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忽然听见“啪”一声,什麽东西落在地上。
我转身看过去,是那把伏魔扇。
我弯腰拾起来,触手温润,就好似郁白之人一般,展开扇面,青山绿水,泼墨留白,风流文采,尽显其中。
山水之间藏了一行小字,之前匆忙收起来便未再看过一眼,倒是没有发现,如今细细看来,是一行蝇头小楷。
──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那一瞬间,这一片墨色,似乎是我望进的郁白的眼。
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他所作所为,他心中所想,我都不清楚,不知道。或许他到底做了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他做这些的原因。儿女私情从来不会束缚他的手脚,他为我逆天改命,是他甘愿为之。
确实,我和他心中所怀之物不同,他的心中,除了我,还有三界众生。
而如今,是我,让他背弃了他的苍生。
但是,他却说,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我将扇子缓缓收起,紧紧握在手里,闭上眼,一丝清凉划过眼角,却在山风之中,瞬间干涸。
我想,无论最後是生是死,我都要走出去。这个选择不是留给我的,而是留给郁白的,而他,早已做出了决定。
作家的话:
教师节献礼
祝老师们工作顺利,桃李满天下
半个小时候有第二更哟
☆、(10 )第二十一章 并肩
瞬间耳边呼啸声一变,再睁开眼时,四周云雾缭绕,我转身抬头,看见三千级台阶高耸入云,不知什麽时候,我已经走完了它。
不再多做停留,我直奔锁妖塔第七层,心中的感应,郁白应该在那里。
奇怪的是我刚刚挪动一步,便从云端直直坠下,待四周景物清晰,眼前便有石碑上写著:锁妖塔,第七层。
即便心中疑惑,我也难以解释锁妖塔中布阵的玄妙,况且我急於寻找郁白,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进了第七层,却并没有遇见任何妖魔鬼怪,自然也没遇见郁白,但是心中所感他分明就在这里。我引了五帝珠的佛火金莲之火,便不会再困在幻阵之中,所以眼前所见必然是真实的,那……郁白呢?莫非他陷进了幻阵?
我慢慢向前走,四周安静得诡异。
忽然,不远处传来水滴的滴答声。
一声一声,更显空旷寂寥。
我心头一动,循著声音走过去,转过一面奇怪的佛像,我的脚步瞬间停住,心头发颤,我的双眼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刺痛。
佛像的背後是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中央耸立著高高的祭台,祭台浴血而立,凄红满眼。台上站著两个人,青衣的人长发披散,浑身是血,紧紧抓著白衣染血的人,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贪婪地吸食著众生觊觎的天神之血,清俊的脸上带著异常的痴迷。白衣的人紧紧抱著怀里的人,苍白的指尖轻柔地抚过伏在肩头的人的发丝,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如画的眉眼间安逸祥和却难掩狂喜之色,仿佛期待了整整一生的乐事终於一朝达成。在他的後心处,青衣人的手伸了进去,紧握著一颗鲜红跳动的心,举在眼前。
我浑身冰冷,本来颤抖的手脚在右手握住伏魔扇的那一瞬镇定下来,折扇开合,法力注入,青山绿水间紫光乍现,伏魔阵开。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祭台上响起,化成我的模样的妖怪现出原形,伏倒在地,没了气息。不过是只小小的血鬼,却用血腥气掩盖了身上的气味,成功地骗过了心神大乱陷入幻阵的郁白。
郁白睁开眼,眉眼间迷乱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他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我,眉眼微弯,笑若春风。
我跃上祭台,紧紧抱住他,将那颗心送回他的胸中,手掌按上去,为他疗伤。
他站立的身体微微摇晃,却反手将我抱住,苍白的唇碰了碰我的唇瓣,“青沐。”
我仰头狠狠吻上去,咬破了他的唇瓣,血气在唇齿间,我贴著他带血的唇,轻声道:“罚你的,认错了我。”
郁白唇角笑更浓,眼底闪出些光彩来,“是我大意了。”
我们相拥坐下,我俯身贴上他血肉模糊的颈侧,一点一点,将鲜血舔净。
看著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我在他耳边叹了口气,道:“脖子都要咬断了。”
郁白慢慢抬起手来碰了碰我的脸,低笑道:“咬断了,就难看了,嫌弃我?”
我闭了闭眼,轻声喃喃道:“不,不嫌弃……不嫌弃你……不嫌弃……”
郁白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幽深墨黑的眸紧紧地看著我,“青沐,我没事。”
我没有言语,垂了眼帘,靠在他的肩头。
他的指尖绕起我的发丝,清冷低沈的声音响在耳畔,说不出的安心,“你去了第九层?”
“去了,又回来了。”我淡淡道。
“他肯放你回来了?”郁白道。
我直起身,从怀中取出那半个元神,送入他的心口,淡淡笑道:“自然是我赢了他。”
郁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掩了下去,“你都知道了。”
我微微点头,淡淡道:“在你心中,我能与天下苍生并重,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为我逆天改命,破坏了三界天道,使众生受难,最後要平息这场灾难的却不是我,而是你。天界的弃子,一开始便不是这样吧。你是心甘情愿成为弃子的。”
郁白无奈地笑了笑:“我本打算著一切结束,便告诉你。”
我紧紧地看著他,道:“从你送我回天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活著回去了吧。你让司命给我看的观尘镜中,只是所有一切的片角而已,以为这样就能骗了我吗,郁白?”
郁白静静地看著我,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下去。
“我并不是你所看见的那般,温柔多情,好像没有脾气。天命神君,与天枢破军一样,主杀伐。你虽为妖帝,却没有杀过什麽人,手上没有沾过血,而我杀戮千年,早已冰冷无情,煞气天成。我与你一处,从一开始就错了。”郁白淡淡道。
我挑眉道:“你後悔了?”
郁白闻言,笑意浮上唇角,“你说呢?”
我微微笑起。
──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他的伤口愈合,我收回手来,他展臂,将我牢牢锁紧怀里。
我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道:“郁白,我们或许道不同,但不一定就会是殊途。我也可以保护你。”
郁白在我头顶轻笑了一声,一吻落在我的发顶,“好。”
我在祭台上布下结界,和郁白等他的法力稍稍恢复,便飞身直往第八层。
第八层的入口,郁白已换下了一身带血的衣衫,素白的长袍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微微扬起,脸色仍是苍白,却含了淡淡的笑意,俊美无俦。
他握住我的手,侧过头看我,道:“这扇门後面,或许是上古的凶兽。”
我点了点头,抬眼看他:“那又如何?”
他看著我,笑了笑,“小心些。”
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该小心的是你才对。”
郁白笑笑,拉著我推开石门。
石门洞开,霎时一片金光耀眼。
炫目的金光中,我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金莲朵朵,莲台之上,佛祖端坐。
我压下心底的惊讶,转眼看了看同样惊诧的郁白,郁白与我对视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墨黑。
但是我却意外地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这佛祖是真的,也就是说,锁妖塔的第八层,关了九天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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