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根说罢推着查尔斯朝宅邸大门过去。
“罗根，等等，我要准备一下。”查尔斯手忙脚乱的，“你看我的头发梳得整齐不？我的衣服穿好了吗有没有褶皱？还有我的脸干不干净没沾灰尘吧……”
“……”罗根摆出一副死鱼眼，明显不想继续跟他答话。
两人来到阶梯前，罗根让查尔斯呆在那儿，自己走上阶梯来到门边。罗根从嘴里吐出口香糖将其粘在猫眼上，然后摁下门铃。“喂，送外卖的。”罗根喊道。
没人回应。
“先生，我是刚才给你送比萨的，你给了我张假丨钞你知道不？不想我报警的话就快点出来。”
这回门缝底下塞出一50张欧元，还夹带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用找零。
罗根板着面孔大力拍打那面质地厚实的木门，“先生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这钱必须得找零，店里有规定必须把钱亲自交到客人手上，不然回去店里我会被老板吊起来毒打一顿的！”
门打开了，一个戴着头套的大脑袋冒了出来，罗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总算逮到你了，别想逃！”
艾瑞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只金刚狼，他心中一惊赶紧关门，可罗根早有预料，他把脚卡在门边挡住，一只手撑着门面另一只手拽住艾瑞克的胳膊将他往外面猛扯。
艾瑞克抬腿就往罗根身上踹，被对方闪开，紧接着又是一记勾拳冲罗根砸去。罗根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弱鸡，既然你先动手拉人，就别怪老子爪下留情，两人滚落在地激烈地扭打在一块，俨然忘记下面的阶梯边上还有个坐轮椅的小绵羊。
“艾瑞克”查尔斯瞪大眼睛看着他喊出他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令艾瑞克一个分神吃了罗根一记拳头，头套被打的歪歪咧咧还凹下去一个坑，艾瑞克举起手大力挥扫，罗根体内的艾德曼合金受到牵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摁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操，你他妈阴我。”罗根骂道。
艾瑞克没有理会，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搞来四五条水喉管将罗根五花大绑，然后重新回到屋子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艾瑞克”查尔斯大声喊他。
“回去，都给我回去！”艾瑞克在门那头吼道。
“在你重新开门出来之前我不会走的。”查尔斯皱着眉头说，“反正我不走。”
静默良久之后，查尔斯听见屋里头传来砰砰嗙嗙砸东西的巨响，面前沉重的木制大门依旧紧闭。
一直以来艾瑞克这家伙都不懂得看别人脸色行事，也从来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语，尽管古怪的言行和我行我素的性格让他去到哪儿都吃不开，不过艾瑞克觉得无所谓，别人的事情他才懒得去理，除了查尔斯，他只对这么一个人上心，查尔斯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艾瑞克最细微的神经，他没法拒绝抵抗，查尔斯说往东走，他绝对不会往西跟他对着干，哪怕东边是条死胡同或者悬崖。
唯独这一次，艾瑞克不能对查尔斯的话语唯命是从，他知道自己这么干很怂，可他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查尔斯，而且也没有那个颜面。每天夜里当他合上眼睛的时候，那天的情景总是不由自主攀爬而上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切都那么清晰，查尔斯后背中弹重重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令他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然而更让艾瑞克深感恐惧的是，他意识到自己这种因为情绪失控而横冲直撞的潜在性格极可能在下一次遇到突发状况时再次伤害到查尔斯，艾瑞克不断地在心中告诫自己，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靠着门背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套陷入内心的挣扎中。
查尔斯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蓝色的眼睛里从开始时的坚定逐渐变得迷茫，他的决心有点动摇了。查尔斯一直满心期待能够见到艾瑞克，在此之前，他想象着自己不辞万里跑来找他，再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让艾瑞克惊讶欢喜，可是当查尔斯人都已经来到门前了，艾瑞克却连正眼都不瞧他还要撵他走，说不伤人那是谎话。查尔斯埋下头去盯着鞋尖，心中又酸又苦，丝毫没有意识到天色开始骤变，乌云拢集，不消一分钟，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喂，查尔斯，快到屋檐下边来躲雨。”罗根对他说，因为被金属束缚着没法动弹，他只能站在墙边提醒道。
查尔斯似乎听不见，他把轮椅往后推开，整个人跌在地上半躺着，任由暴雨将他从头到脚淋打个遍。雨滴打落在他身上，他没感觉，想到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糟糕的操蛋事情他都咬咬牙挺了过来，感到憋屈的时候也只是红着眼眶大力吸一下鼻子把眼泪赶回去，现在暴雨来临，他终于可以敞开怀释放一下情绪了，没人会区分得出雨水和泪水。
“笨蛋，这样淋你会得感冒的。”罗根无奈看着他。
雨水将查尔斯笼罩在他自己的世界中，长这么大，这是他头一回谈恋爱，头一回正儿八经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即使对方伤害了自己，即使对方在伤害自己以后离他而去，查尔斯却依然不改初心。爱情的神奇力量在于，你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永远无法避免感情的受伤。
“喂，屋里面的人，那小子一直在外头等你，外面下大雨你知道不？”罗根问道，里面的人做出了反应，水喉管自动解绑掉落在地，罗根体内的艾德曼合金也不再牵制着他，这回整个人疏松了。
罗根走到门边举起手磕了两下，“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出来咯，让我去劝阻查尔斯。”
罗根默默数到十，凑到门缝上冷然道：“已经铁定了主意对吧？好，那你，从今天开始，换我来操他。我现在就把那小子带走，不会让他再来找你，以前你是怎么操他的，现在我会比你狠十倍。”
该说的话说完，罗根走下阶梯，一步一步来到查尔斯跟前，弯腰把他抱起来，“走，我带你回家去。”
☆、第24场
砰——巨大的摔门声从罗根和查尔斯身后传来，宅邸紧闭的门板被拆了，艾瑞克一个箭步冲到罗根面前将查尔斯从他怀中夺过来紧紧搂住打死不放手。
“怂货想干嘛呢。”罗根刚说完整个人就被磁场掀翻在地上。
“我才是他男朋友，我他妈才是他男朋友！我要告你非法触碰！”艾瑞克对着他厉声大吼，声势浩大的暴雨也无法掩盖他的声音。
查尔斯还没从茫然的情绪里头走出来，就被艾瑞克打横抱着带进了屋子里，穿过大堂，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最后被温柔地轻轻放在床上。
艾瑞克左顾右盼，连跑带冲地进去浴室，回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条大毛巾，他将毛巾盖在查尔斯头顶上帮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你的衣服湿透了，快点脱下来，不然会着凉的。”艾瑞克快速地给他解开纽扣，“你……你的腿不方便，我帮你把裤子也换了。”
但是查尔斯不干，他把双手抵在艾瑞克胸前将他推出去。
“查尔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是想给你换衣服。“艾瑞克以为查尔斯想歪了，慌忙解释，由于情绪激动紧张，说话的时候艾瑞克还有点儿结巴。
查尔斯慢慢闭上眼皮，而后又睁开，蔚蓝的眼睛因为疲倦变得无精打采，“把你的头套摘下。”
艾瑞克一听，愣住。
“为什么不敢用真面目面对我？把你的头套摘下。”查尔斯面无表情看着他。
艾瑞克又是摇摇头。
“你要是不把那个脱下来，这衣服我就一直穿着不换。”查尔斯赌气道。
艾瑞克舍不得让查尔斯受罪，尽管不情愿，最后还是乖乖向查尔斯妥协，把搞笑的头套慢慢拿了下来。
当时查尔斯就有点傻眼了，现在的艾瑞克简直成了个野人，头发不理胡子拉碴，原本英气俊帅的脸如今是憔悴又肮脏，整个人由内之外散发着邋里邋遢的气息。
本来艾瑞克在性格上就有种自卑感，如今这副模样摆查尔斯面前更是令他无地自容，艾瑞克低下头不吭声。
“你刚才在罗根面前不是说得挺响亮的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艾瑞克支支吾吾。
“抬起头直视我。”查尔斯生气地命令他。
那双灰色的眼睛带着深深的疚意刚一抬了起来，就看见查尔斯抄起床头柜的一本书狠狠地往自己丢过去。书角毫不留情地撞击在他的额头上，当即就淤了一块紫红色，艾瑞克不躲也不闪，依旧面不改色任由查尔斯拿东西丢他，丢完书丢手机，然后是台灯摆设枕头，能够到的东西查尔斯都抄起来朝他扔砸。
艾瑞克捡起手机还给查尔斯，“不要扔手机，会坏掉的……”
“大木头！恨死你！”查尔斯拿起手机又向他砸去，“不许捡！”
“我已经把头套脱了，你快点换衣服好吗？等你换了衣服，你爱怎么扔我怎么扔。”
“我不！”查尔斯理直气壮的说。
“对不起……”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查尔斯气呼呼道，“你是觉得跟我上过床以后就没了新鲜感了对不对？你嫌弃我现在下半身瘫痪了对吧，我不能行走自如了，也不能在做丨爱的时候给你满足，你如果觉得我是个累赘你直接说出来，不听电话不回短信算什么？我大老远的跑来这里还被你拒之门外我图什么？”查尔斯越说越憋屈，死死咬住嘴唇用痛感克制自己的泪水不往下掉落，然而似乎并不起作用。
艾瑞克见状阵脚大乱，他慌张地半跪在床前伸出手用衣服袖子替查尔斯擦掉眼泪，可这眼泪却是越擦越止不住，涌得比之前更迅猛。
“不哭了好不好……”艾瑞克拉起他的手轻声安慰道。
“宝贝，我……我不是嫌弃你，别哭好吗？”艾瑞克搂住他哆嗦颤栗的肩膀，大手放在他后背上轻拍顺抚。
“我往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站着我绝不坐下，你要打我我绝不闪躲让你打到气消为止，我啥都干，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艾瑞克把他搂在怀里，然后继续说：“我害你的腿变成这样子，在你遇险的时候没能在身边保护好你，我知道自己很差劲，我是个很不称职的男朋友，罗根骂的没错，我不懂得替你着想就连跟你做丨爱都不肯戴个安全套……我还是个嫉妒狂，而且经常窥视你，我不善于跟人交流，浑身都是缺点，所以我一直不清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查尔斯捉住艾瑞克的手臂低下头就朝他胳膊上大力一口咬下去，这狠劲儿，艾瑞克吃痛不已但始终没吱声，默默忍下来，只要他的宝贝不哭不生气，再痛他也忍得来。
☆、第25场
“水温热吗？”艾瑞克坐在浴缸边上拿起湿毛巾给查尔斯拭擦着肩膀，查尔斯揉了揉哭红肿的眼睛摇摇头。
艾瑞克拿开他的手轻声劝道：“别揉了，越揉越难受，待会洗完澡我给你拿冰块敷一下。”
查尔斯斜着充血的蓝色眼睛扫了他一眼。
“你……你还生我的气吗？”艾瑞克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小胆怯，几乎快把手上那条毛巾的水都拧干了。
查尔斯瞪视他故意说道：“我从小在马戏团长大，除了精神能力以外我没有别的生存技能和特长。现在我失去能力，腿也瘫痪，再也没法在马戏团待下去了。”
艾瑞克紧蹙着眉头从水中牵过查尔斯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一字一句清晰地对他说：“你失去能力也好，下身瘫痪也好，我都不会离开你，我来养你。”
透彻的蓝色眼眸随着艾瑞克那番动人心扉的诺言而隐隐颤抖，查尔斯揣着打鼓的心跳声默默把头垂下去盯住浴缸中漂浮的小鲨鱼，努力掩饰着愉悦和兴奋。
艾瑞克以为查尔斯不相信自己的话，依然在为日后的生活充满担忧，于是他急了，又继续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上次给你的银丨行卡，里面有足够的钱可以保障你的生活……”
说起那张卡，在艾瑞克离开马戏团以后，整天无所事事的查尔斯有一回突然想起他的卡还留在自己那里，此前艾瑞克一直没有问查尔斯拿回过，查尔斯也没去动它，放着放着就遗忘了。查尔斯平时只负责保管钱财，却从未询问过艾瑞克的户头上的数字，那天他用艾瑞克给的密码到银行查了一下，有那么几分钟，查尔斯都在对着那串数字发呆，反复数了又数，一度确认自己没有看少个零或者看错小数点之后，查尔斯还是感到相当意外，谁会想到小丑先生竟然是个坐拥亿万身家的富豪？！这事儿查尔斯甚至连罗根都告诉过。
“那些钱都是你的？”查尔斯问他。
艾瑞克摸摸后脑勺，“准确来讲，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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