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夕浑身一颤,抓着奉天逸,焦急道:“古来,帝王为夺位弑杀手足。你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痛苦的一个,千万不可为己而负了天下啊!”
“可我们一家,明明已经与世隔绝。我们没有能力威胁到他的江山,为什么他非得赶尽杀绝!”奉天逸死死地抓着林若夕。
“为什么。。。”林若夕垂着长长的睫毛,“因为有你们在,他就没有幸福可言。”
“那我们呢?我们的幸福呢?”
“死人又何所谓谈幸福。。。也许,死了会更幸福,也说不定。”
“你。。。”奉天逸没想到一向单纯的林若夕会如此轻易地否定生命,一时恼怒,单手抓过他晰白的下颚,紧扣住他堂堂正正地面对自己。只是,林若夕粼粼眼波中仿佛暗香郁郁,阑阑珊珊透着些残意。
奉天逸叹了口气,也知,自己与他较真毫无意义。于是,松了手,道:“你赶快走吧。”
“不。。。不要!”林若夕坚定地喊道,“我要对你负责!”
奉天逸突然觉得头真的很痛,有这个号称“竹风六贤”之一的林若夕,他就觉得自己像几个孩子的娘一般。无论怎样苦口婆心,就是无法与他沟通。。。
“你究竟要怎样?”
“你要怎样,我就帮你怎样。”林若夕开心地笑道。
“我要查司空岚,你能帮得了我吗?”奉天逸冷道。
“你要查十王爷岚王?为什么?那场大火和他有关吗?”
“从当今圣上的作风,我不认为他是会特意查到我家灭口的人。”奉天逸顿了顿——当年永易帝夺位,属于只守不攻、敌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风。所以,那场争斗会延续得如此长久——十年。。。这对于十分有才能与手腕的永易帝来说,真可谓是一场优柔寡断的游戏。就好似,现在还活着的四王爷华王与岚王,便是利用他柔软个性的幸存者。
“那场大火不更像是司空岚的杰作么。。。他手下的大臣,利用杀我一家,向皇帝邀功,除却后患、加官进爵以及扩充势力,一石三鸟之计。”奉天逸说完,看林若夕诧异的表情,愣了一瞬,突然碰了碰他的肩膀,道,“我很可怕吗?我娘跟我说,通常和对方持有同样鄙劣思维的人,才能看穿对方的意图。”
林若夕摇摇头:“通常在对方施行后才知道意图、还煞有介事说出来的都是马后炮!”
奉天逸一怔,嗤笑起来:“行了。你留在客栈,要去王府打个转儿。”
“大白天?”林若夕瞪大了眼睛。
“你不觉得,王府白天的戒备一定不如晚上吗?”
“那我也。。。”
那个“去”字还未出口,奉天逸就先发制人点了林若夕的各个穴位,而后将憋气的书生,拦腰抱起,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床上。“你先睡在这里。穴道大概三、四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吵架吧!”
看着奉天逸一脸笑意,林若夕用唯一能动眼睛向他发出无声的抗议。
。。。
痛。。。
。。。这种锥心的疼痛到底有多久没有出现了。。。一个月?两个月?
也许,从十三岁那年开始,他就对这个,留着一份铭心的印象。。。
也是十三岁。。。那种印象虽然铭心,却对他的自尊心、羞耻心起不了任何打击的作用。。。
反正。。。身体只是无用的躯壳。。。
睁开眼睛时,有些惊讶。。。
一个从没见过臭男人,埋在自己身体中疯狂地驰骋。。。
每一口气都带着恶心的臭味。。。每一次抚摸都粗暴得疼痛!
林若夕皱了皱眉,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穴道尚未解开。。。心想着,罢了。。。不过是多给一条狗咬了而已。被一条狗咬十次,和被十条狗各咬一次,难道会有分别吗?没约一刻钟,他觉得发麻的喉头开始有些松动,于是,缓缓地开口:“大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夕儿好痛啊?”
身上的男人,没料美人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打骂与哭闹,竟是酥酥麻麻、分外好听的问语,想来他不是个傻子就是个荡夫,于是淫笑道:“大爷我,不就是在疼你么?”
林若夕软绵绵地歪过脑袋,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方才夕儿明明是在睡觉,大爷怎么就进来了呢?”
“大美人。。。我在路上就盯了你好久了。。。”说着,又恶意地往深处顶了顶。
林若夕忍痛一皱眉,心想他只是个普通的淫贼。于是,动了杀意。
待丑恶的男人完事儿,林若夕起了半身,在地上找了半条衣衫披上,手中藏了短刀偷偷跟了出去,迫不及待想玩玩这条胡乱咬人的恶狗。只一打开房间门,竟看到司空岚不知为何带着一小队侍卫从客栈走道经过。林若夕脑中一转,一瘸一拐冲了出去,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他柔柔弱弱地倒地时,还奋力地抓住了淫贼的腿,而后就是奋勇一刀,向他的下体狠狠地刺了下去。
四溅的鲜血、惊恐的惨叫。。。淫贼倒在地上吼得声嘶力竭。。。
司空岚一愣,看林若夕衣衫不整,薄薄的长裳下还红红白白,也知此时此刻上演的是什么戏码。他只是不知,这看上去唯唯诺诺、规规矩矩的男人到了绝顶愤怒的时候,倒显得疯狂中带了点妖艳。
“抓起来。”司空岚对侍卫说。
林若夕看有人往他这边靠,完全不顾身体的疼痛,疯疯癫癫地挥着刀,大喊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侍卫们一时无法靠近,只得先按住在地上翻滚的淫贼。却不想,书生一个箭步扑到动弹不得的恶贼身上,一刀刺穿他的心脏!
司空岚惊了惊,见侍卫做杀人犯要绑林若夕,心中闪过些异样,便轻声说了句:“等等。”于是,缓缓走上前去,将身上的披风盖在书生单薄的身上。
林若夕噤若寒蝉地抬头——一滴眼泪掺着艳红的血液慢慢地滑落。。。那柄杀人的短刀,“铿”的一声坠地。。。
宁静下来的一刻,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他们。。。
一个清明、一个迷茫。。。
一个无助、一个依靠。。。
***
翻遍岚王府中近六年的信件与文书无果的奉天逸回来时,带着同样幽幽站在岚王府前徘徊的沐语枫。。。
客栈前骚动一片,人声嘈杂。。。
疑惑地拨开人群,走上楼梯,尚未到达自己的房间,一阵血腥便扑面而来。。。
奉天逸惴惴不安,加紧了步伐。。。到了拥挤的房门口,不理会客栈老板的阻止,冲了进去。。。那些破碎的衣衫,那张凌乱的床。。。以及血液和精-液。。。
奉天逸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人呢。。。”轻轻地问一句,好像听到了什么答案,但是听不清,他真的听不清,“我问人呢!”奉天逸大喝一声,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被带走了。听说是个达官贵人。”沐语枫扫视了房间一圈,平静地将从别人那儿听来的答案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他。。。没死?”奉天逸有些失神地想,那达官贵人应是他父亲——林机。
“没死。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奉天逸没听出沐语枫的画外音,只稍稍宽了心,冷冷招过客栈老板,好似上堂,严厉地询问着。匆匆了解了个大概,奉天逸只觉得心寒与自责,而沐语枫则饶有趣味地问了几个细节后,一直缄默。
“他。。。还会参加会试么。。。”
“不会了。”沐语枫回答得十分肯定。
奉天逸痛苦地紧握着双拳,而后重重地一掌,将厚实的木桌拍成了两半。
“你喜欢他?”沐语枫挑了挑眉,问得十分轻松。
而奉天逸浑身一震,赤红着双眼瞪着他大吼道:“你非要亵渎那种单纯的关系吗?”
“哦!原来我的问题,只让你想到,你们之间的喜欢别有深意啊。”
“沐语枫!”
“你不是见过林机吗?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警告你的人吧!”沐语枫冷笑,“离他远一点。他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是你的朋友!”
“你最好相信我。”
“出去!”
沐语枫皱了皱眉。
“你给我出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奇怪。。。除非亲眼鉴证,人是无法轻易否定最初的印象。
也许,能被随随便便斩断或变更的就绝然称不上命运。。。沐语枫抬起头,看看漫天的星光,心想,这大概就是“孽缘”吧。。。
***
这个世上有很多种人。而世人大多碌碌无为,平凡一生。但也有人因为生活、因为经历,而不甘平庸。有人务农,看天吃饭;有人经商,为人不齿;这类人中,最多的是读书,求得一官半职,从此平步青云。
乡试。。。会试。。。然后是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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