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岸》分卷阅读6

    第11章 11千里共明月

    “寓儿他爹,外头说,外头说……”

    “说什么?”沈全停下锄头,迎着刺眼的太阳抬起头,看到李秀荷面露难色,似是有话说不出口。

    “我听他们说,也许,云泯那边要打仗了……”

    “打仗的事哪朝哪代嫌少?云泯打仗,一下子又打不来冶城,你担心什么?”汗珠顺着眼角皱纹流下,沈全扭过胳膊擦了擦,“我们只要专心种田供寓儿读书便可,等今年秋天乡试中举,我们寓儿便能出人头地啦!我老沈家也能出个人才了!哈哈。接着再是会试、殿试,你说我们寓儿会不会连中三元呀?”

    看着乐观地描绘未来蓝图的丈夫,李秀荷眉头紧锁。据常去镇上的吴大姐说,这次来打云泯的并非普通人,是顶顶骁勇善战的蒲多族,一旦攻破云泯,占领京城尚是迟早的事,自古江南富饶,冶城真不知会变成怎样的一顿美餐。

    怎么就赶上打仗了呢。李秀荷百思不得其解,我们老百姓只求一个安稳现世,一辈子不曾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就赶上打仗了呢。

    “沈寓!”黄孟阙匆匆赶到银杏树下,却看见他竟躺在树下,一只脚伸在太阳光里,手里攥着本《礼记》。热乎乎的夏风吹过,掠起一两根发丝,黏在流着汗的脖颈边上。“你这样子哪像个读书人!快起来!”

    “哎?轻一点轻一点!痛痛痛痛!”沈寓摆脱了那只拎着自己耳朵手,委屈地说:“你让我来这儿等你的嘛,但是怎么等你都不来,那么热的天,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啊。倒是你,又去哪里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了?”

    “对面村子那个卖豆腐的刘大娘,说什么都要送我一袋百叶香干,我坚持不要,她就闹起来了。”

    “怕是不是送百叶,是送女儿吧?她家那豆腐西施刘玉芬,哪个男人不多看几眼?”

    “你小子!你自己不也多看了几眼吗?”

    “胡说,我就喝豆浆时瞄了一眼罢了,我对这种庸脂俗粉可没兴趣!”

    “状元大人以后要娶皇家公主,当然对卖豆腐的姑娘没兴趣,怕是,对开药铺的也没兴趣吧?”黄孟阙酸溜溜地说完,转过身去。

    “开,开药铺的,就不错。”闷着声音,沈寓迅速地把话说完。

    自从上次互相表明了心迹,两人都避免再次提及此事,也许,把它当做一个盛夏的白日梦会更轻松一点。只是两人却总爱用些边边角角的话试探对方,来证明这并非是自己一人的臆想。

    “孟阙,你坐到太阳里去了,热不热啊?”

    “啊?啊呀没注意,我吃了岑珠丹的,热不死。”黄孟阙的耳朵还处于火红状态。

    “还说不热,你头顶快冒烟了!”沈寓说着就把按住黄孟阙的腰际把他拖进了阴凉处。狭小的地方似乎放不下两个并排的身影,沈寓只得把黄孟阙继续拖到自己面前,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一向活蹦乱跳没事还要踢树一脚的黄孟阙一动不动地任由摆布,唯一在变化的是一双越来越红的耳朵。

    沈寓看着便觉可爱,不假思索双唇便靠了过去,耳根火红却并不火热,还有些凉。

    厮磨了一番,拍拍黄孟阙的头,沈寓嗔怪倒:“你倒是借点力啊,那么大一个人了,重死我了。”

    听罢,黄孟阙索性更加过分,向后一倒直接靠在了沈寓身上。

    “重死……了。”

    “嘘,你看那是谁?”黄孟阙一个翻身站起来,一溜小跑躲到树干后面去了。

    “怎,怎么啦?”沈寓却还没反应过来。

    “好像是你爹娘!”

    “啊呀!”脚一软沈寓连忙背过身。

    “没用的,你快过来!”伸出手抓起沈寓的领子用力一拽,黄孟阙吓得脸色发白,“你说他们看到了多少?”

    第12章 12送君南去

    云泯地处西北,守着关山、津河两处天险,自东昌朝成立以来,便似两道牢不可摧的屏障一般守护着京城。然而这次蒲多入侵,却是专挑这大名鼎鼎的天险下手,可见其破釜沉舟的决心。

    “皇上,切莫大意啊。这次蛮族入侵似是早有预谋,像这样直扑京城而来,怕是……”三朝老臣陆衡还未说完便“扑通”跪下,“老臣还请皇上切莫忘记先帝教诲!老臣老矣,却不愿看着这大好河山……”

    “巍之,巍之。”拖着长长地尾音,当今圣上钟颙终于开了早朝以来第一个金口,“巍之所言朕怎会不知,巍之莫急,朕早已派了鸿钧将军赶往云泯,副手是天下第一神弓李赟,想必此行必大捷,你可放心了没有?”

    “皇上,自古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烦请皇上再听老臣一句,这次云泯告急,本就疑点重重,皇上深居简出,想必还不知那蒲多蛮族之骁勇,此战切勿轻敌,那鸿钧将军本是文臣出身,又怎能击退……”

    “大胆!你可是小看我东昌好男儿?鸿钧将军不行,还有李赟,还有我五万天朝兵士,你此番所言,岂非视之无物?!陆衡,我敬你历经三朝忠心耿耿,这样吧。”钟颙伸出玉白的手指向外用力一挥,“特命你为右副使速速前往云泯。好好看看我东昌男儿的赤胆忠心!”

    陆衡只得用力磕头,“臣,领旨。”

    下了朝,众臣却聚集不散。原来是陆衡仍跪着不肯起来。刚才还噤若寒蝉的一干臣子此时却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啊呀陆巍之你何苦呢!快起来吧!”有人似是要搀扶他站起。

    “若不是皇上敬你资历深,就是我们开口说同样的话,早被杖毙了呀。”

    “您年纪大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现在可好,发配到云泯,不知还回不回得来。”有人在角落小声议论着。

    “是啊,谁叫他倚老卖老,去揭皇上伤疤,说什么‘深居简出’?皇上好容易来上次朝,听着是不舒服呀。也难怪!唉。”

    “该有十年了吧。”

    “哎?啥十年?”

    “贤弟你进士晚,怕是不知道吧,十年前,有次上朝时吧,还是刚下朝?哎你别催我,那时的丞相沈凌突然身中奇毒,倒地不起,太医围着他转了一个月愣是没治好,还有一个直接卷铺盖走人了呢。”

    “兄台!”

    “哦这是后话先不表了,总之这沈大人中的毒非常刁钻奇怪,一口气是还在的,只是醒不过来,这不是成活死人吗?”

    “兄台!”

    “皇上那时候用遍了各种方法,请了多少人来啊,就是没治好。从那时起皇上便不怎么上朝了。”

    “兄台……别说了,你后边,后边。”

    “怎么?啊!”只可惜这位兄台话还没说完便倒下了,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刘总管,刘总管捏了根细巧小针,针尖呈紫黑色,喝道:“还不快散了?”

    一干大臣登时作鸟兽散,只留下仍在以头抢地的陆衡和倒下的那位兄台。

    刘总管亲手拉起陆衡,好言劝道:“陆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不上朝并不代表他不管事啊,就像这次皇上不罚你并不代表放过你一样,皇上的心思哪是我们揣摩得出的呢。有许多话奴才不想讲,您是三朝重臣,想必什么都明白。既然谢过了恩就快去赶路吧。”

    泪眼婆娑的陆衡用力握了握刘总管的手,说:“老臣自当舍命一战。”

    黄孟阙和沈寓躲在树后,心惊胆战,眼看着沈寓父母越行越近,两人都捏住衣角额头直冒汗。

    李秀荷携丈夫漫步而行,可方向却是实打实的对着沈黄二人。

    喘息声清晰可闻。

    突然,沈寓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大声询问:“爹怎么了?爹怎么了?!”

    原来,李秀荷和沈全并非携手而行,而是李秀荷拖着沈全而行,在李秀荷手臂上半吊着的沈全,嘴唇发紫,脸色发白,看起来并非普通中暑。

    此时黄孟阙也跳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便背上沈全直往家里跑去。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李秀荷哆嗦着嘴唇悄声问沈寓,不知怎么回答,沈寓呆立在原地。

    “你们怎么对得起你爹?!要是你爹就这么死了!你怎么对得起他?!”李秀荷突然吼了起来。

    跑得飞快的黄孟阙脚下陡然一顿,一耸肩,稳住背上的沈全,又加紧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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