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李征桓没有回到釜山，他似乎没有资格再回去了，当时走的决绝，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去，不管怎么，当时都是他太过任性，再回想起父母在听到他坦白和车善玗在一起的事情时，脸上露出的震惊，失望，愤怒——李征桓知道自己此刻在后悔，但后悔已经没用了，车善玗走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车善玗走之前，李征桓其实有暗暗在计划他们以后的日子的，比如，去领养一个孩子，再或者买一条狗……可车善玗也走得决绝，直接打乱了李征桓所有的计划。
李征桓为了爱情堵上了他的一切，结果他输了。
李征桓锁好门转身就被站在后面不知多久的孔灿植吓了一跳：“怎么不出声，什么时候来的？”孔灿植对他笑笑：“没来多久，本来打算来坐坐，没想到已经关门了。”
李征桓将钥匙放进口袋里，然后对着双手呵气：“这几天越来越冷了，也没什么人来，就早点关门了，实习怎么样？还习惯吧？”
孔灿植点了点头：“习惯。”眼睛又向后瞄了瞄：“善玗哥没一起？”闻言李征桓愣了愣，却有很快勾起笑容说：“他回光州了。……嘶好冷，我看过会说不定要下雪了，我要先回去咯，灿儿你也快回去吧。”说着也不等孔灿植再说什么，就擦过他快速的向前走去。
孔灿植不知道李征桓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得不好起来，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申东佑突然的出现着实吓到了他，对方却像看不见他脸上错愕的表情，大步的向他走来，然后勾起笑容：“灿植。”
孔灿植一直很喜欢看申东佑笑，温柔又好看，可是现在只觉得难过。
孔灿植没有说话，申东佑突然有些尴尬，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从前即使是这样面对面也不觉得尴尬的申东佑，现在竟然有了想逃离的冲动。
“下雪了。”孔灿植仰起头，雪花飘到脸上迅速化成了水，冰凉冰凉的，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申东佑跟着抬头，雪花正好落进了眼睛里，有些难受，可孔灿植就好像是感受不到一样，没有要低下头的意思。
“灿植……”
孔灿植眯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在看到餐桌上饭菜时顿时瞪大眼睛。申东佑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愣在不远处的孔灿植，顿时哭笑不得：“呀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还有穿那么少就出来，没感冒不舒服啊？”
“哥你没回家？不回家过年？”
“每年都回去，不差这一年。……快去换衣服洗漱然后来吃饭！”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申东佑的声音将孔灿植的思绪拉了回来，对方问的问题令他有些无奈，有过吗？事实上是有过的，直到现在还难以释怀。那时的孔灿植，根本没有想过申东佑会一辈子守着他，他知道，申东佑会结婚，等到那时，他一定会笑着祝福申东佑。
“对不起。”
孔灿植突然就笑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哥，”顿了顿：“事实上，倒是我欠了你不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件事原本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哥你别因为我不回去，我没事的。”
申东佑夹了一块肉直接塞进孔灿植的嘴里：“谁说因为你了，快吃吧。”孔灿植瘪了瘪嘴，安静的嚼着口中的肉，等咽下了正准备开口申东佑又快速的塞进来一块。
“哥！过年就是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啊，你这样像什么话？”
申东佑放下碗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捏了一下孔灿植的鼻子：“够了安静吃饭，吃完我就回去好不好？”
又是沉默。孔灿植吸了吸鼻子，抬脚就往前走，他没有办法在这里陪申东佑继续站下去，他不知道对方是以什么心情来找他的，但也大致猜到了对方是想说什么。没必要，如果是抱歉的话。
虽然说着让申东佑回去陪家人，可是对方真的走了心里还是禁不住失落起来，孔灿植垂着头站在玄关处，门已经关上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动的意思。
门就在这时却突然被打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申东佑就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灿儿，跟我回家一起过年吧。”
因为申东佑他真的拥有了很多东西，甚至有很多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申东佑都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他怕热，申东佑就会一直挥动扇子给他扇风，尽管手都酸的没有力气了，还是不会停下来，然后笑眼弯弯的说：“灿儿，这样就不会很热了。”
他怕孤独。那时的他，刚进孤儿院，说来也可笑，他有父母，却进了孤儿院。因为性格问题，其他小朋友都不会跟他说话，是申东佑常常待在他身边，尽管有时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待着，申东佑也从不曾先离开过。
他不爱说话，申东佑就会讲笑话给他听，他说，灿儿不爱说话那我来说好了，灿儿就负责笑，看着灿儿笑我会觉得灿儿是幸福的。
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温暖，是申东佑，在过年的时候将他带回他的家。那晚，孔灿植和申东佑的家人一起吃了团年饭，一起放了烟花，一起嬉戏打闹，虽然累极了，但或许再也享受不了那种累极了的幸福了。
孔灿植真的恨透了那个爱着申东佑的自己，为什么亲手摧毁这些，明明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遇见这么好的申东佑，却又让他轻易的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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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征桓拿出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看着来电人不自觉的顿下了脚步，然后接通将手机举起贴在耳朵上：“善玗。”还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联系他了。
“你回釜山了吗？”
“……回了。”那边的声音很平静，李征桓勾起一抹苦笑，继续往前走。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雪花依旧不停的飘舞着，灯光将接着电话的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这时候的江边有些冷清，几乎见不到几个人。这时，李征桓听见车善玗说：“征桓，我订婚了。”
“征桓，我结婚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来？”
“征桓，看着你在，我会很安心。……我希望你能来。”
许久，李征桓都没有回应，车善玗也渐渐沉默了下来。李征桓真的很想将电话挂断，可是他没有，他甚至勾起笑容，说：“好，我会来。”
☆、[九]
这几天冷的孔灿植已经不想出门了，周末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想法，尽管周天难得出了太阳。郑真英倒是很勤快，一大早起来煮好了早饭，然后硬是把孔灿植从床上叫起来。孔灿植有些无奈，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乖乖的起床。
好困。孔灿植双手撑着脸，眼睛根本睁不开。郑真英好笑看着对面的人无意识的可爱举动，头还一点一点的，简直和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形成了对比。
“孔灿植，待会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吧？”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进去，郑真英自顾自的说。孔灿植根本没听清，过了好一阵才疑惑的恩了一声，郑真英轻笑一声：“我说，待会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冰箱里已经快空了。”
孔灿植听见郑真英这么说先是楞了楞，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顿时睡意全无，皱起眉头，他们已经熟到可以一起出去逛超市了么？
“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出去走走也好啊。”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他今天本来就打算在家里待一天的，又不好意思拒绝对方，毕竟这几天郑真英坐了饭，都是叫他一起吃的，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努力不表现到脸上：“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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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善玗将短信点了发送，然后就盯着手机，可是直到手机自动黑屏也没有收到回复，这时，面前的帘子被拉开，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笑的甜美：“善玗，你看看好不好看？”
车善玗赶紧收到不该有的情绪，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这个女子就是要和他结婚的人啊，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好看。”他或许并没有李征桓爱他那样爱李征桓，所以他此刻看着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子，竟然有了想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李征桓点开短信，是车善玗发来的结婚日期和地址，心里难受，同样也委屈。车善玗总可以这样，明明知道会伤害到对方，却还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好像也吃定了自己一定不会拒绝他。这样想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车善玗的任何要求。
他是先说出口的那个人，所以注定要处在一个卑微的位子吗？李征桓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他没有办法，对车善玗完全没有办法，连顺从对方也成了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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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出来走走什么的。”郑真英看着旁边垂着头推着购物车的孔灿植，对方实在太安静，但如果他也不说话，是不是也太尴尬了一些？
孔灿植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必须要出门的话，他一般都不会出来的，连来超市，也会挑晚上这些人不多的时间段，庆幸今天超市这个时间段人还不多，不然他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买完东西。
真的不爱说话啊。郑真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找话题，而是专心的开始挑食材。
郑真英不说话了，孔灿植安静的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边。印象中，他真的很少来这家超市，明明这家超市里他租的房子比较近，申东佑却是比他来的次数还要多，这么想来，以前冰箱里很少会空无一物，也是申东佑在罢了。
郑真英走了几步才发现孔灿植没有跟上来，回头看着低着头似乎走神的某人，大步走过去伸手摇了摇他的肩：“孔灿植。”
孔灿植抬头，一脸迷茫：“恩？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完成了购物两人一人提一袋，可刚出超市不远郑真英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说有一样东西忘了买：“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很快就回来。”他说着就把购物袋放到孔灿植的脚边，然后就转身进了超市。孔灿植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一阵无奈，转头四处看却突然慌张了起来。
这个时间段进进出出超市的人已经很多了，在加上是周末，在超市前面广场来来回回走动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孔灿植立马收回视线，提着购物袋的手暗暗收紧，紧张的咬着下唇。可尽管没有去主动看别人，却依旧能感觉到有视线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快疯了。
在他快受不了转身逃离时，一个小孩竟不小心一头撞在了他的腿上，吓得孔灿植立马瞪大眼睛看向他，手中的购物袋一下子重重的掉在了地上，小孩似乎也被孔灿植的反应吓到了，一脸小心的向他抱歉，孔灿植脸色却沉了下来，小孩不知所措起来，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下一秒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孔灿植不敢动，甚至不敢去看那些看向他的奇怪目光，小孩最终被一个女人牵走，可尽管这样，也阻止不了他心里涌出来的害怕，他的胸口大弧度的起伏着，嘴唇抵不住的颤抖着，就像一个快发病的人。
郑真英出来的时候地上只有两个装满东西的袋子，孔灿植却不见了。
孔灿植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可是他没有办法，每个人的目光都像是小时那些围着他向他扔小石子的小孩，更像是父母的——他知道一切都可能是他自己想象成那样子的，可是他讨厌那些好奇，怜悯，嘲弄，厌恶的目光。一旦那些眼神聚集到他的身上，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父亲和母亲的那双眼睛，甚至是那群小孩的——
“孔灿植……”
“别碰我！”孔灿植脑子里现在完全混乱，大力的甩开那双搭在他肩上的手，他不知道来人是谁，可是他不想被人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周围安静了下来，孔灿植垂着的头缓缓抬起来，正好撞进站在他面前的人的那满是担忧的眼睛里。
☆、[十]
郑真英不知道孔灿植到底去哪儿了，提着两袋东西终于在巷子里看见蹲在角落的人。抿着唇走过去然后将东西放下，刚伸手过去就别大力的挥开，那人耷拉着脑袋，有不明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然后从下巴尖滴落。
郑真英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孔灿植抬起头来，郑真英紧张的盯着对方被汗水打湿的脸，脸色还有些苍白。
孔灿植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他有些腿软，郑真英试图去扶他，却被避开。
“你……怎么了？”
对方的语气带着试探，孔灿植皱了皱眉：“我没事。”他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脸色也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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