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鑫在翰林院上任一月,接手翰林院检讨的职务,并将当初马至整理的书籍与手稿统统集中起来。马至的案子一直是他心中的大石。这个牵连到“竹风”背叛者的血案,盖鑫原本信誓旦旦——若做了官,便定要与林若夕和沐语枫联手一起将投靠了岚王的黄志立绳之以法。然而,事与愿违。林若夕失踪;而羽翼未丰的他无法给落魄的沐语枫安排一个官职。于是,只差人暗中探了探他,却发现他到岚王府谋求一官半职。当初,明明意气风发说好要协助当今圣上重整朝纲,剔除司空岚多余的势力。如今却一个一个地违背最初的信念。曾经是“竹风”中最令他信任的沐语枫,现在还是否有资格为正气皓然却孑然一身的马至翻案?
盖鑫揉了揉额头,似乎身边的朋友只剩下单纯无争的莫子游。但要那个善良的男人和他一起着手调查昔日好友黄志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郁郁地站起身,盖鑫拿着一些文案,孤孤单单地回京城的新居。才推开沉重的木门,一道瘦瘦小小的影子不知从何处闪出,柔柔地拦着他的腰。
“左。。。左儿?”盖鑫看着女人那种思念至深却不被提及的埋怨表情,一下觉得空虚多时的心里充满了被需要、被支持的感觉。他高兴地回抱着心上人,一时间,此时无声胜有声。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根本不想我来?”很煞风景地曲解了盖鑫的沉默,杜左儿的脑袋埋在男人胸前,声音听上去有些闷。
“不是”盖鑫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女人的发丝,“只是。。。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爹同意了?”
闻言,杜左儿立马撅起嘴,愤愤道:“你果然是不想我来吧。我来了,是不是打扰到你的某位红颜知己?”
“左儿”盖鑫叹了口气,“你千里迢迢来京城找我,就是来跟我讲这个的吗?你就不能像一般的情人一样,见面对我温柔一点,让气氛温情一点。不要竟扯些有的没的。”
“开始嫌弃我不温柔了,是吧?我看你有更温柔的情人,准备不要我了!”说着,杜左儿的声音都哽咽了,眼中充满了愤恨的泪水。
像这样类似的对话,盖鑫不知和她重复过多少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她如此疑心。不想一见面就开始吵架,因为盖鑫心中明白,杜左儿是因为太想独占他才会变得如此多疑。于是,缓缓上前替她拂去婆娑的泪水,将她圈在怀里,学着母亲小时候哄他那般,轻轻地拍打她的脊背,直到她停止抽泣。
“我饿了。”盖鑫温婉地说了一句。
总算安静下来的杜左儿揉了揉委屈的泪眼,乖巧地跑到厨房,开始洗洗刷刷地做饭。没约半个时辰,端出了一盘盘热腾的佳肴。盖鑫觉得分外幸福地和杜左儿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想到江南第一富商杜悠的女儿从小养尊处优,却心甘情愿为他洗衣做饭,心中便泛起一阵阵暖意。而那些不快也一扫而尽。
“鑫你现在是翰林学士了?”
“是啊!”盖鑫回答得有些骄傲。
“那。。。莫子游呢?”
“他是状元,任修撰。从六品。”
皱了皱眉,杜左儿沉寂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就他也有那种本事?”
“你说什么?”隐约听到了什么,盖鑫知道她的话定然刺耳,不觉地大声,带些责怪的语气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看莫子游傻傻的,居然会是状元。那沐语枫呢?那个男人不会也比你好吧?”
盖鑫觉得她的话有些招嫌,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他没考中贡生。”
“连贡生都没中?”杜左儿欢畅地笑了,“也对。就他那副样子。”
“啪!”盖鑫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掷,冷道:“杜左儿!你说话小心一点!就算你不喜欢他们,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讲出来!他们是我的朋友!”
“本来就是这样。。。”杜左儿憋着嘴,看盖鑫真的生气了,拉了拉脸,凑过去主动抱他,“行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你别气。”
含糊地“嗯”了一声,盖鑫要挣开爱人越缠越紧的手臂,却让她顺势在脸颊上啄了一口。
“鑫”这一声叫的好不柔情,“鑫。。。晚上。。。陪我。。。”
盖鑫一愣,立马红了双颊,全身僵硬。
“鑫”
“别。。。别这样。。。左儿!”盖鑫站起身,推开她,“这个。。。等我们成亲后再做。”
杜左儿沉了沉脸,默不作声地转走,进客房时,还重重地摔门。
***
“别。。。嗯。。。岚。。。”扭动着身体,别过头,林若夕双眼蒙上一层氤氲,扯住身上半落下的衣裳,幽然道,“别勉强我。。。”
司空岚吐了口气,勉强压住自己的**。他靠着林若夕的肩膀,轻轻抚慰他柔软的青丝:“有我在,别怕。”高高在上的王爷在脑中搜罗了半天,很虚假地挤出这几个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于挖空心思地想得到林若夕的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对这场莫名的游戏失去兴趣。他只知道,那天当林若夕癫狂地举刀时,自己的的确确被一瞬的血色妖冶深深地吸引住。也许,他是天生的猎手,与生俱来地嗜血。而他对林若夕最大的期待,莫过于等待这条林机圈养的家狗在某一天成为真真正正忠诚于他、并同样嗜血的猎狗。
“我。。。我惹你生气了?”林若夕幽幽地问司空岚。
轻轻地摇了摇头,司空岚的吻慢慢地点在林若夕的唇上。而后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要去哪儿?”声音中带了些慌乱,“去找你的小妾?岚!”
即便对方是个男人,但对着这样的美人如此幽怨地看着你,司空岚说是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不要走!”林若夕唤了一声,从后抱住司空岚,乞求道,“你不要走。我可以的。”
“你不怕了吗?”司空岚有些难以自控心中的兴奋。
“不。。。只要是你!”
一个急速地回身,司空岚几乎有些粗暴地拦过林若夕,而后深吻下去。他为这一刻不知忍耐了多久。不断叫下人、小妾们欺辱他,而后自己一直扮演着一个绝对的保护者。如他心中所想,模拟着训练一只兽类般,一手糖人一手皮鞭,不断地暗示着。现在的乖顺,便是成功成为他的猎狗的一半。而另一半,全然从林若夕今日霸道的占有欲开始。。。
徐徐将林若夕扶到床边,司空岚温柔地压倒他,情-色地探进他的私-处。。。
翌晨起身时,只觉得轻微的不适。司空岚的技术很好,快感比较强烈,没有带给他太大的痛楚;至于他暗中对自己使的一些手段。。。面对那群妻妾与下人,自然是应对自如。。。因为这样的游戏玩起来很有趣,林若夕倒是不太急于弄死这个男人。麻烦的反倒是无意中在岚王府看到自己的沐语枫。。。曾经他们即便知道对方擅于心计,却井水不犯河水——非敌非友。但现在,是否该重新考虑。。。
林若夕垂了垂眼帘,甩开杂乱的思绪,静心清算——离家四十余天,心中泛起些许思念。于是,向司空岚请示了一下,骑着马,赶回了林府。踏进大厅时,正瞥见林机抓着奉天逸的胳膊,林若夕顿了顿,立马平复了心境:“爹!奉大哥!”
奉天逸一怔,回头看到林若夕眼神灰蒙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林若夕胆怯地朝奉天逸安静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撩开林机的手,扶着他,坐在大厅的木椅上。
“奉大哥,今日是找爹,还是找我?”见奉天逸一直缄默,林若夕先开了口。
“。。。我来找林大人谈点事。”看林若夕缓缓点头后知趣地离开,奉天逸一时情急,拉住了他。
“奉大哥?”书生不自在地挣开他的束缚。
“最近。。。还好吗?”
林若夕的眼神晃了一下,勉强挤出点笑容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抬腿要走。
“等等!”奉天逸对着书生停驻的唯唯诺诺的背影,缓缓启口,“对不起。。。”
林若夕不自主颤了一下,自然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微微侧头,想很潇洒地说没什么。但明明张开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到底是他无法被原谅,还是自己终究没有资格去原谅他。。。就如同,林若夕此刻居然发现自己无法分辨,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当真在坦诚。。。
骤冷的氛围,让林机有些恼火。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狠狠勒令林若夕回房。而后,郑重其事地对奉天逸道:“林府绝不是谈事的地方。”
奉天逸知道现在的自己在进行一场输不起的赌博,这场狂风暴雨般的游戏不论谁涉及其中都难以独善其身。所以他不想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如此在意林机的林若夕。虽然明白林机话中暗指的意思与自己的想法不同,但他确实认为,以后和林机见面,决不能堂而皇之地在林府!
“我下次会约林大人在别处谈的。”奉天逸冷冷地回应他后,突然狐疑地补充了一句,“堂堂的尚书大人当真只能调动几千军将?”
林机知道奉天逸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事实,有很多事情他不能真的告诉他,譬如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失势了,还有便是他如何失势。。。
***
破旧的木屋中,沐语枫轻敲着木桌思索了一会儿,一双丹凤眼含着的漆黑珠子妖娆一转,挑眉道:“我本想你舅舅——也就是傅贯可以为我们的计划做些什么,所以随便打听了一下,他还真是出了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二十年前,便是夫人还在皇室的时候,傅家在京城中的兵力就比现在傅家在城外西面的散兵和林机的部下加起来多好几番。”
“永易帝禁军中,剥走林机旧时的部下,余下的兵加上布康在边疆带来的十万大军以及仍旧驻守在边境司空管叶拥有的军队。”奉天逸打断沐语枫的话道,“他们与司空岚的兵力旗鼓相当,甚而有余。”
“怎么如此清算起来,你不是说你不想夺位的么?”沐语枫嘲讽地笑笑。
“要花十几年二十年的时间考功名、做大官、培养势力,掌控皇室的命脉。那种不能快意的报仇,根本不是我所想要的。是你在跟我计算如何敛兵。所以,我要告诉你,以你手中的那些信,我们所能做的和他们的差异!”奉天逸冷厉地提醒道。
“如果没有差异,你就可以成为真命天子!但是。。。林机的旧部可以带给你的,在我沐语枫的计算中也绝然不是一场玩笑。”男人笑了笑,“傅家现在所剩的都是一群口没遮拦的乌合之众,所以你的认祖归宗还是放弃对我们比较有利。现下,你必须先回江南,带着夫人留在我这儿的书信,去找杜悠。至于我,会探一下华王府,调查传说中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的四王爷‘司空华’。”
“司空华?”奉天逸皱了皱眉头,“你查他做什么?他不是出了名的无能吗?”
沐语枫笑了笑,道:“当初皇位之争,司空华就一副事不关己样子。后来永易帝司空玄继位,除司空管叶外,还给自己仅剩的两个异母的弟弟——司空华和司空岚封王封地。”
“司空岚当时还小,没有将他遣出京城,等后来他羽翼丰满,想送他出京都难。”奉天逸接过话,道。
“但与司空岚情况完全不同,司空华嫌东晴西南面的‘广建封地’不够富庶有与野蛮的‘翡帧国’接壤,哭闹着要上吊,死活不去,非要留在京中。一时被传为笑柄。不过,他在京中的确无一兵一卒。连身边的侍卫,都是皇帝的人。而属于边疆地带的广建之地,如今由八王爷驻守,管制。”
“既然如此,你又在查他做什么?还是说,你找了这么多人,无一人举荐你,想把心思动到他头上了?”奉天逸说得十分直白,虽然没有特别的讽意,但语气中有些不屑。
沐语枫倒也不气,大抵是在涯月山庄与傅乘月的那段相处后,仿佛习惯性地对奉天逸有着额外的气量:“曾经我确实想找他举荐。因为永易帝在这一方面给了他一些特权。而且,‘竹风’中他也推荐过黄志立,虽然是无端地为司空岚做了嫁衣。”
“黄志立现下是司空岚的人。所以,你认为他的推荐不会再让皇帝有所信任?”
“这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的是,我探听到,到处寻花问柳的司空华就在一年前将一个怀孕的妓女送到了广建封地。在半月前,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
“你在妓院有线人?”奉天逸皱眉道。
“你我现在是同坐一条船。我可以告诉你,七年前,我就在妓院放线。那里人多口杂,能听到近乎最全的消息。而司空华有个儿子消息一出,我的线人包括妓院其他为数不多知道的人,全都被毒死了。可见,这究竟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如此风流,有个儿子又有多少值得封口?”
“他有,不稀奇;问题是司空岚没有,司空管叶没有,而皇帝也没有!”沐语枫挂着一副危险的笑容,“想来皇帝此生恐怕都不会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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