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之后复孤独》第五十九章管仲商鞅是偶像

    杨逍对于历史的英雄人物,一般都是敬佩有加的。历史真正的桓温,不仅豪爽仗义,还是一位姿貌伟岸,器宇轩昂的美男子。

    在东晋历史,桓温是一个极富争议的人物。他雄才大略,立志收复中原,曾孤军灭蜀,三次北伐,并屡次书,提议迁都洛阳。然而,由于功高震主,朝廷一直对他充满戒备,这注定了一代枭雄的无奈与孤独。

    杨逍心中想了很多很多,他的话也道出了桓温的无奈:“因为东晋王朝历来就轻视武人,桓温后来娶了晋明帝的女儿南康公主,那时的人们并不因为他是天子佳婿而改变对他的轻视。谢奕与桓温颇有交情,一次他拉着桓温与自己对饮,桓温不好酒,便躲进房中。谢奕只得再拉桓温帐下一个军帅同饮,一面还说:‘走了一个老兵,又拉到一个老兵!’后来桓温求王坦之(出自琅琊王氏,桓温的参军)的女儿为媳,又被其父王述骂作老兵,这种近似于谩骂的称呼,桓温不知听了多少必,他一生受尽了这种歧视!也正因为如此,桓温一生都在不懈地追求一流的名望,这与其说他有篡夺之心,倒不如说他想改变世俗对他的偏见,我想这样来得更合理一些吧。”

    独孤信道:“桓温第二次北伐途径金城时,来到年轻时奋斗过的地方凭吊往昔。他那早已不再细腻的大手,抚摸着同样粗糙的老树干,桓温不禁悲从中来:‘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当年的自己才二十四岁,正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时光。如今二十二年过去了,当年亲手种下的小树苗也已十围粗壮,而自己也将成为年过半百的老翁。当年的一腔豪情,如今折腾半生却终究付诸东流。时光如流水,任你英雄豪杰、任你风华绝代,到头来终究逃不过生命短暂,青春难驻。桓温的一声叹息,在千年后引起辛弃疾的共鸣,在建康赏心亭挥笔写下一首《水龙吟》:‘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这既是怀古,又是回想自己的经历,千百年来,桓温的事迹从来没有被人们遗忘。”

    石猛道:“在魏晋风流人物中,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桓温这样:浓烈玉望和恪守底线,纠结在一起;热爱生命和杀伐果决,齐头并进;赳赳武夫和风流才子,融于一身。桓温这一辈子,奋斗过、失败过、得意过、落寞过,最终以热烈奔放的生命色彩,张扬的活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杨逍道:“话说回来,不论枭雄还是普通人,都逃不过高兴、沮丧、兴奋、难过的情绪。哪里有什么高高在的伟岸英雄,唯一能证明你存在的,只有此时此刻的烟火气。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活到极致的大英雄、真名士们都懂得,本色和风流不是端架子,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的真心、诚意和勇气。”

    独孤信道:“有人说:‘桓温的一生放不开手脚,活得非常拧巴。’其实在我看来,桓温的一生都坚守着一条底线。不是所有的功业,都需要屠刀来开路;不是所有的人情,都必须用利益维系;不是所有的成功,都要践踏底线完成。即便他喊出‘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年’的豪言壮语,也终究没有走司马懿、司马昭的老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在于做事有没有底线。或许,这也正是‘魏晋风度’最美的一刻,也是桓温一生之中,最绚丽的人性绽放。”

    石猛道:“桓温在胸襟气度还是有的,起码他能不计谢家排挤的前嫌重用谢安。让谢安‘东山再起’,但却错失了另一个超级猛人——王猛,起初北伐时王猛是主动来投的,但是王猛与桓温见面一谈,发现他与桓温完全不是一路人,所谓的‘北伐’只是个虚张声势而已。王猛一气之下投了北方前秦的苻坚,成就了统一北方的雄图霸业。桓温临死之前还要表加九锡,天天做他的权力大梦,又不能反,也真够憋屈的。”

    对于石猛的观点,独孤信却不以为然,显然,他则有着自己的看法:“桓温有他自己的风骨,还真不一定是权力的奴隶,他很务实,很有功利心,可以说他是那时候清谈风尚下特立独行的边缘人。清谈的前身是汉末的清议,但是有一个‘由儒入玄’的嬗变过程,在后来,清谈的原理是玄学的内容。在经过曹魏、西晋两代之后,虽有陶侃、王羲之等人极力反对清谈,然而由来已久的清谈之风仍盛行于偏安一隅的东晋朝野。如《世说新语言语篇》中记载:‘王右军与谢太傅共登冶城条,王谓谢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给。今四郊多垒,宜从自救。而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今所宜。’谢答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岂清言致患邪’显然,像谢安这样的名士,仍未意识到清谈的危害。在这样的背景下,桓温一句‘作此寂寂,将为文、景所笑。既不能流芳百世,亦不足复遗臭万载耶’可谓是他最真实的心声。桓温渴慕的是司马昭、司马师兄弟那样的人物。他曾发出这样的一句感叹:‘既为忠臣,不得为孝子’,其一生戎马倥偬,历经多次战争,正显示了其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在东晋朝野尚清谈、废事功的大风气下,桓温不仅没有随波逐流,反而丝毫不留情面的批评当时的清谈做派。《世说新语轻诋》记载:‘桓公入洛,过淮、泗,践北境,与诸僚属登平乘楼,眺属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桓温以沉痛的语气抒发对国土沦丧、满目疮痍的伤痛,更对所谓的风流名士表示鄙夷与厌恶,至少要求对其历史罪责进行问责。桓温是那个时代重实务的人,他渴望建功立业,这种强烈的功名意识在《世说新语》中还有很多间接的描写,如《世说新语豪爽》载:桓公读高士传,至於凌仲子(陈仲子,生活简朴清廉的齐国隐士),便掷去曰:‘谁能作此溪刻自处!’直接否定了於凌仲子的隐士行为,他向往的是管仲一类的人物,曾言‘仁称不异,宁为管仲’。在他的军事生涯中,曾克定西蜀,北伐前秦、前燕,一度收复旧京洛阳,用实际行动表达其一匡天下的决心。《世说新语》中的桓温不再只是人们刻板印象中一心谋篡、探求九锡、心机深沉的朝臣,他也具有风采卓然、气度爽朗的一面,魏晋风度有他独特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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