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她这样说着，眼里出现令人捉摸不透的色彩。
许诺的心慢慢地沉下去，在洛伽眼里，他本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只是这一刻，又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陌生人。
此时此刻任何带有解释色彩的话都敌不过真相的苍白。
“她是…？”温瑾瑜似是才发现病床前的娇小身影。
洛伽只用了刚才那短短几秒钟时间理了一下思绪，她从座位上起身，神情如常，声音却带了丝冷意，“方涵是我朋友，她的做派虽然不怎样，但一码归一码…”
她尖锐的眼神落在了温瑾瑜脸上，“如果她今天出事和你们有关系的话，等着我免费赠送的大新闻吧。”
娇小瘦弱的身影在二人的注视下离开病房，明明看起来很孱弱，却散发着一股强大而睿智的气质。
好像，被自己的精神偶像厌恶了……许诺嘴角拉出一个苦笑。
温瑾瑜还沉浸在女孩那个透着嘲意的目光里，“她……她是方涵的朋友？……”
许诺摇摇头，强打起精神看向温瑾瑜，“你怎么来了。”
“我们守在外边，听说方涵别墅里出了意外，”温瑾瑜坐到刚才洛伽的位置，“vivi趁乱进别墅找到了万妍儿，打听到了你在这里。”
许诺朝门口望了望，“vivi姐呢？”
“她在外面缠着万妍儿，”温瑾瑜仔细打量了许诺一番，见他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又问：“录像拿到了吗？”
许诺没说话，掀开被子，手从还湿着的裤袋里拿出来，握着一部金色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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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妍儿终于摆脱那个“秘书”的责难后，急忙赶到病房，却发现本应该躺在病床上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床略微凌乱的被单。
手机铃声响起，万妍儿看着空床铺，有些走神地接起电话，“喂，katy姐…”
“那个许诺怎么样？”手机里传来女人不复以往干练的声音，显然是受惊了。
“他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我怎么感谢他，他可是第一个跳下来救我的人…”声音高了八度，“你有联系他的方式没有？”
万妍儿有些慌，急忙跑到床边往外看，原本应该在那里等候的“秘书”也不见踪影，她彻底愣住了，“没有，没有联系方式…”
“你和他不是情侣关系吗？”
“不是…我和他今天才认识…”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我会派人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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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换了身衣服，许诺跟着vivi姐回到天堂鸟公司复命，温瑾瑜要和他们去的地方不同，分开时，许诺对他轻轻地说了句：“没事的。”
温瑾瑜回了他一个媚眼，让许诺后悔自己多想了。
随着vivi姐的脚步踏进会议室，会议室内气氛严肃，除了几个面生的天堂鸟高层，关敏之也在。
一路过来吹了不少冷风，许诺的头有点晕乎乎的，耳朵听进去的会议内容总像蒙了一层纱，直到vivi姐撞了他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关敏之刚才向自己发问了。
“哦…”许诺回答道，“是我带回的视频，温瑾瑜销毁的。”
关敏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他是我们ft的新人，能做到这份上也都是为了我们两家合作的未来。”
男人点点头，多了许诺几眼，“要是我们公司的公关部门也能多几个像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
许诺被嘉奖了，被加了薪，被升了职。
是散会后关敏之亲自跟他说的，微胖的中年女人站在他面前，身高矮他半截，气势却不输任何男人，她画着淡淡的精细的妆容，以显示她年轻时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美人。
关敏之微笑着，“许诺，从今天起，你就是ft的正式职员了，免考核。”女人在说最后三个字如同骄傲的赏赐一般，头颅微微扬起，眼角的笑纹透露着她的喜悦。
许诺第一次离关敏之这么近，突然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个正在老去的女人。
他心中清楚，自己已经获得了关敏之的信任，但是为什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得到了你想要的就会失去一些东西，别太贪心了。
是啊，别太贪心了。
许诺在关敏之的见证下亲自发布了那条新闻，澄清视频纯属造谣，照片只是历史，从温瑾瑜现实生活入手，开启全面洗白计划。
天堂鸟不仅火速安排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仅gsgs经纪人徐海娜和温瑾瑜两人出面，还有一次ft独家专访——《温瑾瑜最真实的一面》采访记者：许诺。
第27章 替罪羊﹣
27
我蹲下来能触摸到地狱，抬起头却望不到天堂。——北岛------------------------------------------------------------------------------------
天堂鸟和ft的手腕强大，前一天晚上出事，第二天出面解决，当晚夜间就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ft采访发布出去的同时，天堂鸟新闻发布会现场开放。
两天之内，将舆论控制起来。
发布会现场人声鼎沸，许诺站在出口大门阴影处，看见被一群人拥住的高台，高台上坐着两个人影。徐海娜一身ol干练大方，温瑾瑜也难得不再风骚，上身是规规矩矩的白衬衫，意外衬得那张妖孽的脸美艳无辜。
现场的闪光灯能把人闪瞎，许诺好不容易咬牙撑完采访，这会儿是真的坚持不住了，落水风寒的后遗症还真是严重。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离开会场，却在过道碰到了一个此时最不想碰到的人。
洛伽穿得和发布会现场的严肃格格不入，娇小的身躯包裹在一件军绿色的风衣里面，显得随性而又简练。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工作牌，上面写着“the truth”。
the truth 新闻网站全靠洛伽一人在撑着，却也因这一人在纷杂的网络世界得以清净空气残喘。
他们有一句总标在网页最上方的格言：向真实致敬。
to the truth
truth
什么是真相？
新闻报道出来就是真相么？新闻不该只报道真相么？
洛伽曾是许诺最向往的目标，因为身为记者的这个人睿智，毒辣，对真相与原则执着到底，至少她报道出来的东西都那么令人钦佩，她所追求的是无限接近真实，一个真正的记者从来是以敷衍和谎言为耻辱的。
许诺曾经也想成为洛伽那样的人，没有心底的秘密，坦坦荡荡地活在这个世间，可是他却亲手制造出假新闻，曝光在洛伽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连向往的资格也没有了。
洛伽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澜，似乎早就料到许诺会在这里，娃娃脸上没有吃惊的颜色，她提起自己的相机对着许诺，“又见面了，笑一个看看。”
喀嚓，她的手指按了快门，镜头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许诺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笑不出来么？”洛伽看了一眼相机屏幕上灵魂空洞的人，“还是生病了？脸色真难看。”
许诺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他很累，只想快一点逃离这个喧闹的地方，逃离洛伽刁钻摄魂的眼睛。
心慌，恶心，病得更重了。
许诺微微鞠躬，错过洛伽离开，但她最后一句漫不经心的嘲讽还是飘进了耳朵。
她说，“和你的采访报道一样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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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vivi姐帮忙请了假，他很荣幸地成为了请假最多却也升职最快的实习记者。
詹子恒坐在阁楼，陪他陪了一早上，许诺病怏怏地躺在小床上，看起来不像是物理上的细菌感染，更像是被精神上的困扰折磨了。
詹子恒从来没见过许诺这么忧郁的样子，就像是，一夜之间，他懂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许诺，许诺！”他唤了很多声才把这个病人的魂给唤回来，“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许诺耷拉着眼睛看向他，眼珠迟钝地动了动，好似半晌才将他的话听进去。
“假如，”许诺花了几十秒开口，又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找回自己的声音，“假如对面有一座你得到的圣杯，你要拿到它就必须穿过充满泥淖的沼泽地，当你历经艰辛，终于到达圣杯前拿起它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污浊，弄脏了杯子。”
许诺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詹子恒，“圣杯就失去了光环，不再是圣杯了…”
“你说，你该不该伤心。”
詹子恒不理解许诺为什么突然讲了一个像寓言的小段子，只觉得许诺既然问了，自己就一定得回答。
他想了想，认真地答道：“不用多伤心的，拿回家洗干净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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