:“他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师父呢……”
☆、尾声
尾声
童晋与景暮夕向东连走了七八日,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这日二人走得累了,见路边有一处茶摊,便都下了马过去休息。
此处虽远离城镇,却地处官道,往来之人颇多;且但凡有人路过此处,总要多看上景暮夕几眼,连上茶的小二也不例外。
众人心中都道,这公子半张脸生得极美,另外半张脸却有深深浅浅三道划痕,叫人看了触目惊心,却又忍不住仍要侧目。
童晋怕景暮夕心生不悦,低声问道:“小景,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为你做副面具?”
景暮夕本来很是平静,听了童晋的话不禁皱起眉来,“怎么,你在意?”
童晋点点头。
景暮夕立时变了脸色,起身便走,“你若是嫌我丑了,不要跟来便是。”
童晋取了银子放在桌上,追了过去,拉住景暮夕的手,“我是在意你的感受,怕你不开心。”
景暮夕甩开他,翻身上马,“多此一举。”除了你,我再也不会计较旁人怎么看了。
“是是是,是我错了。”童晋跃上马背,行在景暮夕身侧。
按羁缓行,没走出多远,景暮夕看了看一旁的童晋,问道:“怎么这么多天你一直不问我为什么要下山?”
百冥诀都练完了,不是闷了还能是为了什么。童晋笑了笑,对上景暮夕那双好看的眼睛,“我又何必多问,反正你要走,我总是会陪着的,无论为什么。”
景暮夕微笑着仰了仰脸,“那你可不要后悔。”说着便策马飞奔了起来。
童晋随即跟上,提气纵声道:“舍命陪君子!”
三月暖人的春风里,马蹄踏破红尘,一路远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至此完结另有番外两篇
☆、番外一·君本多情客,奈何不为我
番外一·君本多情客,奈何不为我
我本生活在一个简单幸福的医学世家中。祖父曾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医圣,老人家年事渐高,父亲继承了祖父的一身医术,悬壶济世。受祖父与父亲的影响,我自五岁起便学写字,认药材。等到会念书了,便日日捧着家中的医书读得废寝忘食。祖父常常陪在我身边,我遇到问题便去向他求助。老人家总是细心地为我解释,并满眼骄傲地对家中众人说,日后翔儿定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六七年后,我已经能瞧些简单的病症,还煞有介事地学着父亲的样子给人家开方子。一家人每每看到我认真的表情,总会禁不住笑起来。
有些东西越是美好越是留不住。十二岁那年,家里来了个身中剧毒的人要请父亲为他解毒。我躲在屏风后,听到那人与父亲的争吵。父亲说自己不会为他解毒,因为他到这里之前曾经让许多郎中给他瞧过,那些失败了或者拒绝给他解毒的人,全都被他杀了。
那人很是气愤,他说你不帮我解毒,我一样会杀了你。
父亲仍是拒绝了他,说你这样的恶人,我救了你一个,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惨死在你手中。
那人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我有些害怕地从屏风后边走出来,轻轻地唤了声爹。
父亲将母亲唤来,他二人抱着我亲了又亲,将我塞到柜子中,叮嘱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见我点了点头,他们便把柜子锁了起来。
那人不多时便又折返,冷声说你们居然早有准备,将家中的下人都打发走了,看来是不怕死了?
我一动不动地躲在柜子里,透过小小的缝隙看到那人将祖父与祖母推了进来,他脸色白中透着青,怕是命不久矣。
祖父哼了一声,他告诉父亲,云家人从来都不怕死,你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事轻易妥协。说着祖父的袖见居然滑出一把匕首,他毫不迟疑地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那恶人先是一惊,随即踢了已经躺倒的祖父一脚,他说老头子,你自己了断了最好,省得我动手。
我紧紧地捂住嘴巴,我怕我叫出声来,我知道我在流泪,可我却不能出声。
那恶人见祖母,父亲和母亲对于祖父的死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倒也有几分诧异。他又用祖母威胁父亲,说如果父亲再不答应,他便要杀了祖母。
祖母却说,她的儿子有一颗最柔软的医者之心,却也有最刚强的男子之气。而后我看见祖母笑了,血却从她口中不断溢出,显是早就将毒药含在口中了。
我怕极了,却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我死死咬着牙,心里只希望那人快点离开。
父亲和母亲没有哭,他们只是看向了彼此。那人还想说什么,他二人却纷纷倒了下去。我知道他们和祖母一样,服毒自尽了。我觉得很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也不会有人疼我爱我了。
我许是太过害怕,太过悲伤,竟在柜子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发觉自己正睡在一人怀中,抬头看看那人,他正低头含笑望着我。那是个中年男子,眉眼温柔,俊逸儒雅,他的笑也让人心安。见我醒了,他便问我:“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没有?”
我怔怔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想起家人惨死的一幕,泪水禁不住又涌了出来,我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他将我抱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都怪我,是我来晚了,听说那恶人一路杀人,我已经追了他好久,却不想还是慢了这一步。”
我抽泣着抬头看他,他抹了抹我泪湿的脸,“我已经替你家人报了仇,又找人好好地安葬了他们,乖孩子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
我心里很难过,不过我是感激这人的,他救了我。
他摸摸我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声说:“云翔。”
“云端翱翔,好名字。”他赞许地点点头,“我叫做乔逸,你愿意拜我为师么?”
我迟疑地看着他,如果拜他为师,他会不会像祖父他们一般疼我?
他笑得很好看,“拜我为师,以后便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眼神一定很亮,我重重地点下头去,起身退开又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叫着师父。
师父扶我起来,“你家中世代行医,这手艺你也莫荒废了,我叫人带上你家中的医书,过两日你便跟我走吧。”
于是我跟着师父一起回了灵峰,遇见了那个让我牵挂一生的人。
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跟着师父来到灵峰脚下,除了守山的弟子,另有两名少年站在山脚候着。他们看见师父抱着我跃下马背,便齐齐上来施礼。
“师父这一路可安好?”年长一些的少年道。他高出我许多,长得很是俊朗,看上去虽比我大不了多少,举手投足却稳重得不像个少年。
师父点了点头,“我很好。”
另一个少年倒是有几分调皮,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还不等我多打量他便凑到我面前来,“师父,这是您新收的弟子么,那就是我的师弟咯?”
“他叫云翔,”师父微笑着说,“啸儿,你可不准欺负师弟。”
我怯怯地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说话。自从家中出了变故后,我变得沉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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