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三国同人]非罪》分卷阅读2

    “阿爹,你怎么了?”不知何时,在院中独自玩耍的司马攸跑了过来,正踮脚扒在窗棂上忽闪着一双眼睛瞧司马师。

    应声放下手抚上儿子的头顶,司马师低头看向那张酷似司马昭却与自己意外神似的小脸儿,眉宇间掠过了不易察觉的柔软。他还记得当年司马攸被过继来时的样子,在襁褓里肉嘟嘟的一团,如今一眨眼就长成了个活蹦乱跳的半大小子。

    天资聪颖,三岁获封亭侯,甚得众人赏识,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吧。凝视着司马攸流转着慧敏光彩的眸,司马师不无欣慰地想。然而,他转念思及自己少流美誉却是一路坎坷的人生经历,又不禁一阵黯然。

    “阿爹?”久久不闻回应,司马攸只得又唤了一声,因为一直踮着脚尖很是辛苦,他的小脸儿有些不满地皱了起来。

    被儿子吃力的笨拙样子逗得微微一笑,司马师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你自己去玩,记得把功课做了。”

    “好。”乖巧地答应下来,司马攸便风也似的跑开了。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一跃一跃地在回廊下跑远,司马师眉梢的暖意很快又被素日里的冷冽所取代。他曾患有恶疾的眼时时作痛,不断在蚕食他的康健与意志,而他想做的事还有太多未竟。他父亲不忍为之,不愿为之的事留给了他们这些子嗣,他却不想子孙复子孙。若是背负帝室未衰而窃权的骂名,司马师想,自己不会怨尤半句。曹魏的兴盛、衰败,清隽、腐朽他亲历亲证,故而他深谙他父亲满腔忠贞热血凉成一湾绝望死水的缘由,世代的君臣托诺到他司马师这里,总该有个了结。为此,他辜负了许多深情,得来了不少诟病,可他笃信,功过是非,自知而已,他人置喙原无足轻重。

    只是,身居高位,眼看故人凋敝,回首来路,亦觉惘然。

    只是,司马师不曾言悔罢了。

    长风吹彻,他的目光愈发深沉辽远,而藏纳其中久经年月打磨的往事却依稀复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蛰伏(上)

    崇华殿前,新任中护军夏侯玄,散骑侍郎何晏,大将军长史邓飏,洛阳令李胜低声谈笑着往殿阶下走去,难掩春风得意之态。倒也难怪,浮华案后,他们在仕途上沉寂多年,如今凭借曹爽的提携重登朝堂,自是心中欢喜。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兴头上,何晏不知怎么突然噤了声,伸手拦下了一个正与他们错身而过的人,“子元?”

    闻言,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侧目过来,但夏侯玄的视线几乎未在司马师身上停留须臾便转向了另一边。邓飏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随意地拍上他的肩头道:“这么久没见,你混得不错呀。”

    早就不想再与他们牵扯不清,司马师心中暗骂着何晏多事,面上却是一派和悦,“你们也不差,新官上任,师在此恭贺各位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抱拳施了一礼。

    “哎,子元你太客气了。”摆摆手,李胜讨好道:“怎么说你都比我们早些时候入朝,又随行天子左右,今后我等同朝为官,许还要你多加照拂也难说啊。”

    对他不着边际的话暗暗报以冷笑,司马师耐着性子客气地回应道:“不敢不敢。”

    抱臂倚上一旁的雕栏,何晏朝他扬扬下巴道:“看你行色匆匆,急着去面圣?”

    一心只想赶紧摆脱这伙儿人,司马师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

    拖长了声音,何晏怪声怪气地叹道:“入则规谏过失,出则骑马散从。看来,这散骑常侍的位子真不清闲啊。哪像我们,还闲着不知做什么好,聚在一起打发时间。”

    “急什么,你自己不也是散骑侍郎,早晚跟子元一样操心。”李胜显然没搞清状况,话才一出口就被何晏横了一眼。

    用眼神逼得李胜闭上了嘴,何晏又把注意力转到了从始至终都没讲半句话的夏侯玄身上,“你说呢太初?”

    眼睛虽一直望着别处,但几人的对话夏侯玄却听得一清二楚,含糊地“唔”了声,他兀自迈开步子往阶下走去,想要结束这场令他厌烦的会面,“走了。”

    见状,何晏、李胜和邓飏不由面面相觑,虽一早就知道夏侯玄与司马师自夏侯徽死后疏远了不少,可他们对其中原委并无过细了解,因而万万没料到他二人的关系竟会僵化到此种程度。何晏本想揶揄司马师近年来对旧友的疏离,没想到反倒让自己落得尴尬。

    “哈,哈哈。”最后还是邓飏率先反应过来,干笑道:“子元,你还要面圣,我们就先告辞了。”

    行了别礼,司马师看着几人嘀嘀咕咕地走远,唇角的弧度尚未敛起,目光已冷了下去。

    转身上到殿内,司马师不禁有些奇怪,按照平日里这个时辰,曹芳大都坐在书案后对着一大摞古书典籍发呆,眼下却意外的没见到他的踪影。四下看了看,他决定还是找个宫人问问,谁想刚要开口,就听到大殿南堂有隐约的交谈声传出,想来应是曹芳在会见哪位大臣,于是他改口问道:“圣上和谁在里面?”

    “回常侍的话,是曹大将军。”

    一听说曹爽的名号,司马师马上警惕起来。转身出到殿外,绕到崇华殿南堂的位置,他借着职务之便支走了两名侍卫,旋即隐在一扇窗下侧耳听起了殿内的对话。

    暮色四合,太傅府的书房里光线渐暗,司马懿放下手中文书抬头对端坐一旁的长子道:“你是说,曹爽要求圣上迁吏部尚书卢毓为尚书仆射,由何晏填补吏部尚书一职的空缺,圣上还同意了?”

    “不错,孩儿听得千真万确。”没有含混,司马师答得肯定,“想必明日早朝圣上便会将卢毓、何晏的职位调动公诸示下。”

    捋须沉吟片刻,司马懿高深莫测地笑道:“你好好看着,这才只是开始。”

    自景初三年幼帝曹芳即位以来,曹爽虽表面上对司马懿恭敬有加,但私下里的小动作却并不少:先是明尊暗贬,进言天子把司马懿从掌兵的太尉一职上徙迁到位高权虚的太傅之职上;后又陆续启用了一批新人在朝中担任要职,替他卖命;如今,他进一步向权力探手,妄图一头独大。这种种迹象都令司马师感到忧虑,不理解自己父亲为何还能如此怡然自适,他眉头深锁道:“父亲难道打算就这么继续放任他?”

    明白长子在担心什么,司马懿不疾不徐地安抚道:“稍安勿躁,现在就采取行动尚且为时过早,你跟在皇帝身边多加留意,有任何异动就来告诉老夫,切莫妄动。”见司马师点头应允下来,他狭起双目,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来,“老夫倒真想看看,曹爽那小儿到底有多大能耐。”

    “父亲既有交代,孩儿便放心了,只是,还有一事仍需父亲费心。”听到司马懿让自己说下去,司马师继续道:“尚书仆射不似吏部尚书行任免之事,却也堪称尚书台要职之一。可卢毓素与父亲交善,曹爽断不会让其久居该职。届时,若尚书仆射一职再落入他手,朝中各部均将为其染指,对我们恐怕不利。”

    手指点着案面,司马懿显得颇有兴趣,“那你觉得,曹爽接下来会怎么做?”

    考虑了一番,司马师有条不紊道:“曹爽前些时候委任其麾下一个叫毕轨的人担任司隶校尉,官位品级虽不算高但有权弹劾京师百官。孩儿猜想,不出意外,曹爽定会授意他在弹劾卢毓一事上做文章。”

    “弹劾就一定能罢免吗?”反问一句,司马懿意味深长地看向司马师,“你再仔细想想,卢毓是何等出身。”

    “他父亲乃是汉末鸿儒卢植,他身为世族之后亦可称得上德高望重。”猛地顿住,司马师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世族,世族……”

    心知他已然明了自己的意思,司马懿挑眉道:“何须老夫出马?”

    “父亲高明。”舒展了眉头,司马师了然道:“世族官僚在前阻挠,他曹爽又岂能如意。”

    “陈长文身故后,世族群龙无首久矣。倘使曹爽当真敢动卢毓,各家各派绝不会坐视不管,而纵观朝野,能带领他们度过危机之秋的,又有几人?”点燃了案角的烛台,司马懿望着晃动的火光,眼底漫上了成竹在胸的笑意。

    一边颔首称是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与父亲的智略仍然相去甚远,司马师低头自哂道:“父亲所思详备,倒是孩儿多虑了。”

    缓缓叹了口气,司马懿闭目养起了神,“总之,再观望一阵,切记谨慎行事。”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注意到他面带倦容,司马师放轻声音道:“时辰不早了,父亲好生歇息,孩儿先行告……”话音未落,就被门外家仆的通报声打断了,起身将房门打开,司马师定睛一看跟在家仆身后的来人,不免有些意外,“子上?你怎么来了?”

    “啊,阿兄你也在啊。”显然也没料到会跟自己长兄打个照面,司马昭先是一愣,然后才回道:“我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父亲呢?”

    “在里面,进来吧。”侧身把他让进门,司马师反手阖上门引他行至司马懿面前,“父亲,子上来了。”

    “坐吧。”随手指了指边上的席位,司马懿睁眼看向司马昭,“交给你的事都办妥了?”

    年近而立的司马昭早已褪去了少时的浮躁,神情和言辞都沉稳了不少,“父亲放心,那些烈祖时期遗留下来的苦役孩儿均已送返回乡,城内的田耕苛碎也已蠲除。看样子,耕农是可以安心劳作了。”

    满意地“嗯”了声,司马懿自语般道:“烈祖好兴土木,且制度靡丽,百姓苦之。如今新皇继位,身为臣子唯有尽力弥补,节用农务,以慰天下黎民。”

    身子稍往前倾了倾,司马昭低声附和道:“父亲所言甚是。”

    隔着烛光,他的眉宇轮廓仿佛都透露出一股沉淀下来的稳重,司马懿不动声色地举目观察了他一刻,突然正色道:“以后,你不必再做典农中郎将的工作了。”说完便不期然看到两个儿子同时变得惊异的表情,“老夫已启奏圣上任你为散骑常侍,明日起,你和子元一同进宫面圣。”

    待司马昭应了声,司马师也跟着点头道:“这样也好,眼下宫中形势多变,我独自应对难免会有纰漏。有昭弟在总归多双耳目,多份力。”扭脸迎上司马昭藏着愉悦的目光,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悄然攀上了他的嘴角。

    不可抵挡的倦意袭来,司马懿扬手道:“好了,你们都回吧。”

    “诺,孩儿告退。”起身双双行了礼,兄弟二人一前一后退出了书房。冷风习习的夜里,他们并肩走在通往太傅府外的回廊下,相互交汇的眼神里,有太多心照不宣的秘密、奋起的野心以及不疑有他的信赖。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孑身在灯影昏黄的书房里,对着某位先帝的终制拓本,掩卷太息。

    ☆、蛰伏(下)

    翌日早朝,曹芳果下诏迁卢毓为尚书仆射,何晏为吏部尚书。群臣无异议,司马懿更是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甚至在退朝后还跟同僚们笑言后生可畏。

    之后,卢毓又被曹爽奏请转任廷尉一职。

    朝中依旧没有反对声音。

    对此,曹爽很满意,但还不满足。他的不餮足,终于在数月后,于暗流涌动数久的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往常一样,司马懿准时出现在早朝上,却在踏入殿门的刹那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下意识地看了看周遭,哪想不偏不倚撞上了曹爽看向人群中的眼,循着他的视线瞥了眼远处的毕轨,司马懿故作茫然地转回头,客气地冲正朝自己抬手致意的曹爽点头笑了笑,继而站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少顷,曹芳从侧殿而入,接受了众臣的拜谒,听了些日常的汇报,他绷着小脸道:“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臣有本要奏。”开口的正是毕轨,只见他离席前趋几步,手里确实捧着一份奏疏。

    “呈上来。”从近侍手中接过奏疏,曹芳才看了几眼就面露难色。他虽幼弱,但毕竟接触了这么久的帝王事,多少培养起了对政事棘手程度的判断力。信手又把奏疏交还给了近侍,曹芳吩咐道:“你替朕念给诸位爱卿听听。”

    “诺。”应声走到丹墀最前面,近侍一板一眼诵读起了奏疏上的内容。

    司马懿才听了几句就在心里乐了——不出所料,那是一本弹劾卢毓,要求贬黜他的奏疏。

    与此同时,在场众多大臣也开始交头接耳。随着奏疏内容的完全公布,下面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在殿中嗡嗡响成一片。再看大臣们的反应,除了极少的几个人,其余的不是摇首叹气就是神色凝重,怎么看都是对这份奏疏充满微词。到最后,居然有人站出来公然表示质疑毕轨捏造罪名,有失公正。

    如此强大的阻力,着实超乎曹爽的想象。回头看看身后情绪激愤的文武百官,又看看对侧身边围满大臣的司马懿,他不禁更觉心慌。一面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一面分析起当前的情势,曹爽意识到,朝中顶着大半边天的,仍是那些旧世族,他要想推行新政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仅靠手中现有的权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更多势力的依附。

    这厢,司马懿耳朵听着同僚们的纷纷议论,眼睛看着曹爽独自焦灼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热闹看得差不多了,身边请他站出来主持公道的大臣也越来越多,司马懿终于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傅但说无妨。”看到有人来替自己处理这个烫手山芋,曹芳自然乐不可支。

    “昔太祖为丞相时,卢廷尉乃入其麾下,后建魏国,又以忠心事高祖、烈祖二帝。今及陛下,纵不思数代之功,亦当念四朝之劳。臣望陛下万勿因一面之词而绝忠臣之望。”司马懿话说得动情,但到底留了几分余裕。直起腰,他把视线转到曹爽身上,顺带将难题抛了过去,“不如陛下再听听曹大将军有何见解?”

    一时间,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了曹爽身上,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过去,他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妥协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太傅言之有理。今日之事兴许有什么误会,臣一定会彻查清楚,还卢廷尉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爱卿了。”看殿上诸位大臣大都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早就坐不住了的曹芳立刻从龙椅中站起身,袖摆一挥道:“退朝。”

    待曹芳离去,殿上叩拜的大臣陆续起身三五成群地凑到了司马懿和曹爽身边。后者眼看前者慢悠悠地说了些什么,旁人就都散了,而自己还在被一群世族老顽固纠缠不休,气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吞了司马懿。好言好语地劝走了身边的老资历们,曹爽只觉得窝火,一抬眼看到毕轨还杵在不远处往自己这边张望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下毕轨,曹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日,曹爽奏请迁卢毓为九卿之一的光禄勋,以绝众口。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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