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七千五百万！”城之内失声叫了出来，他本以为再怎么样也不会超出几百万，更何况山本以放贷为生，以前也没少打交道……
握着话筒的手用力地骨节都快要泛白，城之内死咬着下唇，良久才叹出一口气来，“你们在哪里？”
对方报了个地址。
“我很快过去，你们……不要动他。”
电话挂断。
城之内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如此大的数额，只能先借一部分……剩下的，多打几份工，也许……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但，但总能，他还年轻……就是，呵，还想着做个决斗者战遍世界……大概是无缘了吧……就算参加比赛能有奖金，但那还抵不上来回费用和牌组补充。
深吸一口气，城之内抓起钥匙和钱包冲出了门。
坐在计程车上，他逐渐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也罢，左右躲不过，就挺起脊梁面对一切罢。
下了车，他环视了一圈，这里不比商业街繁华，路上没几个行人，店门大多紧闭，只因为还没到营业时间。
城之内走到一家叫rock&rock的酒吧前推门进去，不同于门口的冷寂，里面可就热闹的多，十来个人或坐在桌椅上，或立于吧台前，玩骰子、喝酒、大声叫骂着，一片乌烟瘴气。城之内没有看那些人，径直走到角落处，那里灯光并没有照射到，只有个烟头的火星呼吸般闪闪烁烁。
随着城之内的走近，那人的面貌也渐渐清晰了，那是一个光头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凶悍，穿一件开襟花衬衫，坦着黑黝黝的腱子肉，脖子里荡了一条两指粗的金项链，胸上、右手臂上分别纹了黑龙和白虎。见城之内来了，他取下嘴里的香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扬起一个假笑，“哟，这不是克也老弟嘛！”
城之内也不同他废话，“我爸呢？”
山本扬扬眉，随手往他身后一指，“这不是么。”
城之内转过身，果然有个男人在他身后，衣衫凌乱，鼻青脸肿的狼狈至极，见他看过来便朝他扯了个难看的笑脸，“克，克也啊，你看这次呢，是我太冲动了，不过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我保证！你把这次的还清了呢，我们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怕自己不肯还债所以这样说么……城之内静静地看着他，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真是自己的父亲么，真是可悲的嘴脸啊，为什么只一天就变成这样了呢？
男人见城之内不语，还以为是他不肯，情急之下喊道，“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克也！没有我哪来的你？你，你看你房间里那台电脑还是我给你买的，对吧对吧！”
城之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会想办法的。”大概以后是没办法称他为父亲了吧？
男人见他答应也松了口气，转眼对山本讪笑道，“大哥，你看，这还债的事……”
山本点起一根烟，狠吸了一口才悠悠道，“当然不会让你们难做，你把房子卖了也能还一大笔不是？我这有路子，绝对不会少你钱！”
“这……”男人还有点犹豫，但又想到数额庞大的借款，咬着牙点了头，“听你的……那，剩下的呢？”
“唉，你说你家那么点东西，卖了也抵不上多少是不是，”山本装作难办的样子，“你就没亲戚什么的？”
“这……有，我可以向前妻借点。”
“不许你向我妈借！”城之内猛得抬头冲他喊道，眉宇间已全是怒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治好静香的眼睛她花了多少钱！现在好不容易好过点……”
“你也说了已经好过了嘛！”男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那笔奖金要还留着不就……”
咬紧牙关，城之内看向山本，“山本，我多做几份工没有关系，你应该有地方吧？”
山本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还是那么有骨气啊克也老弟！不过我可不舍得你这么拼命啊！”
“什么意思。”城之内看他，略带不解。
“其实呢，有位安倍老爷在大肆搜寻十七八岁阳光型的少年，用处嘛你也懂的，开的价可是，啧啧，”山本搓了搓手指，“所以我不就想到你了嘛！你看，你乖乖去呢，你爹欠的债一笔勾销，还能拿到一笔安置费，你要是不乖，那就慢慢还债喽这笔账，你总会算吧！你觉得怎样？”山本眼睛虽然看着城之内，可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站在一旁的男人说的。
男人一听到有钱拿，双眼发亮，“这是真的？”得到山本肯定的回答后忙对城之内说，“儿子，你就去吧！男人嘛，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对不对！就答应了吧，怎么样？”
“你还别说，”山本慢悠悠插话，“克也这些年长得还真不错，瞅瞅这腰这腿，啧啧，要不先给我尝尝鲜？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哈哈哈哈哈……”
“你说完了？”城之内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的这句话，他是没想到，几乎有人能肮脏至此，为了满足权贵的需求和自己的利益，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好啊，真好！所谓的父亲，就是能毫不犹豫地卖儿子么！城之内广树，从此父子情谊，就一刀两断吧！城之内心中同时升起愤怒和悲凉，他不再迟疑，扬起一拳就往山本面门上挥去。
山本始料未及，竟硬生生受了他一拳十成的力道，，登时被打得后退两步，嘴里也泛上一丝甜腥。
“你小子够种啊！”山本啐了一口，双眼泛红，也被激起了血性，恶狠狠地盯着城之内，“给我上！打倒他服软为止！”到底是还留着点冷静，又加了一句，“别把脸打坏了！”
周围十来个人走了过来，将城之内围在中间。
城之内丝毫不惧，只冷冷地看着他那躲到角落里去的父亲，“城之内广树，你再没我这个儿子！”愤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冰冷的火焰袭遍了全身，不管不顾叫嚣着发泄。
“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五六个人朝城之内扑去。
城之内飞起一脚踹在他面前人的肚子上，借着反作用力一手肘砸在后面人的胸骨，然而其他人的攻势他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下了，两个人死死抱住他的双臂制住了他的行动，边上的人狠狠往他背上、膝盖上踹，城之内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跪下，然而他却脚下使力撑住了，同时也使劲挣脱着。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狞笑着走过来，活动了下手腕，扬起一拳重重砸向城之内的胸腹。
城之内也不愧是打架长大的，在双手被制住的情况下仍不逊色，屈起右腿膝盖击在男人手腕处。
“呵！”疤脸男人手腕吃痛忙收了力气，“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还不行了！”
城之内高昂着头，眼神如刀子一般射向他，一字一顿，“有种就来！”
疤脸男人气极，一扬手大喝道，“一起上！”顿时拳头如雨点般砸到城之内身上。
城之内不甘示弱地回击着，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得疼，胃部又被揍了一拳，巨大的力道使他体内的器官强烈地痉挛起来，疼得他脸都皱了起来。
……被揍了五十三下，还是五十四下？他踹到了三个人，还是四个人？后脑勺被重重砸到，他开始晕眩，眼前发黑，然而他仍兀自坚持着，挣扎着。
“还不信治不了你！”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么说着，城之内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看人都带了重影，他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那些狂妄的、嘲讽的笑，带着重重恶意，密不透风地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呢……明明……一小时前还是正常的不是吗……昨天那个男人还……还笑着说要买个蛋糕庆祝……问他为什么……还不说……啊，是因为，以为赢钱了吧……为什么现实总是那么痛呢……
城之内终于不动了，若不是边上两人还架着他，怕是要瘫软到地上。
“服软了？”山本走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脸，像是极满意似的。
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任何事。
那个人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城之内怔住，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个人还真是混蛋呢，怕是早知道了吧？真是……
“你笑什么，嗯？”山本眯起眼，徐徐喷了口烟。
城之内挑眼看他，“服了你呗。”
“呵，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山本朝架着他的两个人点点头，示意放开他。
突然没了支撑，城之内脚下一软，差点就要跪下，他一咬牙，强行站住了。
“给个电话。”城之内朝山本伸手。
山本疑惑地看他一眼，不过料想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就摸出手机递过去了。
城之内摁了几个键，电话很快接通了。
“什么事。”仍是清冷平淡的声音。
“海马，遇到点事，”城之内声音淡淡，“我爸…城之内广树的事情你知道的吧，是……一个叫安倍的，和山本英夫……”
电话那头并不接话，只是静静地听。
“……能帮忙吗？”
“我会处理。”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喂，你不是在叫警察吧？”山本夺了电话，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你觉得叫警察会有用？”城之内漫不经心地反问，心里加了一句，叫谁都没这位爷好用。
唔，得找个地儿坐下，伤口可疼。
这一边好用的海马社长正坐在车里要去看阿迪姆和游戏的决斗，这会儿挂了电话，心情不错地在手机上下了几道指令。
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在日本，谁最不能惹，当然是这位海马濑人了。海马公司如日中天，别说是一个安倍，就是首相也得给他这个海马公司的掌舵人几分面子。
前一阵子安倍好像还求着他在竞选中替他说点好话来着？
海马吩咐完属下，继续盯着电脑看直播，可是……“混蛋！黑魔导什么时候被灭掉的！”
城之内就坐在一边，看着山本接了个电话，神色恭敬。
可不一会儿就变得焦急起来，隐约能听到“……怎么会！”“不是说好了……”“那我们怎么办？”“你不能这样！”，从惊愕到暴怒，转变之快让人咂舌。
山本挂了电话怒气冲冲地朝城之内走过来，正要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一群警察突然破门而入，将他们拷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山本奋力挣扎着，却被扣得更牢。
“涉嫌贩毒、放高利贷和绑架，还问为什么抓你？”一个警察不耐烦地答。
“胡，胡说！我们哪里贩毒……”山本正要反驳，几个搜寻的警察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拎出了几袋白`粉，“这，这是诬陷啊！”山本大叫着，被押上了警车。
城之内作为被“绑架”的人质，也送入了警局录口供。
“阶级特权还真是混蛋。”他这么想着。
录完口供已经是40分钟后了，城之内走出警局，却发现一辆车停在外面似乎是在等他。车窗摇下，露出海马不耐烦的脸，“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还不上车？”
“嘿嘿……”城之内傻笑着挠挠头，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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