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骑着马往城里走着,大道的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们两个在雨中驰骋。
杨逍心想,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能这么快回去,他就一直拖在后面。独孤信只要拍马向前,他就紧勒缰绳。
杨逍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着,独孤信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等他。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唱了起来,细细听来,原来是东坡先生的一阙词,名叫《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他不单唱出了词,连序言都没放过:“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独孤信心中明白,这小杨逍不是喜爱诗词,而是不想这么着急回去。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身体不能不当回事。为了规劝杨逍注意身体,不要这么任性,独孤信想了很多诗词,最终决定他也给杨逍背一首诗。
只见他勒住马,等杨逍过来,大概离不到一丈时,独孤信突然开腔,一首千古名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汹涌而至:“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杨逍是何等聪明之人,独孤信话音未落,他就明白了大哥哥的意思。
杨逍足够机灵,明白了独孤信话中的深意,他也就不再任性,诗意地向独孤信表态:“那咱们就回去,安心地等天放晴,也学别人那样‘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独孤信笑道:“我们也可以像唐朝人李商隐一样,给家里人写一封信:‘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还可以像前朝人赵师秀那样对弈:‘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所以我们回去绝对不会无聊的。”
回到客栈,二人实在无聊,便又开始东拉西扯般地讨论人生,各谈各的感悟,还真让这无聊的雨天,有了一丝热闹。
杨逍道:“是啊!我们可以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直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还没怎么见过你练武呢。人们常说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功夫那么好,本应该勤加修炼,让自己的修为更一层楼。可是我跟随你这么久,发现怎么对武功不像其他人那么重视呢”
独孤信道:“武得道,平天下;中武入喆,安身心;下武精技,防侵害。武术是以传统文化为基础的、停止(止)战斗(戈)的技术;是消停战事、维护和平的技术;是物质文明的保障和导向,带领修习者进入认识人与自然、社会客观规律的传统教化方式。它的关键就是修习一门制止侵袭的高度自保技术,它在切实解决安全问题的基础,使我们的头脑得到应变能力的训练,简便易行、能够轻松提升人的精神和身体素质,防卫健身,精进卓越,快乐通融。”
杨逍听了独孤信的话,似乎还有疑问,就接着问道:“你是怎么做到面对风雨安之若素;面对误解,泰然处之;连武林中人人争抢的绝世武功和崇高地位,你都不屑一顾,这样的心态可敬又可怕。”
独孤信答道:“人生在世,旦夕祸福时有发生,没有谁的一生总是顺风顺水,也没有谁总是多灾多难。如果能够得到一刻的自由,我也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而一旦我迷恋什么东西,如金钱、名声、武功或者权力,就会被这些东西牵着我的鼻子走,我想要的自由,我追求的人格独立,就会化为泡影。而这一切很容易就会失去,却非常难得到。”
杨逍知道独孤信这个人有想法、有追求,对于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所以他也附和着说道:“大哥哥总是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连心也不由己,那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这些话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大哥哥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独孤信接着说道:“人活着,就是要找到真正的自己,更要过好自己的人生;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低谷,你的追求不一定都能实现,你的付出的不一定就有回报,
你要学会坦然面对,用最为平淡的态度,去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无论诱惑有多少,你只要不失本心就好。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任凭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这么说,不知道恰当不恰当”
杨逍似乎有所感悟,可是他觉得独孤信说的,似乎离他非常遥远。便接着说道:“我才十几岁,遇见你之前都不知道江湖是什么,遇见你以后,才见了很多人,经了很多事。可是我对于这个江湖,对于人心,根本就没有思考过。”
独孤信道:“其实人生在世,也没有那么多的阴暗,也没有那么多的不痛快,人生就是不断在艰难困苦中磨炼,在苦累中坚持,在矛盾中挣扎抉择。谁都没有一帆风顺的路,而熬过的苦,走过的路,终归在以后的每一天成为宝贵的财富,使你坚强,丰盈内心,成就更好的自己。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地坚持本心,做到韩文公所说的‘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就算是成功的。”
杨逍慨然叹道:“人生何其短暂,如流星之于夜空;生命何其卑微,如尘埃之于苍穹。而我们又何其短视,如盲人之黑天摸象。”
独孤信听杨逍这么说,心里老大不痛快了,赶紧纠正他道:“不同的人对人生的意义有不同的追求和看法,不同的人会得到不同的感受。虽然人生短暂,但切莫虚度。你可以在这短暂的人生中,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哪怕自己不能永生,也要影响到他人,帮助到他人,理想不灭,信念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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