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的身躯微微僵直，坐在床沿，如水般清澈的双目变得幽深，她望着肖红玉微笑的脸孔，缓缓道：“如此为难自己，你这又是何苦？”
肖红玉的笑僵硬在脸上，她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然后她痴痴地笑起来，她指着清洛笑道：“不要给我摆出了解我的样子，好像我还真有什么苦衷。我就是喜欢看人为难，你越为难我越高兴。尤其对象是你。”
“我不懂。”清洛摇头，看不透眼前的人。
“你不需要懂，只要照做就好。天亮后，我保证给你想要的答案。怎么样？”肖红玉笑得妩媚，身体轻侧，将卷起的长发散落，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光滑柔美，在月色下泛起淡淡的光。
“**苦短，你还想什么？现在，你不是觉得我和你画中人有几分像？今晚，你可以把我当成她。”肖红玉展颜一笑。
散落发丝的肖红玉真有三分文书娴的味道，清洛定定的望着醉眼朦胧的肖红玉，眼神变得朦胧起来。
瞧着清洛恍惚的面孔，肖红玉的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容，然在笑容背后似乎又有着淡淡的悲伤。她就这样安静地望着清洛，那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仿若眼前的人是她一生的期盼。
灯光摇曳，风中带着丝丝甜腻的暧昧，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良久，清洛缓缓低头，苦笑一声，叹息道：“你不是她，永远也成不了她。即使在戏台上我有几分恍惚的时候，你也不是她。”
“你如果愿意，我就可以。”肖红玉望着清洛淡淡道。
“那我问你，我可以变成你等待的那个人吗？那个名叫楚黎芸的人？”沉默片刻后，清洛问道。“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是她，你何必自欺呢。”
“你怎么知道她” 肖红玉脸色一变，愣在当场。
“当年你和她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终是能知道。何况，最后她还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清洛叹息一声，缓缓道。
“不要和我提那个人！”肖红玉猛地打断清洛的话，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落。楚黎芸，她多久没有听到人提起这个人。那个她深爱的人，最终却背弃她而去的人。
“不是每一个人都楚黎芸。你是告诉我，书娴她在哪里。你知道，我心里只有她。”清洛取出锦帕递给肖红玉，轻声道。
“书娴，原来她叫这个名字。”肖红玉接过锦帕，低声喃喃道。
“嗯，文书娴是她的名字。”清洛温柔的笑道，仿佛看文书娴正站立在她身畔。
望着清洛清澈温柔的的眼神，肖红玉神色复杂。沉吟片刻后，她抓起散落在床边的纱衣穿上，走到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斟酒，浅尝一口后，肖红玉缓缓道：“如果，我说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且正在卧房之中，你相信吗？”
“不信。”清洛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是吗？或许你要失望了。”肖红玉浅浅笑起来。“作为你放弃我的惩罚，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不过，希望你不要后悔。”肖红玉淡淡道。
“我只想见到她，怎么会后悔。”清洛神色淡然。
“即使她背弃你？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吗？”肖红玉站起身来朝房门外走去，在踏出房门的前，又停下了脚步。
“我相信她，无论何时。”清洛道。
“秋风赏月楼的月舞，就是你要找的人。”肖红玉踏出房门，轻声道。
清洛听完肖红玉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不等肖红玉话音落下，她便朝着大门外奔去。
望着清洛渐渐远去的背影，肖红玉不知为何，眼圈红了起来。“希望你去，还来得及。只是，那个人真如你所说的不会背弃你吗？”
夜深，风中带着夜的寒气。深冬至了。
淡月盈，胭脂浓，风吹残叶舞凌乱。
朱砂盏，子影孤，谁向流年问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潸然
第十五章潸然
夜深如梦，美酒如醇，美人在怀，秋风赏月楼歌舞一片，不觉于耳。穿梭于重味的胭脂水粉味之间，清洛的心便更沉了一分。
月舞，在秋风赏月楼不是个陌生的名字。只要随便询问一人，便可知道她的存在。然，那个叫月舞的人，真的是她一直等待的人吗？
“我要见月舞。这些银票归你。”越过沉迷在歌舞中的人群，清洛走到了嬷嬷面前，将一张银票塞进她手中。
没有人不喜欢银子，嬷嬷更是不例外。然，今天确实不是个好日子。她还记得之前一脸阴霾之气的方少将。“这，今天，月舞不见客。”
清洛没有忽视嬷嬷眼神中闪过的一丝贪婪的光芒，她拉过嬷嬷走到一旁安静的些的房间，再递给一张银票，淡淡道：“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自己去。至于能不能见到人，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如何？”
嬷嬷瞧了瞧眼前的银票，想想反正今晚也得罪了月舞，不如今天将手中的银子拿到手再说。心中这样想，手中便将银票接过。“你从这道门进去，穿过小院，走到回廊里的最后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便是月舞的住处。”
“好。”清洛不再对做停留，朝着嬷嬷指向的方向奔去。
小院里，秋风赏月楼的歌舞声渐渐远去，干净清爽的地面被洗刷的一尘不染，仿佛那一墙之隔的地方是个梦境。
路并不长，穿过小院，回廊后的房间清晰可见，然清洛的脚步却缓慢下来。近乡情怯，是不是她如今这样呢？
路，终有走到的一刻。清洛站在房门前，迟迟不敢敲门。房门内的人是文书娴吗？还有肖红玉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在呢？
房门内传出了轻微响动，似乎有人要开门，清洛微微一愣，脚步不自觉的移动，走到了房屋旁的大树后阴影处。
房门打开，一身戎装的男子走了出来。借着月色，清洛看清了他的面容，那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他的大哥，方绍杰。
“他真的没有死。”惊喜万分的清洛刚想踏出脚步，呼唤住他，然方绍杰身影，她瞧见了房间里的情况，欣喜的脚步生生的停顿下来。
房门内的灯光晕黄，烛火摇曳着，隐约可见瞧见屋内的情形。倒在桌子旁的矮凳，凌乱散落在地上的纱衣，还有薄纱蚊帐后长发散开，半倚在床头肌肤若雪纤细窈窕的身影。
呼吸在瞬间冻结，清洛心口一疼，仿佛被重物狠狠的击中。
“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 方绍杰转身轻声交代，声音温软，仿佛温柔多情的翩翩公子。
“嗯。”
半响，房间里传来清冷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然这个声音却让清洛身体如遭雷击，颤抖不已。多少次在梦中她听到这个声音，多少次她回想着这个声音，多少次她为这个声音痴狂。然，今天，此时此刻，她却希望她听错了，希望那个房间里的人，不是她。
方绍杰离开了，房门被轻轻的关上。清洛站在院落里，任由时间流逝，而她仿佛夜色中一蹲石化了雕像。
“呵呵，呵呵。”清洛靠在树干的身体缓缓滑落到地面，她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入怀中，低低的笑起来。
什么东西流入了她的喉中，如此苦涩，如此荒凉。背心冰冷一片，她想要冲出去问为什么，然,她除了蹲着地上抱紧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她刚刚连冲出去指责的勇气的都没有。
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她的大哥？清洛的五指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入她了手掌之中。房间里传出了细细的声响，然后，清洛听到了轻轻的咳嗽声音。
她病了吗？清洛的心不受控制的随着那细微的声响而颤动。然，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她的嘴角勾出一丝苦笑，她的担心和挂念又有何意义？
想离开，脚步却移开不了半步。
痴痴的凝望着闪着微弱灯光的房门，清洛仿佛融入到了夜色之中。灯光渐渐微弱，最终灭了。望着那到她踏不进的房门，清洛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谁？”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问话，随着声音的传出，门嘎吱一声打开，清洛再次见到了那魂牵梦索的人儿。
月色下的文书娴披着一身白色纱衣，娥眉淡淡的蹙着，细致的脸蛋上搁浅着浅浅的忧虑，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仿佛会随风而去般。
“清……洛？”文书娴的声音轻柔，仿若在梦中。
“好久，不见。”清洛想一把将眼前的人揽入怀中，然想到之前的画面，所以的一切行动只变成了简短的几个字，淡漠而疏离。
“真的……是你。”文书娴身躯微微一颤，脚步后退半步，脸色瞬间惨白。
“是我。”清洛苦笑起来，笑容里有她自己都不懂的酸涩。
“既然来了，何必要走？既然要走，你又何必再来？”文书娴望着清洛，目光中说不出是恨还是伤悲。
半响，她侧开身，指指房门，淡淡道：“进来再说吧。”
房间的里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房间里已经收拾完毕，清爽而干净。淡淡的茉莉花熏香在房间里回荡，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还在文府大院的时候。
在桌子旁的雕花镂空的木凳上坐下，一张木桌，两个对面而坐的人，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烛火摇曳，房间里游荡着低沉缓慢的呼吸，奇异的安静。
灯光下的两人似乎都有着无限的心事，从进入房门到坐下，两人都一直沉默着。
木桌并不大，圆形的木桌上铺着淡蓝色的雕花锦缎，一壶酒，两个青花酒杯放在桌子正中。靠近酒壶旁有一砚台，砚台旁白色的宣纸上有着几行蝇头小字，字迹尚未干透，些许凌乱，似乎是刚写不久。
借着烛光，清洛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一首诗，一首她很熟悉的诗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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