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分卷阅读80

    ☆、第一一八章

    伍小同学就这么大头朝下的穿越了。

    虽然穿越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当时的潮流人士评价为一个已经过时的名词,但这丝毫不影响伍小同学用它来刷自己人生的又一次时髦值。那镯子的中心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声烈烈,弥漫开的红雾遮挡了视线,纸钱的味道更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错觉。伍钦旸眼前一黑,又有种自高处坠落的眩晕感,隐约听到了更鼓的响声,然而并不真切,在失重感变得鲜明的瞬间猛地惊醒,冷汗湿了满头,险些连心脏都跟着停跳。

    伍钦旸静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谁料映入眼帘的却一众怪异且陌生的围观人群,大脑当机,一瞬间以为自己莫不是被摔到了阴曹地府,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地府里的鬼差不会穿着眼前类似军装的制服,束着腰带,腰间竟还别着枪。伍钦旸一面想着自己会不会已经摔断了腿或者肋骨,后半生又会不会遭遇瘫痪的厄运,一面尝试着起身,在终于坐起的时候闷闷地哼了一声,胃里绞痛,忍不住侧身朝一旁呕吐起来。

    然而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伍钦旸头重脚轻,更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老老实实地装个虚弱的哑巴。这时听为首的那人笑道:“你这小子怎么见血就晕,大姑娘似的。”却是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有旁人笑道:“新来的么!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伍钦旸却对眼前这群人没有丝毫的印象,答不上话,便含糊地“唔”了一声。为首的那人见他脸色苍白,先前略带玩笑的神色也收敛了些许,又关切道:“真不舒服?”伍钦旸有意相瞒,顺势点了点头,那人便向人群里叫道:“向阳,老崔,你俩先把他给送回去吧。”又招呼剩下的人道,“你们都跟我来。”伍钦旸趁机环顾四周,见这里似乎是个宅门的前院,明堂开阔,风水极好。这时出列的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他架住,扶着他朝门外走去。其中年纪较长的那人对伍钦旸道:“有这见血就晕的毛病怎么也不早说,没这胆子就少掺和……”

    却是年轻那个笑嘻嘻地应道:“崔叔,您也甭说他了,得亏叶哥让我先出来了,不然就里头那样儿,啧啧,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再说人还是新来的呢,您就体谅体谅他呗?谁不是这时候过来的啊。”

    那崔叔闻言不悦道:“小韩,怎么你嘴里老叶是哥,到我这儿就成叔了,啊?你这辈分跟谁排的?也忒不像话了。”又对伍钦旸下了一句话的考评,“你这小子不行,不行,还得多练练,嗬!以后见了大阵仗难不成还要尿裤子?”说着把他扶进那种有三个轮子侧面可以坐人的摩托里。韩向阳在伍钦旸身边坐下,摇一摇他的胳膊问道:“哎,你怎么样了?还晕不晕啊?”又小声道,“崔叔说话就这样,你可别跟他犟啊,不然以后能被他气死……”

    前方传来一声轻叱:“你小子又皮痒了?活该欠收拾。”

    韩向阳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伍钦旸应了一声“还行”,觉得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又怕他们看出破绽,只能佯装虚弱地假寐,心里却想自己今天怎么净招人数落,不一会儿却真的睡着了。摩托车一路朝警察局开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伍钦旸迷迷糊糊地晕了一会儿,恍惚间听韩向阳叫道:“小峰,醒醒。”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现在的“自己”,睁开眼后被韩向阳扶着下了车,又听他温言道,“回去再躺躺,缓过来再说。”

    韩向阳语气放缓,却让伍钦旸猛地想起了玄珏。命悬一线的瞬间在眼前万花筒似的炸开,程昌骏和程母相继坠楼的场景又变得清晰起来,残留在记忆里的失重感让他禁不住脚下一软,头上也跟着冒出一层虚汗。韩向阳见状忙把他扶进屋里,一面给他绞手巾一面道:“怎么又这样了?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说着把额上的汗给他擦了。

    伍钦旸慢慢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怎么……我自己躺会儿就好,你先回去吧。”

    韩向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确认道:“小峰?你没事儿吧,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伍钦旸道:“你回去吧,我有事儿再叫你。”

    韩向阳听出他语气里的拒绝,有些奇怪今天的小峰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却也不好勉强,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听着韩向阳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伍钦旸终于舒了口气,这才刚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身体对这张床居然还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伍钦旸盯着泛黄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房间里的摆设,最后抬起手来摸了摸这张陌生的脸,终于确认了一个让他觉得无比悲愤的事实——他大概、八成、真的遭遇了传说中的穿越事故,还是魂穿。

    ……真他妈是活见鬼了。

    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名字里应该有个峰字,不过姓“封”或者“风”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后者未免也太中二了。还能确认的一点是“自己”应该刚融入这个集体不久,所以才没被人看出破绽。但比起怎么能扮演好一个素未谋面的角色,伍钦旸显然更关心原来的自己到底去哪儿了,又想起在医院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不会真被摔死了吧?比起什么马桶穿小精灵穿神仙打赌穿和各种各样的想穿就穿,他的穿越还真是……正统的借尸还魂。

    等等,那这身体的原主……不会也死了吧?所以现在的“自己”其实是具尸体?伍钦旸瞬间挂了满头的黑线,巴不得自己能再死一次,又眼巴巴地盼着他哥他舅舅他舅妈能不能再把他给捞回去,因为他舅舅只教过他怎么开坛做法怎么降妖除魔,还真没教过他怎么穿越时空,现阶段也只能心如死灰地在床上躺尸,自己那点儿道行根本是毫无用武之地。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看周围的环境明显是倒退回了几十年前……或者干脆一百多年前,这个时候要大张旗鼓地宣扬什么“我不是我我是未来穿越回来的”,不被当成异类烧死就不错了。

    伍小同学十分哀怨地叹了口气,心想总该看看现在这个“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手摸出来的五官端正和正经意义上的眼见为实还是有一定的差别。伍钦旸在心里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借此表达了一下对身体原主的敬意,正想着从床上起身,窗户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伍钦旸抬头一看,就见一只脏兮兮的黑猫正在用爪子拨弄着窗户上的把手,不一会儿就推开窗户跳了进来。那只黑猫身上沾了不少草屑,然而还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伍钦旸的心里猛地一颤,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那只猫就蹲在离床不远的桌上一声不喵地看他,伍钦旸张了张嘴,试探性地叫道:“哥?”

    他分明看见那只猫的嘴角翘起一个可疑的弧度,当即手脚并用地从床上扑了下去,脸上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哥!”伸手把这只猫给抱了个满怀。

    玄珏被他这么结结实实地一抱,险些没让他给憋死。方才盯着面前这个不是“伍钦旸”的伍钦旸看了一会儿,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别扭,但等伍钦旸真的抱过来了,他反倒悄悄松了口气,毕竟世界上会对一只猫开口叫哥的也只有他家小祖宗了,虽然这张脸还很陌生。此时两人的体型差距太大,玄珏挣了半天才从他的怀里跳开。一只猫当然不需要穿什么衣服,只是他当人当得久了,难免产生一种自己正赤身**被伍钦旸抱着的错觉,禁不住脸上一热,好在这个外表下不容易被人看出自己正在脸红。

    这些年他除了被钟离胤打回原形那次之外,几乎就没怎么恢复过兽型,尾巴更是因伍钦旸哄他那一次就再也不肯亮出来了,久违的四肢着地感让他连找回平衡都有些吃力,何况这具身体还不是他自己的,活动起来更是不惯。伍钦旸哪里肯放他跑,双手一抄,借机搂住他软绵绵的肚子,又把整只猫给拖了回来。玄珏徒劳地挥舞了一下四肢,知道自己变成只猫就是在劫难逃,索性也不再动了,就听伍钦旸笑吟吟地道:“哥,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怎么不变回来啊,多好看。”说着在他尾椎的位置轻轻一挠,又把他的尾巴捉在手里来回把玩。

    玄珏跟着就是一个哆嗦,也幸亏现在不是春天,不然让他这么一摸非腰软不可,怎么以前让秦瑶抱的时候就不这样……玄珏暗暗咬了一排细白的牙,心说我不变回来不就是怕你这样,摸来摸去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像话。伍钦旸见他哥闷闷的不说话,眉毛一扬,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哥……”说不出的讨好之意。

    玄珏瞬间一悚,嗓子发干,只闭了眼道:“别闹,这是只野猫。”

    伍钦旸总算听见他哥的声音,心中大石落地,也不管什么野猫不野猫,直接抱了玄珏回床上休息,这时再躺下又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心境。玄珏十分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被伍钦旸抱在胸口,习惯性地舔了舔爪子上的毛,又在伍钦旸火烧似的目光里悻悻地放下了手。伍钦旸实在忍不住笑,一手抚在黑猫的背上,另一手则慢慢抬起了他哥的下巴,又伸手去逗他嘴巴边上那几根软软的胡须。玄珏侧头避开伍小同学直白到不怀好意的眼神,从他身上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懒洋洋地趴着,又对伍钦旸道:“旸旸,别闹了,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回去吧。”

    玄珏一说伍钦旸才想起这件最要紧不过的事,皱了眉道:“哥,你也没办法啊,我还指望着你能把我给捞回去呢。这地方……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这是穿越了?”又忧心忡忡地道,“哥,我不会是真摔死了吧?借尸还魂?那你怎么……”

    玄珏道:“你忘了?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他现在的法力比起普通精怪犹显不足,能附身在这只野猫身上已是勉强,不化成人形完全是因为有心无力,却也记不清楚自己失去意识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不由得暗暗担心,万一自己当时真放了手,也只能盼着伍钦旸自身的灵力能保他无虞。伍钦旸听玄珏这句话后便没了下文,还以为他是在为当初失了内丹和灵力伤心,可惜他现在没办法握住他哥的手,只好轻轻捏了捏黑猫的肉垫,顿了顿道:“哥,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一尸两命啊?”

    玄珏:“……”简直想替伍小同学的语文老师掬一把同情的辛酸泪,想了想又道,“旸旸,那镯子呢?还在你身上吗?”

    伍钦旸道:“掉了?我觉得就是那倒霉镯子把我们卷进来的……”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环顾四周找到镜子的位置,过去把眼前这个“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喃喃道,“……清末民初?那‘现在’是民国了?”

    玄珏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撇开穿越的实际可行性不谈,他更关心的是目前这个状况本身。如果说他们两个真穿越了——明显就是魂穿,伍钦旸就算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出生,那自己呢?自己可是从北宋年间一直活到了现在。如果真是回到了过去,那这个时空里到底有没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可他又没有与民国有关的任何记忆,与之相关的未来也没有发生什么颠覆性的变化,证明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过去”——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悖论了。

    玄珏难免有些迟疑,同样的立场当然也可以换到他爹的身上,那这个时空里是不是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秦致?他们想回去的话能不能找这个时代的秦致帮忙?玄珏想着想着思维就开始发散,自己前几百年好歹是作为豹子存在,他爹可一直都是个人,又想到清军入关后那堪称灾难的金钱鼠尾头——直到清末才逐渐演变成如今电视剧里常见的阴阳辫子头,实在没忍住笑场,完全不能想象温文尔雅的秦大少爷怎么能搭配上那样一个发型。

    那边的伍钦旸同没闲着,这时已经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纸公文,文章抬头的“冷云峰”云云,指的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

    果然是韩向阳口中的“小峰”。

    没想到这身体的原主居然还有个这么拉风的大侠名字。

    伍钦旸正拿了公文和玄珏感叹,门外却传来了韩向阳的声音:“小峰?你在和谁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忙论文和考试,迟了点……

    ☆、第一一九章

    冷云峰空有个大侠的名字,实际上却没有半分大侠的气势。方才照镜子的时候伍钦旸就已经仔细看过,这身体原主的年纪同自己相仿,长得不赖,然而和他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类型,少了几分少年意气,给人更多的是一种唯唯诺诺的平庸之感,脸色也稍显苍白,大约是被自己上了身的缘故。伍钦旸还没来得及想要怎么扮演好这个“大侠”的角色,韩向阳的声音就已经从门外传来,跟着的是一句:“小峰?我进来了?”说着推开了房门。

    玄珏早在韩向阳问他你在跟谁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伍钦旸把找到的公文重新放回到柜子里收好,又听韩向阳道:“小峰?你怎么从床上起来了?身体没事儿了?”

    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虚弱,看着眼前的柜子道:“我……想换件衣服。”

    韩向阳道:“你出了不少汗吧?那是该换件衣服了。”一面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一面继续道,“我给你拿了点儿吃的过来,你先吃吧,餐厅那边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伍钦旸暗自庆幸他没有深究你在跟谁说话的问题,从柜子里随便挑了件衣服出来,转过身就看见桌上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豆浆。伍钦旸穿越之前就没吃晚饭,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可是手里拿着衣服又不好不换。韩向阳坐在桌边,一直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笑眯眯地看他。伍钦旸被盯得颇不自在,换衣服的姿势都显得十分僵硬,等到他终于扣好了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又听韩向阳道:“小峰,你就是太瘦了,以后还是多吃点儿吧。”说着把装包子的碟子朝他推了推,示意他快吃,不然一会儿就该凉了。

    伍钦旸不太受用他这样的殷勤,略显尴尬地应了一声,拉了张方凳在桌边坐了,手里拿着包子,扭头去看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时间,只记得当时天还黑着,但距离现在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如今外面才刚刚天亮,就算是早上七点,可见这起惨绝人寰的穿越事故是在凌晨四点左右发生的。半夜四点不睡觉,他们一群人是跑出去干什么了?

    伍钦旸一时想不出个头绪,只能再从他们的衣着上入手。讲民国的电视剧他也看过几部,黑色制服腰间配枪,再加上个标志性的大盖帽,难道他穿越成民国时期的警察或者地方性武装组织的成员了?伍钦旸一面想着,一面又求证似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韩向阳的腰间,见腰带正中果然有个端正的“警”字,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脑中又模糊地浮现出一个四肢扭曲的人影,泡在血里一般。伍钦旸手里一紧,差点儿把包子的馅儿给捏出来,韩向阳见他一直愣着出神,抬起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小峰,你想什么呢?”

    伍钦旸这才回过神来,分不清那个人影是坠楼的程昌骏还是别的什么人,只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愿多想,便回答道:“没什么。”又让韩向阳也拿个包子来吃。韩向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认真道:“小峰,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知道你刚过来,还不习惯,所以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跟我说啊。你又不用跟我客气,当朋友当家人都行,是吧。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不还有叶哥嘛,总之有事儿千万别憋在心里,你再想想,啊?”

    伍钦旸道:“真没什么……”心里却为“自己”的初来乍到松了口气。韩向阳能这么说就证明他和“自己”还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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