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红尘》分卷阅读32

    “追!”云溪道。

    两骑势如怒龙,杀出一条血路,直追李天烈而来。

    西夏的援军,已经同这边接上头了!

    万军之中,要取上将,谈何容易!

    云溪飞身而起,足尖点在马鞍上,借力腾空,踩着场中众人的肩,直扑李天烈马背。他的武艺和轻功远远没有云冉好,但他的霸道,是云冉比不了的。

    李天烈已冲进了西夏军人群里,才松了一口气,马一沉,马鞍后竟多了个人。

    云溪的长戟架上他的脖子,大吼一声,“都别动!”

    西夏众人大惊,主帅落进了敌军手里,这……

    云溪控住李天烈的马,打马向宋军阵营走去,道:“收兵。”

    西夏军哪敢怠慢,慌忙鸣金,全军退后一里。

    这一战,凭着韩彬和云溪的拼死抵抗,竟然反败为胜,擒下了西夏小皇子李天烈。

    陶行谦不得不开门放人,众人押着李天烈,掺起伤残的同伴,缓缓进了大寨。

    “我哥呢?”云溪道,他四处看了一看,竟没有看见云初的影子。

    韩彬哪里来得及答话,策马向山谷间奔去。

    云溪会意,也走马跟来。

    两人奔到岩洞口,韩彬却不敢进去了,只觉得心悸,万一,云初不见了,或者云初已经……

    “你把他扔在这里了?”云溪目眦欲裂,“你知不知道,他一发起狂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两人摸索着向岩洞深处走去,隔着老远,已闻到了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云溪的声音已经抖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了。

    韩彬只觉心堵在喉咙里,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云初闭着眼睛,静静躺在血泊里,长发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缕一缕都结成冰,身下凝了厚厚一层血。他身边丢着半支沾满了血的箭,箭头上四面各撑开一枚两寸长的铁爪,形状诡异无比。

    “二哥!”云溪扑过去,抱住云初已经冰冷的身体,痛哭不止。

    韩彬不敢过去,他只想掉头跑,永远不要记起现在,永远不要记起云初,他接受不了。怎么,才那么一会儿,他就……他刚刚还谈笑风生,他刚刚还吮他的唇,他刚刚还同他说话,他还说“等你来抢”的。怎么现在……等不到了?他一直那么聪明,那么沉着 ……怎么竟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云溪的眼神里蓦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小心翼翼,侧首俯在云初胸前,良久,喜极而泣,“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杜云初的悍勇,连西夏军也为之震慑:至少没有哪个人能对自己那般狠。他用一枚竹签在自己腹上一横一竖开了两条四寸长的口子,其深可见脏腑。将箭取出来后,他拆下枪上的铁箍,就着衣服断口丝线,为自己缝了十七针。

    当韩彬和云溪将已不省人事的云初带回营中时,三军大恸,不少人泪湿衣襟。

    腊月十一,夜,天降大雪。数万官兵挤在军营大院里,默默为杜云初祷告,久久不肯散去。

    军医才踏出云初的房间,三军主帅陶行谦迎上去,急道:“怎么样?”

    军医摇摇头,“伤得太重,眼见是救不活了。”

    “叫杜云溪出来!”陶行谦大喝。

    云溪被军医喊了出来,双眼红肿,默不作声。

    “杜云溪听令,”陶行谦道,“你的马快,着你去州府调唐苦来,明日天亮之前务必赶回,若有延误,严惩不贷!”

    云溪眼前一亮,“末将领命!”

    陶行谦将那军医推进去,“接着救,稍有差池,砍了你陪葬!”

    腊月十二,午后。唐苦顶着青黑的眼圈自云初屋里出来,笑了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军营中炸起一阵欢呼,众人奔走相告,兴奋地像过节一样,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激动。

    云溪搂住唐苦,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陶行谦看着这一群充满生命力的年轻人,一时间红了眼眶。

    这一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三天后,西夏兵马全军撤走了,冥冥之中像是有人故意同云初开了个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梦,醒了

    第四十七章

    云初醒来的时候,在唐家医馆。他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应该很久了吧,大街上好像都热闹起来了,好多孩子追逐欢笑,映目都是火红的灯笼和窗花。

    韩彬和云溪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唐苦坐在门边默默选药材。

    云初觉得头痛,这是一场梦么,还是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还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云初支起身体来,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师父!”韩彬大呼一声,“你醒啦?”

    云溪和唐苦也跟着凑过来。

    唐苦为云初把脉,剩下的两个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聒噪。将他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里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云初四下里看了看,恍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却想不起来。

    “师父,你知道么,吕总督死啦。”韩彬道,“他可真坏,亏我还拿他当好人呢。”

    “怎么死的?”云初哑声道。

    “风满楼的人做的,一剑毙命,真痛快!”云溪也不甘示弱,“听说他犯了好多事,贪污受贿,草菅人命,j□j掳掠,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云初点点头,吕总督死了,他倒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

    “师父,来,喝点水。”韩彬已经端了杯子,递在他手里了。

    云初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才发现是少了点什么,“安争呢?”他问。

    没有谁肯说话,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屋里静到云初有一种错觉:自己在这一瞬间突然失了聪。

    云初心里一慌,猛然间记起一个词来:不详。这种感觉那么强烈,强烈到他苍白的唇开始颤抖,“安争呢?”

    “我们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云溪拽起唐苦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膝盖撞在门框上,“砰”地一声响,他连停都没敢停,逃出门去,不见了。

    韩彬磕磕绊绊地道:“师父,你想吃点什么,我去……”

    “告诉我,安争呢?”云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韩彬低下头去,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安争……殁了。”

    云初听到这个“殁”字,如遭晴天霹雳,手一松,一杯热水倾了满身。他恍惚地摇着头,眼泪已落下来了,“不会的,你骗我,你是骗我的!”

    “我们大军走后三天,安争就殁了。吕总督喊他去问话,要他站出来揭发编排给你的罪状,他不肯,下在牢里用刑,仍是不肯,之后……便被折磨死了。”韩彬说到这里,念起安争来,想到他的惨死,话梗在喉,憋闷得透不过气。

    云初拼命咬着唇,泪如泉涌。

    韩彬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云初哭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初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安争的时候,那时候他十六岁,安争刚十岁。杜老将军说这孩子乖巧可爱,要他当弟弟来待。他笑言,“‘安争世间名与利,安争身后是与非’,就叫安争吧!”九年来,安争跟在他身侧,俨然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为他添衣加菜,熬药跑腿,陪他出生入死,舍身赴险,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可是,九年来,他唯一给过安争的居然只有写给韩彬的那小半本烧剩下的枪法;可是,他对安争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很不耐烦,“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是,连安争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他居然都记不得了……

    韩彬慢慢靠过来,伸出手,拍着云初的肩,“师父,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云初终于忍不住,扑倒在韩彬怀里,痛哭失声,“为什么!他才十九岁啊,还那么年轻,为什么……”

    韩彬环住他颤抖的身体,“师父,你还有我。”

    安争世间名与利,安争身后是与非,千古功过唯一笑,纵是流萤也点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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