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道:“从政治的角度来考量,元朝统治者之所以建立这样一种‘四等人制’的本意,无非是想加强自己的统治。当年蒙古人的崛起速度过快,依靠弓弩骑兵,人口稀少的蒙古人占据了极为广阔的地盘。忽必烈建立起元朝之后,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蒙古族人口太少了,而被统治的汉人数量庞大。人口基数的短板可以用教育、文化来弥补,但讽刺的是受教育程度低,文化水平有限恰恰是当时大多数蒙古人的真实写照。‘四等人制’有效地分化了汉人的内部团结,当时的第三等‘汉人’与第四等‘南人’,本质都是汉人,却因为被人为分化,而丧失了民族凝聚力。”
东家道:“他们建立‘四等人制’,恰恰是要跟中原文明的‘华夷之辨’相抗衡。传统的华夏文化圈,认为中原文化是中心,周边的文化、种族都是蛮夷。作为原先的少数民族,蒙古人在建立起庞大帝国之后,自然是不允许自己的文化被看轻。为了强调自身文化、强调统治的合法性,建立起一套与‘华夷之辨’相反的制度,成为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这套制度的核心便是将蒙古人放在统治大厦的最顶端。最先归附并为蒙古大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做出巨大贡献的色目人理所应当的位列第二等。北方汉人在蒙古族建立政权的期间,帮助其建立了各项制度,所以位列第三等。最后一等的南人,则是因为其抵抗最顽强、反叛最激烈。”
东家捋了捋自己的三缕长髯,仍然慢悠悠地说道:“据《辽史》记载:‘太宗兼制中国,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契丹人为了加强燕云地区的统治,采取了南北官制。在燕云地区实现汉制,而在塞北关外,则是保持原有的契丹统治制度。女真族建立金朝后,在兵权、财权的用人顺序为:‘先女真,次渤海,次契丹,次汉人’。辽金两国采用这种民族分化制度,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抵御来自其他民族对政权的冲击,也为了建立自己作为统治民族的威信。元朝模仿辽金两朝所建立的‘四等人制’,短期内确实加强了蒙古人对天下的统治,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吏的任命和选拔、考核,大多由蒙古人掌控,并拥有特权,为其在全国的政权建立多了一重保障。这些也都是继承前人的经验。”
石猛微微一笑道:“正是因为蒙古人推行‘四等人制’,才给了我们起兵反对他们的机会。因为这种不公平的民族等级制度,不仅在心理对广大人民是一种灾难,而且使大多数人对于元朝的统治心生厌恶,使这庞大的区域内各民族、各地区之间的矛盾加剧,社会动荡不安。只要有天灾,必然会引起,到那个时候,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必然天下云集响应。”
东家道:“南方汉民十户为一甲,蒙人任甲长。汉民一人犯法,十户连坐。禁铁器,一甲只准用一把菜刀,甲长掌管,十户轮用。这么多年来,汉人们早已忍无可忍了,可是为什么没人敢树起大旗呢,无非就是没有兵器,没有兵马,归根结底还是没钱。少侠把起兵想的太简单了,要起兵肯定要招兵买马,想要招兵买马,没钱根本不行,所以我才发动全家人跟我一起经商,想积累起一些家底,为反元起义出一份力。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着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门前放着讨饭棍,亲朋好友不门,世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有钱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所以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此时万万不可大意。”
石猛长揖道:“原来恩人才是真人不露相,您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就是为了让反元起义的将士们后顾无忧啊,请受晚辈一拜!”
东家道:“当年我也是个安安分分的小老百姓,家里祖传下来有几亩田地,到了该娶妻子了,父亲把家里的骡马卖了,给我办了亲事。我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可是好日子过了没多久,蒙古军队打了过来,为了避免家破人亡,我们一家人就卖了田地,开始避难。可惜所到之处,不仅当地人不友好,而且官府吃拿卡要,肆意勒索,很快我们一家人的盘缠就花光了。我的妻子身怀六甲,一路颠沛流离,不幸的孩儿还没等到出生就没了,妻子伤心过度,不久之后也离我而去。老父亲也内心忧虑,积劳成疾,临终前嘱咐我:‘以后你一定要成为有钱人,无论如何,得撑起整个家族,穷人在乱世根本就没有活路,只能任人宰割!’说完那番话,父亲也与我天人永隔。若不是蒙古大军入侵,我们家肯定会和和美美,父亲也可以尽享天伦之乐。所以我立下誓言,定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用赚来的钱支持反元事业,将蒙古人赶出中原。”
石猛道:“原来恩公经历了这么多的曲折坎坷啊,怪不得我一说起反元起义的事情,恩公就让我从长计议呢。”
东家道:“要反元起义,你就必须招兵买马。你要是个穷人,那么就必须得有威望,但是这威望是怎么来的呢在乱世之中,你就得很能打,得是万人敌。有了威望,就算前期没有钱,你也能拢得住一些人在身边,有了人,你就可以替天行道、杀富济贫,这样自然而然你就有了钱,有了钱,就可以树起招兵旗,那么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投奔你了!可是要走这条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必须重新选择道路。因为蒙古军队特别能打而且特别会打仗,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人敢贸然起兵。所以穷人起兵这条路就基本被堵死了,所以只能另寻出路。”
石猛问道:“那如果依靠江湖帮派的力量呢”
东家道:“那些所谓的江湖帮派要么是乌合之众,要么实力过于弱小,根本毫无纪律可言,要靠江湖帮派扛起反元大旗,还是比较困难的。他们可以联合,绝对不可以作为主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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