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对小孩耐心很好,他抱起小孩子说:“好吧,纸杯蛋糕。纸杯蛋糕怎么了?”
小孩翘嘴,眼里蓄上泪水:“提波斯夫人说他死了。”
“提波斯夫人是谁?”小哥一边把小孩抱去桌子边坐下,又去找安卫兵刚刚做好的蛋糕给小孩吃。
小孩拿起小勺子,一边吃蛋糕,一边抽抽噎噎的说:“谢谢。提波斯夫人是学校的老师,她说纸杯蛋糕死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老板从楼上下来,看到就是这么喜剧的一幕——小孩哇哇大哭,又不忘往嘴里塞蛋糕吃,脸上沾满了白白的奶油,另外一只手抱住装有乌龟的鱼缸。小哥在一旁手足无措,看到老板,就如同看见救星一般:“老板,你快来!小的搞不定啊。”
“这怎么了?这小孩是谁?”6岁大的小孩子,苹果脸肉嘟嘟的,长得挺可爱,前提条件是忽略掉他此刻嚎啕大哭,满脸奶油的形象的话。
小哥给老板端了一份杏仁饼干来。自从安卫兵来了以后,店里面零食质量明显上升。“是新的客人,让我们救他的乌龟。”
老板往鱼缸里瞅了两眼,随口说:“这不是死了吗?”
一提“死”字,小孩哭得更伤心,直把隔壁做蛋糕的安卫兵也吸引了过来。他一脸严肃,吼道:“是个男子汉,就不要哭!”
小孩被他一吼,吓了一大跳,哭声一下子就收了。
见小孩不哭了,老板敲着桌子说:“虽然你的纸杯蛋糕死了,死了就不能再活过来,不过,我可以帮你另外实现一个愿望的。”
小孩子嘛,一般不会信真话,反而对骗子的话深信不疑,他立马质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
证明这个东西真的不好弄……老板撑着下巴无言中。
安卫兵低头一想,问小孩说:“你喜欢雪吗?”
小孩抬起花猫脸说:“喜欢。但是现在不是冬天,看不到。”
安卫兵从工作间拿出一条很粗的白巧克力,还把他的两把□□也拿了出来。他将巧克力条放在2米高的台子上,让小哥抱住巧克力,然后站在旁边的凳子前,挥动起□□来。
白色巧克力屑开始轻飘飘的落下,随着安卫兵速度加快,越来越多的巧克力屑落了下来。
小孩仰起头,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长大了嘴。巧克力屑飘进小孩的嘴巴里,小孩砸吧嘴,发现这“雪”是甜的,还有浓浓的巧克力味,马上从凳子上下来,跑到巧克力下面,张大嘴巴努力吃“雪”。
“雪”下了整整五分钟。“雪”下完了,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圣诞先生。“雪没了。”他意犹未尽。
圣诞先生从凳子上下来,用帕子擦干净小孩的脸和手:“要,男子汉不可以哭的。”
小孩狠狠点头,他抱住圣诞先生,圣诞先生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好喜欢。
见安兵卫哄好了小孩,还制造了一场梦幻的魔法,老板拉过小孩来:“这下你相信我们会魔法了吧?快说你有什么愿望。”
小孩子的愿望都简单,做小孩子的生意最简单不过。
小孩看着鱼缸里的死乌龟说:“我讨厌艾米,我想要大家都讨厌她。”
消失的爱人
小孩叫布莱恩,艾米是他的同学。为什么布莱恩会讨厌艾米呢?
要弄懂这个问题,首先要知道艾米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艾米一开始是布莱恩的朋友,长得迷人可爱,特别是脸颊上的酒窝,分外惹人爱。小艾米成绩好,上课认真老师喜欢,体贴听话父母喜欢,友爱活泼同学喜欢……总之人人都爱艾米。
如果美国也流行“隔壁家的小孩”这一套的话,艾米一定是被其他父母提的最多的。人人都爱艾米,十全十美的艾米永远都是对的。在布赖恩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艾米没有错。”
所以喂食给乌龟吃,结果一不小心过量把乌龟喂死的布莱恩一定是错的,而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师,让老师来修理布赖恩的艾米一定是对的。
放学后布莱恩偷偷把乌龟从教室里带出来,打算去教室后面的花园,把纸杯蛋糕埋起来。结果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饭店。
让大家讨厌艾米这当然是气话,可是说出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
等他歪歪扭扭写下自己名字后,老板凭空消失。然而他并没有成为6岁的布莱恩,而是成了在男性杂志社工作的小编辑一枚。
“布莱恩,给我倒杯咖啡来。”
“布莱恩,你给我看看这篇报道还有什么错字吧。”
“噢,布莱恩,你快去把这份文件打印50份,下午开会用。”
每天,他都在干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又琐碎的事情,最糟糕的是,经济危机来了,他被裁员了。
跟他一起没了工作的,还有一群撰稿人,其中一个叫尼克·邓恩。他会时不时写上一些关于电影、电视和书籍的推荐介绍之类的,在读者之间人气一般,他的语言既不幽默,文章内容也常常思想“深刻”,枯燥乏味,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自然就被杂志社给抛弃了。
但布莱恩和他的关系倒是不错,两个人常碰面喝酒。今天也不例外。两个失意人聚在一起,苦水不要钱的往外倒。
尼克点了一杯肯塔基波旁,对于他没了工作这件事,他第一个不怪的就是杂志社,杂志社没有错,反而他很体谅杂志社的苦楚。“纽约遍地都是杂志,也遍地都是撰稿人。不过说句实在话,裁员降薪也挽救不了《七日纽约》(他供稿的杂志社)的销量。”
他第二不怪他自己。他总说自己大学一毕业,就能当上撰稿人,这份工作一干就是好十几年,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他也总标榜自己是心怀大志的家或是上下求索的思想家。
对于这一点,布莱恩和他没有共鸣。之所以回去《七日纽约》做编辑,那只是他大学时心血来潮之举,如今编辑的工作没了,他手上还有几份签约的工作,也不怕生活应付不过去。总要比尼克这个时时刻刻都靠着岳父岳母接济的大男人强上许多。
对于他没了工作这件事,想来想去,尼克说:“哎,想当年,网络也是那么个小玩意儿,谁能想到有一天它还能把咱们给挤下马。当然了,现在的年轻人也都不看纸质报纸杂志了。”
他总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布莱恩耐着性子听他抱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妻子是艾米,他想他是一辈子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的。
为了多打听一点他妻子艾米的消息,布莱恩喝了一口伏特加说:“我记得前几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说起这个,尼克更是倒在吧台上不愿意起来,他几口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开始吐槽他妻子难以让人理解的想象力。
前几天是他和他妻子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每年这一天都是尼克最想吐槽的一天,艾米的寻宝游戏是对他的折磨。
“所以你那天回去了吗?”布莱恩记得那天正好有酒会,一群失业者在酒吧里面狂欢,庆祝他们失业,还恶言纸质文化就此被网络文化完全取代。
“没有。回去晚了。艾米送我一个皮质公文包,谁让结婚第三年是皮婚呢?说句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包,这种庆祝方式也不浪漫,我倒宁愿两个人在梅兹餐厅订上几份好菜,一捧鲜花,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尼克说起自己的婚姻来,就不能停口了。他和抱怨自己回去妻子因为财产和衣服包里的便条发脾气的事情,“我根本没想和汉娜发生关系,我也不知道那个纸条是怎么来的……”
其实总是听尼克抱怨婚姻也挺无趣的,听上半小时,然后再听他以一句:“千万不要结婚。婚姻让可爱的女人变成黄脸婆,浪漫的男人变得无趣。婚姻是道枷锁。”为结束语。
布莱恩假笑,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婚姻而苦恼,毕竟:“同性恋没有婚姻,只有爱情。”
尼克又喝完刚刚续上的酒,摇头晃脑的说:“是啊是啊!同性恋最自由!”
接下来几个月的故事就显得无趣许多,布莱恩又在纽约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他在网上连载自己的侦探。第一本半个月前完结,读者反响还不错,完结半个月了,还有人在讨论主角的作案手法。
他并不着急写第二个故事,在动笔之前,他总要收集好素材才行。他还开了一个网站,叫“没人爱艾米”,主题就是“世上没人十全十美”,这里汇集了全美国讨厌《小魔女艾米》的读者们。
《小魔女艾米》,这名字一听也知道,是一本以艾米为主角的故事书。这个系列已经出了超过20部。女主角和布莱恩的妻子艾米同名并不是巧合,因为艾米正是小魔女的原型,这本书的作者们就是艾米的父母,一对沽名钓誉、贪慕虚荣、爱好群众目光的明星心理学教授加儿童文学作家,靠出卖他们的女儿——同样也是心理学专家的艾米——从小到大的生活为生。
尼克有给我讲过,艾米小时候放弃学小提琴,于是小魔女艾米擅长小提琴,艾米14岁时为了朋友的约会放弃网球青少年锦标赛,小魔女却成了冠军。总之,艾米的父母将他们对艾米一切的不满意都加持到小魔女身上,然后塑造出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小魔女艾米。
当这部书刚刚出版的时候,风靡全国,连小学图书馆里也有这本书,每个家庭都会买上几本,照着里面的心理测试教导自己的小孩。不过近年来,出版业不景气,《小魔女艾米》的魔力也渐渐消失,去年一年也不过卖了10万本。
布莱恩看过最新一部,看完就觉得是时候给艾米一个结局了,哪怕是她和她丈夫——和尼克完全不同的丈夫,他是个匠人,有些呆笨——死了都行。
为了完成“让大家都讨厌艾米”这个任务,布莱恩建立了这个网站,幸而同感的人有很多,网站开设至今不到两个月,已经有两千多注册会员了。
尼克在上个月带着他的妻子回到了密苏比州的密西西比市,对此艾米颇有微词。尼克常常写信来抱怨,他至今不喜欢发邮件,他自嘲是个老古董,喜欢写信这种古老的方式来联络。
“许久不见的布莱恩:
能回到密西西比我很是高兴,这里有我的妹妹玛戈,你或许还记得她,我们一起开了一家酒吧,名字就叫‘酒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我们租了一套别墅来住,别墅很大,装修也很精美,不过时时刻刻透露出土豪低俗的气息来。艾米和我商量,想要改装一些地方,例如把客厅的一面墙刷成苔绿色。我不喜欢这个颜色,但是艾米坚持,我也没办法。
其实我更想把这个地方给买下来,用不了多少钱,毕竟只是一套烂尾房,政府买了回去,低价出售。你知道的,艾米还有信托基金,她手上很是宽裕。我之前试着说服她,可是她讨厌这个房子,或者说她讨厌的就是密西西比,说什么也不愿意把房子买下来,只肯每个月给上好几千的房租费。
现在我在当地学校找了份工作,教杂志新闻一类的。成不了气候的人都去教书啦。
……
远在密西西比却很快活的尼克·邓恩”
布莱恩看过信,就把信放在一边,他对于自己和尼克的这段友情关系看的很清楚,尼克需要一个树洞,而他需要获取信息,但并不需要对尼克推心置腹。
一个星期后,尼克收到了回信。
“可怜的尼克:
远在纽约的布莱恩向你问好。回了密西西比这个故乡或许是件好事,在纽约工作压力实在太大了,最近经济这么不景气,上个月我又丢了一份工作。现在我在一家宠物中心工作,每天给猫猫狗狗洗洗澡什么的,虽然工资少了点,但和动物交流很是轻松,日子还算快活。
我当然还记得玛戈,虽然并没有见过本人,但你此前给我看的她的照片,也能让我对这位美人记忆犹新。如果我不是基佬的话,说不定也会来追求她。对了,她还没有结婚,对吧。
我还在宠物中心碰到了一位让我真正动心的男人,是我喜欢的类型,对小动物也很有爱心。如果他是单身的就更好了。当然,我也不会去做第三者这种没品的糟烂事。
……
布莱恩·埃文斯”
收到信的尼克马上抽出一张信纸来,开始跟布莱恩絮絮叨叨。
消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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